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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北雄 > 第2128章 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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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所料,苏亶此举让很多人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质疑,其实影响到的就是苏亶在朝中的名声。

落井下石要有个限度,过了就属于德行有亏,一旦你也倒了霉,很容易引得众人群起而攻之。

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捧高踩低是常态,可有人过于谄媚,或是下手太狠,都极易遭人诟病。

苏亶这一遭就是如此。

尤其是在朝中开国之臣当中,大多对苏亶此举很是不满。

大唐开国十载,皇帝对功臣们向来优容有加,尉迟信是头一个触了皇帝霉头被夺职削爵的开国功臣。

大家都在观望当中,想为尉迟信求情的人不是没有,可尉迟信这事吧不好说。

你一个兵部尚书,才能欠缺些也就罢了,却让唐俭在你眼皮子底下肆意操弄,还想行刺王杀驾之事,罪证确凿,无可辩驳。

你没发现已是大罪,还偏偏糊涂到为唐俭所利用,你让人怎么给你求情?说你一时糊涂,还是说你太过愚笨,忠心还是有的?

所以苏亶冒然入宫给尉迟信讨情,李破诧异之余,也颇觉得他脑袋肯定被驴踢了。

但怎么说呢,苏亶此举虽然偏于鲁莽,却也让李破对苏亶的性情有了些全新的认识,觉着苏元宰这厮颇重情义,和我李破正是同路之人嘛。

你看看满朝文武,和薛氏有交谊的不在少数,却只苏元宰敢来说情,难能可贵。

这些话李破自然不会对人提起,心里却已把之前给苏亶记下的旧账都消了,等苏元宰过了这个坎,李破觉着未尝不能让他入省中尝尝滋味。

等他后悔了,再让他回户部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用后来人的话说,此番苏亶吃了大亏,但在李破心中的位置却往前挪动了不少。

老话说的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只是苏亶还不自知而已。

…………

如今的苏亶很难熬那是一定的了。

这一天他称病没去上衙,但他的心腹之人却已把朝中私底下的议论都报给他听。

苏亶躲在自己书房之中,长吁短叹,觉着自己的一世英名,差不多就都毁在这一遭了。

更让他心塞的是,尉迟信之后若是脱了牢笼,不知就里之下,肯定恨死了他苏二郎。

他苏元宰本就不是那种施恩不望报的人,如今救了人,不得回报不说,还跟人结下死仇,找谁说理去?

他还不敢埋怨皇帝过于阴损,只怪自己昏了头,去给尉迟信那厮求情。

苏亶哀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善事,心软了一次,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是大哥说的对,好人做不得啊。

他正想着部里说自己坏话的那几个,等自己缓过来,该怎么找他们的后账,别人先放着,户部是他正管,竟然敢说他遭了报应,他娘的,你们的报应就是老子。

…………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敲响了房门,苏亶正烦躁,不过没等他出声斥责,门外的人已笑道:“夫君可在?妾身做了鱼汤,给夫君补补神气可也?”

苏亶哼哼两声,还是起身去打开房门,把自己的夫人让了进来。

苏亶的夫人李氏,出身绛郡李氏,这也是一个不得了的大族,乃是赵郡李氏的东祖房,凉武昭王李暠的后人。

赵郡李氏和陇西李氏一东一西,并称于世,也是后来人熟知的五姓七望之一。

当然了,李渊败亡之后,这个就有待商榷了,比如太原王氏被抄了家,二李也失去了乘风而起的机会。

所谓的五姓七望一下没了仨,其他的家族其实也在恢复当中,他们在隋末战乱中受到的打击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而皇帝并非出自世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李破不是李渊。

李渊起家靠的完全是世族的支持,他本人对世族体系也维护有加,这才造成了有唐之际,自九品中正制以来,世族豪门的又一盛世。

而李破起自边陲,当初身边环绕的没几个世族中人,得了天下之后,顺便也形成了新兴的政治军事集团,一直在挤占旧有世族的空间和利益。

所以大唐立国十载,并没有出现那种超一流的门阀,大家看到的还是前隋留下来的一点影子罢了。

…………

苏亶的妻子李氏,是苏亶当初随李破南下的时候在绛郡结下的姻缘,至今也就十几年的光景。

他的婚姻纯属是被战乱给耽误了,小时候家里给他定下的婚事,早早就没了影子,最终是自己操持才得以成家。

不过结的这门亲事苏亶本人还是非常满意的,绛郡李氏的底蕴并不比苏氏差,可谓门当户对。

妻子李氏聪明贤惠,为苏亶诞下两子一女,还主动给苏亶纳了两房美妾,一派大家闺秀的气度。

元贞三年,天下略定,封赏功臣的时候,李氏受封绛郡夫人,所谓封妻荫子,就是这般光景。

李氏如今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雍容,笑着进了书房,让丫鬟把冒着热气的鱼汤和几个小菜放在案上,便挥退下人。

