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命运长河的尽头是什么,除了先生,没人知道。
或许是宇宙的终结,或许是新轮回的开始,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不论哪一种猜测,对此刻降临黑狱大战分支时间线残骸的郑清而言,都显得有些遥远。
黑狱战场。
亚特拉斯学院的乌尔班院长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失去两个脑袋以及六条胳膊的巨猿一眼,鼠仙人与流浪巫师也带着几分警惕,稍稍拉开了与巨猿之间的距离。
先是一个年轻巫师一枪打爆了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德鲁伊。
而后九有学院的院长大人仿佛受到某种可怕的魔法反噬,真身发生了巨大变化。即便占卜学再差劲的巫师,也能从这种剧烈的差异中品鉴出几分不对劲。一时间,稍有几分道行的巫师目光都集中在了战场的这个角落。
只不过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位当事人,却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你又在搞什么鬼?”
巨猿有些烦躁的揪掉了肩膀上那两颗已经萎缩如干瘪核桃的脑袋,顺手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着,看向面前年轻传奇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纳闷。
表情却自始至终维持着淡漠。
让祂显得愈发古怪。
“试枪。”
郑清指了指挂在腰带上的计都分枝枪,语气轻快:“我用计都枪分出了几把‘副枪’,想试试它们的威力,琢磨着布吉岛或者黑狱都没有合适的地方试枪,就想到了这里……想着,反正也是时间线的残骸,再过些日子,终究要归墟的,还不如废物利用一把。没想到竟然把您惊动了,真是罪莫大焉……黑狱外面的缺口补好了吗?”
年轻传奇絮絮叨叨着,同时左顾右盼,寻找蒋玉与苏施君的身影。
他依稀记得两人这会儿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因为降临时间还不久,记忆稍稍有些混乱,所以一时没想起她们的具体位置。
“不劳费心,我的真身还在黑狱外面……我只是察觉这个时间线上有点异动,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来的只是一个念头。”
九有学院的院长大人板着脸——虽然他现在这张面孔板着脸或者不板着脸看上去都没什么区别——上下打量着郑清,顿了顿,才提醒他:“这里距离‘现在’实在是太近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能感受到,就像一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叫半天,然后落在你的脖子上……但凡今天在场的传奇,肯定都会过来看一眼的。”
老姚的这个解释,低阶巫师听了可能会一脸懵逼,郑清却立刻理解了。
传奇初期的巫师已然开始‘统一’祂生存周期内在时间线上留下的所有痕迹了。换言之,过去的祂与现在的祂已经开始变成一个整体,就像一条爬在时间线上的虫子,脑袋已经来到‘现在’这个时间点,脖子与身子等等还停留在‘过去’的时间段里。
而距离‘现在’越近的时间线上的痕迹,越容易被传奇们‘统一’。
黑狱之战爆发不足五年,任何一个初入传奇的存在,都肯定已经统一了这里的痕迹,而进入这种状态时间越短的巫师,对于时间线上的变动越敏感。
就像一只麻雀落在唐古拉冰螭身上,冰螭可能毫无感觉;但如果麻雀落在一条小菜青蛇的身上,小青蛇肯定会第一时间转头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其他传奇也会过来?”
郑清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腰带上的分枝枪。
话音未落。
两位传奇忽然齐齐抬头。
战场上感知敏锐的其他一些巫师或者妖魔们,也纷纷抬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稍早前,在天空争夺‘制空权’的两颗太阳,突然有一颗仿佛超新星爆发般绽放出无尽的金色光辉。
这两颗太阳,一颗是由黑暗三巨兽之一的巨鸟席兹所化,阳光是血色的;另一颗则是由第一大学的爱玛教授真身所化,阳光是金色的。
虽然两轮太阳都非常刺眼,难以直视,但从那无边无际的金色光辉中,所有人还是立刻判断出爆发的太阳是哪一位。
爱玛教授所化的太阳背后,由无数突然绽放出的光芒勾勒出一只虚幻的巨大火鸟,它似乎从虚空深处飞来,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几乎没看到它怎么煽动翅膀,巨大的阴影便覆盖了整个黑狱的大地。它脖颈修长,头上点缀着金色的冠羽,张开的翅膀由南到北,横亘整座黑狱世界的天空,流淌的火焰在它身后仿佛将整个天空点燃,无数火花从天而降,仿佛打铁花后落下的火星,绚丽、灿烂,落进黑暗中,让无数妖魔成为燃烧的火炬。
弱小的囚徒们发现自己身影在金色的阳光下不断变淡,似乎快要化为虚影;强大的妖魔们也发现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周身魔力在不断逸散、灵魂与精神正趋于混沌。
嗡——
悬停在虚空中的利维坦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声,震动的音浪仿佛一柄柄无形的大锤,将那些金色阳光砸的粉碎,同时也把被金色光线束缚住的席兹巨鸟拉扯到了身旁。
姚教授的目光从那只巨大的火鸟以及黑暗巨兽身上收了回来,话锋一转:“……不过,在时间线分支的残骸世界进行高阶魔法实验,倒是传奇们经常使用的法子。但每次这么做之前,大家都会互相通报一声,确保相互之间不会发生误判。”
郑清没有出声,依旧看向半空中。
只是短短片刻间,他就察觉到多道传奇气息从天外降临,如群星坠地——不仅仅是爱玛教授与利维坦,还包括某只鬼鬼祟祟的黑蜗牛、近在咫尺的鼠仙人、攻破外墙的多臂巨人科托斯、以及若愚老人、石慧女士、黑暗议会的六指议长,等等。
曾经在黑狱战场留下痕迹的传奇们,在很短时间内就纷纷归来。
当然,大家都很有默契,来的都是念头。毕竟这里只是一条分支时间线的残骸,仿佛大河旁边的一个小水坑,能容纳几条小鱼小虾,却容不下过江龙驻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