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管宋双上校还是丸冈秀男,两个人的观点同样可怕。
区别仅仅在于,宋双上校试图通过一次集中性大屠杀达到目的,丸冈秀男则是要进行一系列不间断的小规模屠杀。
只要被他们认为是敌人就有可能被杀掉,从红色高棉的历史就能看出来,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所谓的“敌人”,甚至可能只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我想这个问题我们谈不到一起去。”苍浩摇了摇头:“从人格上来说,我敬佩你们这些战士,尽管你跟冈本耕造同样是东瀛人,思想境界却是一天一地。但从大义上来说,你跟冈本耕造其实是一样的,都会给太多的人带来灾难。”
“好吧,不说这个……”丸冈秀男不坚持跟苍浩探讨,只是很遗憾的说了一句:“可惜你跟我们观点不同。”
“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帮你转达敬意吧。”没等丸冈秀男回答,苍浩问道:“在四面佛坛袭击冈本耕造的,应该也是你吧?”
“没错。”丸冈秀男承认了:“让我有点意外的是,皇家军队竟然发动政变,考虑到当时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同时应付你们和皇家军队,所以我下令撤退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发动这一次袭击。”苍浩嘿嘿一笑:“如果皇家军队政变成功,就能间接帮你达到目的了。”
“你认为皇家军队会杀了冈本耕造?”呵呵一笑,丸冈秀男很认真的道:“绝对不会的,一方面,不管任何人当政,都需要冈本耕造的疫苗;另一方面,我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政变跟冈本耕造有关……”
“哦?”苍浩心头一动:“难道真是冈本耕造策划的?”
“你也有这样的怀疑是吗。”叹了一口气,丸冈秀男无奈的道:“这些年来,东瀛在东南亚地区培养了不少代理人,鸾披纹可能就是其中一个。但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苍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那么问题来了,政变目的当然是推翻差瓦立内阁,但差瓦立现在对冈本耕造毕恭毕敬,冈本耕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丸冈秀男直接就道:“我想你应该有答案了。”
“没错。”苍浩又点了一下头:“我推测可能是因为冈本耕造对差瓦立不放心,他知道差瓦立跟我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更希望由自己的代理人来主导T国。”
“这也是我的推测。”叹了一口气,丸冈秀男很感慨的说了一句:“虽然我们观点不同,但在对付冈本耕造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
“我觉得这个目标可能你我也不太一致。”苍浩笑了笑,提醒道:“你希望尽快杀掉冈本耕造,而我认为在疫苗有合适的替代物之前,必须让冈本耕造活下去。”
“那就看看我们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吧。”丸冈秀男毫不犹豫的道:“下一次我们在战场上相遇,很可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虽然这是让人很遗憾的事,但到时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一样。”
“就说这么多。”丸冈秀男轻轻一笑:“再见了,苍浩。”
“再见。”苍浩挂断电话之后,直接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军官来找苍浩等人,先是带去餐厅简单吃了一点早餐,随后又把苍浩等人请上了一辆车。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把城镇的每一个角落照亮,却没有带来一点生气。
苍浩在路上的时候向周围看了看,发现自己确实不是在落阳镇。
这里看不到一个行人,所有店铺都是大门紧闭,可以说世界末日是什么样,这里就是什么样。
偶尔的,有车辆穿过城镇,全部都是披着伪装网的军车。
等到离开城镇,可以看到路边有很多军人,全部身穿防化服。
此外还有很多洒水车在到处喷洒液体,远远地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可见那些液体其实都是消毒药剂。
那个军官告诉苍浩:“看到了吗,每一寸土地都要经过消毒,差点就要挖地三尺了,总算才开辟了一个安全区。如果你们离开安全区,我真的不能保证安全。”
东野不笑看到这阵势有点紧张:“我们……会不会被感染?”
“在安全区里不会的。”军官回答道:“如果有危险,我会让你们穿防化服的。”
“你确定?”东野不笑不太相信:“我要是染上超级黑死病,你可要负责!”