自己亲手摆弄碗碟,还给丈夫带来了一壶酒,扶着丈夫的胳膊坐在塌上。

苏亶本是愁眉不展,可现下妻子殷勤相待,他也不好苦着一张脸,勉强笑道:“我又没老,哪用这般服侍?”

李氏笑答:“夫君人虽在盛年,心却已老,前些年有事都会跟妾身诉说,如今却藏在心里……”

一边说着,一边给丈夫舀了一碗鱼汤,夹了几筷子小菜,又把酒杯斟满。

“妾身听人说,鱼鲜最能安神,便下厨给夫君调弄了些,也不知味道如何,夫君尝尝……我还听说南边上贡了些香料,是安神定气之珍物。

夫君过后不如向光禄寺或是少府那边讨一些来用用。”

苏亶抿了口鱼汤,味道并不太好,李氏手巧不假,可确实是第一次做这玩意,未能去了鱼腥。

若是南人,只会道一声鲜香,苏亶是地道的北人,便有些受不得这味道。

放下汤碗,用了几口小菜压了压,他才摇头道:“东南进奉的香料自古便有名气,李道宗去了南越有些年了,如今才算开了窍……

这位今明两年就要回朝了,对了,你跟丈人知会一声,大家虽属一脉,可分别已久,就不要再强行叙什么宗谱了。”

李氏郑重应下,“说起来李家兄长我还见过一次,那会他跟在二兄身后,堂兄弟们还说其人雄姿英发,未来可期什么的。

可人再好……也抵不过如潮大势,唉……”

苏亶摇头道:“这些话咱们夫妻私下里说说就得,千万莫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李氏笑道:“妾身晓得轻重,真要抛开年齿,论辈分的话,我还得管他叫上一声叔祖呢,却也无人较真。

两边分开多少年了,若陇西这边得势,自然要亲近,可现如今嘛……”

苏亶听妻子说的势力,不由失笑,“世情薄凉,道理就是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家夫君此番雪中送炭,却是亏了大本钱了。”

说着话,苏亶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酒就闷了下去。

李氏也不追问,只是默默给丈夫斟酒。

两人多年夫妻,这次丈夫存了心事,怎么问也不说,她心里却已有猜测。

而苏亶这会已把表章递了上去,也就能跟善解人意的妻子说一说自己的苦处了。

酒饮了数盏,李氏也陪了两杯,苏亶把事情的前后大致说了一遍,只是跟皇帝的问对他不敢细说。

皇帝的性情妻子并不晓得,没见过皇帝的人也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刁钻。

很多事听上去儿戏一般,可身处其中你才能体会到那滋味……

就像李靖忠告自己的弟子时那样,只说皇帝洞察人心,却又怎能描述皇帝的性情于万一?

…………

“竟然是这般……”李氏喃喃道,随后便带着震惊的看向丈夫,“夫君真是……自寻烦恼,怎的会想起为尉迟信去求情?

这么大的人情,他尉迟大郎受得起吗?又有何脸面受之?”

惊诧过后,愤怒渐生,她没埋怨丈夫行事鲁莽,妇人之仁,而是叨叨起了尉迟信,替丈夫感觉不值。

前年苏亶在宫中受辱,苏府这边便彻底跟尉迟府上断了往来,李氏更是陪着丈夫大骂尉迟信不讲情面。

如今丈夫又因尉迟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李氏怒从心起,真想去尉迟府上骂街……理论一番才好。

苏亶也是悲从中来,说着说着便有了些哽咽,“这次事了,我在朝中怕就成了孤家寡人,奈何如此,奈何如此啊……

你不知道外面传的话有多难听,别人也就罢了,部里的人也议论纷纷,我掌管户部多年,何曾薄待了他们。

族中那几个小崽子最是让人心寒,竟在私下里说我德行有缺,着实可恨。”

李氏也渐渐红了眼圈,凑过去搂住丈夫,拍打着他的肩膀道:“夫君不必难受,一群白眼奸贼,何苦挂在心上?

妾身倒是觉得,这也不是坏事,分清了好坏,以后也能晓得远近亲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