郑无忧不敢回过头看向老奶奶那双因为岁月蹉跎而浑浊的眼球。
她感到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可怜的老人。
因为她知道,刚才那一轮必定有人会死去……不然圆柱体永远不会停止与他们的同步运动。
直到队伍最后面的人被追上啃噬。
而那个人,就是自己……
老爷爷或许是早就发现了这个定律,才会毅然决然的回头对抗……
他是英雄。
刚才上演的一番热烈追逐就像是戏台落幕了一般,新的表演还在筹备中……
那个巨大的圆柱体向上提起,逐渐远离被遮挡的太阳,新一轮彩画太阳高挂在他们的上空。
阴影逐渐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消失,只留下刚才圆柱体挪动之后留下的黑印。
以及……不远处的泛光白骨,上面还沾着一些不好剔除的血肉……
就在他们以为即将开始新一轮狂风乱锤的时候,那个圆柱体却消失在了蓝天的云层中。
才回过神的郑无忧一眼看见了远处50米左右,散落在草地中的一抹白色,心中一惊,赶忙用身影遮住老奶奶的视线。
终究是贯穿医者仁心,自己本来可以不管闲事的……
但……自己实在做不到对人的悲欢离合无动于衷。
却还是被提前转身的老奶奶察觉到了异常。
她似乎视力不太好,微微的眯着眼睛跛着脚,一瘸一拐的推开了挡在正前方的郑无忧。
众人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但从她沉重的步伐以及颤颤巍巍的身形能看出,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才走出一半的距离,老奶奶停住了自己沉重的步伐,众人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的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
郑无忧悲悯的低下了头。
她记得进梦之后,老奶奶一直心心念念着陪自己老伴去复查,担心在梦里耽搁了复查的时间……
老奶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无情的划过充满岁月的脸颊。她不敢走近那具白骨,只要不亲眼确认,就还能骗一骗自己……
操心了大半辈子……
老爷子永远不用再需要老奶奶操心了……
众人见状,没有人去扶起老奶奶,心中的氛围都异常沉重。
不愿再看的郑无忧起身,来到了元苓身边。
现在她们都不知道下一轮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从前几轮没给太多喘息时间看来,这一轮留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再不准备,或者再不找到黑与白的定义。
那么我们所有人估计很难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特别是元苓……
“本裕……帮忙把老婆婆带回来吧。”背对着那副场景的郑无忧语气郑重地说道,她异常细心的拆开元苓身上缠着的衣服布料,细细检查着伤口有没有糜烂,或者扩散。
疼的脑门全是汗的元苓闭着眼咬着自己的衣服,竭力克制着。
而时刻观察着元苓状态的本裕有些犹豫。
“可是……”
知道这时去打断不合时宜,但这个梦没有给矫情的时间,必须争分夺秒才行!郑无忧一顿,语气严肃的说道:“快去!下一轮可能要来了。”
没有钟表,唯一能拿来做为参考的时间,就是手心里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的倒计时。
作为回报
郑无忧在心中暗暗发誓道,势必将老奶奶带离这个世界。
至于未来的梦境,不归她管。
但在这个梦里,她管定了。
时刻关注周围动向的唇钉青年看了一眼脚扭成麻花的倒吊人,他的脚踝处已经不是人类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某人上课无聊时,将手里的纸巾扭成的麻花状。
“那颗黑卤蛋……是不是没逃出来?”
唇钉青年知道在这里面只有自己没有牵挂的人,又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谨慎的数起人头。
结果发现那个单独去上厕所,却将巨大铅笔芯带出来的人不见了。
“啧……”
郑无忧此时听见他的发问,脑子里瞬间乱如麻,队伍又没一个。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梦境,让元苓安全出去。
上一个梦好歹不歹有剧情,稍微带点脑子推理一下就行。
这个梦没有逻辑,没有剧情,没有npc,完全是一个开放世界。
只有逃亡与生存……
现在还损兵折将一大半。
“他被追上了。”
不然为什么圆柱体会突然改变攻击方式……郑无忧看见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老奶奶被本裕搀扶着回到大部队,便识趣的没有说出最后一句,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现在她只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梦想的彼岸到底是什么?
如果再不找到准则上的黑与白,恐怕这个梦……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坐在草地上休整的众人一时没了方向,刚才至少还知道往这里跑,现在已经到了这里,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倒吊着的方格衬衫可不想再回忆刚才头被来回捶打的经历,也不想再被一阵一阵的狂风往后吹折。
“折腾是不是暂时…停了。”他干涸的咽喉只允许发出细微的声音,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应该是停了,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坐在元苓身旁方便时刻关注她状态的郑无忧将手心放下,劫后余生的喘了口大气。
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这时郑无忧才将目光转向不远处和唇钉青年在打赌的本裕身上,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黑与白,或者说梦想的彼岸,本裕,你觉得是什么?”
专业的东西得问专业的人。
如果没有本裕在,这次的旅程可能会更坎坷。
不知道俩人打赌了什么,本裕一副我赢了的高傲表情,随后慢悠悠地走回到两人身旁坐下,动作优雅自然。
只见他左手随意捡起一颗落在身侧草地上的小石子,那小石子因为上色不均显得有些斑驳。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颗石子,一边玩一边说道:“其实对于黑与白的理解和定义有很多种,具体要看它们出现在什么样的场景里。”
“如果放在文学作品里,那么黑白就可以代表两种不同的观点或立场,比如黑暗与光明之间的激烈碰撞;但如果把它放进艺术领域里,那黑白色彩就是整个色彩世界里最基本的两个极端,简单纯粹却蕴含着无限可能。”
说到这里,本裕突然停顿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才接着说下去:“自从我们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哦不对,应该说是从我们进入这个梦境开始……”
然而这次本裕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一旁的郑无忧抢先接了过去:
“我们遇见的便是最纯粹的黑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