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仙舟会医术,检查过后道:“伤的不轻,接下去几日都需静养,好好躺着。”
一旁的刘嘉对澹仙舟道:“老人家,您是此地道观的观主?您的道观在何处?”
澹仙舟打量他:“你是何人?”
刘嘉如实道:“我们跟踪一群盗墓的军队至此,他们原是同渡应金良的兵,领兵者为方家兄弟,方一乃和方一平。”
支离原本的打算是想在做好万全准备后,再将方一乃和谢忠引到竹州来,中间至少还有两个假的帝王陵要制造。只是还没来得及一路引导,方家军忽然自己直奔竹州而来,于是他们也被迫跟来。
现在,到竹州的时间比支离原先计划的要提前两个多月,他们都尚来不及好好布局,保护好这里的村民。
今日一听闻方家军在河边抓了几个村民,并且害死两人,还剥下一人的衣裳以血写字,支离便坐不住了,立即飞鸟传信,想搬救兵,同时派刘嘉和手下赶来盯紧方一乃的动向。
结果刘嘉一来,就撞见方一乃拿箭射老人,好在有惊无险。
澹仙舟再度打量刘嘉,忽然想起之前天上飞过去的大鸟,老离岭说,那鸟是支离的。
澹仙舟试探性道:“我有一个贤侄,他的名字叫支离。”
刘嘉和手下一惊。
见他们这神情,澹仙舟笑了:“你们是赵大娘子的人,还是屈夫人的人?”
刘嘉抬手抱拳:“敢问前辈……您是什么人?”
“我是支离他师父的好友,我姓澹。”
“您是灵川道观的澹观主?!”
澹仙舟点头。
半九仙师的徒弟睁大眸子,紧跟着道:“您就是灵川道观的澹观主!澹观主,久仰大名!”
刘嘉喜不自胜:“前辈,我是赵大娘子的人,我们跟随支小公子左右已有半年多。这半年来,支小公子提及过离岭尊长一直和您还有袁老先生在一起。这段时间,支小公子一直在等离岭尊长的信,却始终等不到。”
澹仙舟道:“我们一直在变道,书信难免滞涩。但在此遇见,属实也巧。”
而后,双方互相交换信息。
得知三个守墓村的村民早已被害,现在在村子里的都是各大道门的弟子,刘嘉和手下大感震惊,迫不及待要将这消息送回去,不过方一乃的兵马肯定在布控搜寻,现在不宜回头。
半九仙师担忧道:“澹观主,方一乃他们会不会立即率兵进村?我们的弟子都还在村里。”
“没事,”澹仙舟道,“老袁和老离岭都在村里,必要时候,他们会出手。”
刘嘉也道:“支小公子那边也有不少人,虽然不多,但短暂骚扰方家军,阻挠他们进村不是问题。”
半九仙师点头,眼眶泛红:“澹观主,我还有其他弟子落在他们手里,是我和白鹭派去勘测水质的,不知会不会被迁怒。”
澹仙舟想了想,看向刘嘉:“小兄弟,我身手不错,可以出去找人,劳驾你留在此处保护好他们,我尽快回来。”
“澹观主且去!晚辈一定护好半九仙师!”
刘嘉和手下将半九仙师和弟子扶入旁边久无人居的屋舍,澹仙舟则凭着方位感,从另一条路往之前的河畔返还。
沿途遇上的士兵不多,但遇上一个,他杀一个。
澹仙舟早年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同样也有不杀原则,但十年乱世,他改变了很多。
一路杀了二十多人,一边杀,一边拷问,得知那几个被绑走的弟子都还活着,澹仙舟欣然,加快速度。
而进入屋舍内的半九仙师和刘嘉,他们才一歇下,便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几人走南闯北,阅历颇深,一闻这气味便知不妙。
互相对视后,刘嘉道:“前辈,我去看看。”
半九仙师道:“你千万当心!”
刘嘉应声,拔刀朝气味来源走去,拨开屋内恣意生长的杂草,剧烈的恶臭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定睛看去,刘嘉叫道:“前辈,有一处密道!”
半九仙师立即道:“不要轻易下去!”
话是这样说,但半九仙师自己按捺不住好奇,他在徒弟的搀扶下,单只脚跛着,跳了过来。
密道口掩映在杂草中,无处可落脚,没有半点野草被压倒过的痕迹,足见此处久无人至。
但这气味是“新鲜”的,从密道下面透上来。
半九仙师皱眉:“不知这密道从哪来,又通哪去。”
刘嘉道:“会不会是守墓村的村民们尸体?他们未必都被风清昂弃在了那边的沟渠中。”
“有这可能。”
“前辈,我下去看看吧,如若真是村民们的尸体,不能一直留在下面,下面定也有水路。”
半九仙师犹豫:“可是你……”
“无妨,我以前干过这活。”
说罢,刘嘉掏出条手帕缠住鼻子,交代手下保护好半九仙师,他独自一人便下去了。
下边有一道松动的石门拦路,虽然松动,但推不开,刘嘉在石壁上摸索,寻找机关。
他的手指忽然按到一处柔软,他用力压下去,松垮的泥土往里面凹陷,石门动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随之一声轰响,年代太过久远的地面竟也跟着动。
石门巨大,地面整个倾垮,就站在上边的半九仙师等人“啊”的一声,掉了下来,和刘嘉一起往更深处的密道里跌去。
好一阵,四人在黑暗中爬起,激扬的尘土将他们呛得连连咳嗽。
随着咳嗽,深呼吸时,那股恶臭越发剧烈。
刘嘉的手下没忍住,张口狂吐。
“嘘!”刘嘉忽然道。
大家一下静下。
刘嘉拿出火折子往前面照去,顿时皱起眉头。
一具尸体横躺在前面,无数蝇虫飞绕,尸体从臂膀出开始溃烂,半张脸和脖子都烂透了,正在淌水,另外半个身子看着还似正常人。
半九仙师认出他:“是贝星泽!”
刘嘉道:“便是前辈所说,绑架了顾老宗主的人?”
“嗯,他先前从暗道中逃出来,撞在了我们手里,同我们交待了一切。白鹭见他伤势严重,想着先将他救下后,再交由顾老宗主亲自处罚。孰料他精通这些守墓村的每一条暗道,又让他跑了。”
刘嘉打量尸体:“结果,他还是死了。”
“他肩膀上的毒非常阴损,白鹭尽力了,救不了。贝星泽当时亲口说,是风清昂下的毒手。若是知道澹观主和离岭尊长都在此,他这条命说不定有救。离岭尊长的手中,就没有救不活的命。”
说着,半九仙师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前面:“贝星泽应该是从前面过来的,也就是说,前面有路,我们说不定可以顺着这条路回去。”
刘嘉看了眼他们身后的路,已被倾塌下来的石块堵死。
除了前面,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