军官淡淡的道:“我也没穿防化服,如果有感染风险,结果就是我跟你们一起得病!”
苍浩讥讽的问东野不笑:“你怕了?”
“我……倒不是害怕……”东野不笑咳嗽两声,有点不太自在的道:“打了这么多仗,我什么时候害怕过,但过去的敌人都是能看见的,这一次的敌人却是看不见的……”
倒也难怪东野不笑这么紧张,根据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人们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就染上超级黑死病。
这种神秘的病毒似乎无处不在,正因为人们根本看不到它,所以它才带来巨大的恐惧。
这一路走来,苍浩可以看出这座城市过去很繁华,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样子,任谁处于这样的环境当中都不会感觉很舒服。
苍浩问军官:“这里的居民呢?”
军官的回答很简短:“有一部分被疏散了。”
“一部分别疏散?”苍浩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另一部分已经遇难了……”
军官没有正面回应苍浩的话,用带有点命令的口吻说道:“等到火化结束,我会立即送你们上飞机,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多一秒钟都不能停留。”
东野不笑轻哼一声:“说得好像我愿意留下来似的!”
孟阳龙这么安排,显然是不想让苍浩知道太多关于瘟疫的情况,毕竟相关消息已经封锁。
不过,苍浩本来也没打算留在疫区,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苍浩看了庞劲东一眼,问道:“师父你怎么想?”
“我只能说……我们还真的让冈本耕造活下去。”庞劲东无力的摇了摇头:“只有他才能改变这一切!”
很快的,车子来到了河边,这里支了许多木头,宋双上校的遗体就放在上面。
先前苍浩杀了宋双上校之后,军方就把宋双上校的遗体冷冻起来,在JPZ明确表示决绝接受之后,今天这才刚拿出来。
虽然早说过要火化,苍浩还是不免有点同情,因为这火化现场实在太寒碜了,宋双上校一代枭雄竟落得如此下场。
苍浩觉得,怎么说也应该有个专业焚化炉才对,就算是不幸死于瘟疫的难民,待遇也比这要好得多。
此刻的宋双上校穿着红色高棉的军装,紧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
孟阳龙还算是尊重死者,让人给宋双上校画了一下妆,所以死相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难看。
本来死人都是面如白纸,正是在化妆技术之下,看着宋双上校的皮肤竟然有点红润,好像随时都可以坐起来一样。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宋双上校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可能活过来。
他瘦弱的身躯躺在那里,显得是那么的无力,远远不像过去那样强悍。
可也就是他,即便在死了之后,也给东南亚人民带来巨大的恐惧,以至于他的祖国都不敢让他的遗体回国。
苍浩冲着宋双上校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这让东野不笑有点吃惊:“你吃错药了?”
“我代替别人向他转达敬意!”苍浩说着,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起来宋双上校的遗容。
庞劲东也走了过去,站在那里跟苍浩一起看着。
师徒二人一句话不说,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那个军官有点不耐烦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苍浩点了点头:“开始吧!”
那个军官立即拎过一桶汽油,倒在了木头堆上,随后点了火。
“呼”的一声,宋双上校的遗体化作了一团火球,这个曾经带来深重苦难的恶魔,连通他身上的军装和身下的木柴,全部被火焰吞噬,然后一点点化作黑灰。
火焰冒出一股黑烟,或许宋双上校的灵魂就在这黑烟之中,穿过人间去往彼岸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熄灭,宋双上校的骨灰与燃尽的木头混合在一起。
军官指挥手下,把所有这些全部推进河里,这条河会汇入澜沧江,然后蜿蜒直下进入东南亚变成湄公河,最后流淌过宋双上校的家乡和曾经战斗过的那片土地。
“此到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苍浩深深的一笑:“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宋双上校去了那里之后仍会继续战斗,去实现他想要的那个理想年代!”
“一代枭雄就这样落幕了!”摇了摇头,庞劲**然问了苍浩一句:“那遗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苍浩反问:“你说呢?”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
东野不笑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