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朔漠月 > 第五十三章 驱逐 - 4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殿下!”阿依心如刀割,却终究不敢再吐露半个求情的字,只能用那双盛满哀戚绝望的眸子望着他,奢望他眼底能有一丝松动。然而此刻拓跋濬胸中的愤怒早已翻腾欲裂。若不是玉丽来之前阿依苦苦恳求他为她忍耐,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玉丽。他站在屏风后,听着玉丽颠倒黑白字字诛心的恶言,几乎咬碎了牙才堪堪忍住。而她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致远的死来凌迟阿依的心,他绝不可能再忍。拓跋濬望着阿依,眼神坚冷如万载玄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死寂般的僵持仿佛过了千年,阿依终于重重地闭上双眼,睫毛剧颤,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高声唤阿娜尔进来,吩咐道:“给奎丽小姐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启程送她回于阗王庭!”

当香炉中最后一缕青绿色轻烟袅袅散尽,拓跋濬放下掩住口鼻的湿帕。怀中的阿依终于沉沉地睡去。她的双眼红肿,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哭散的碎发凌乱地黏在汗泪交错的脸上。

拓跋濬轻轻解开阿依死死攥着自己衣襟的手,轻轻抱起她,缓缓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帮她脱去外衣,盖好被子,轻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被她泪浸得深重又揉攥得一团皱的衣服,眉头紧蹙。去案上取了笔墨,扯了张信纸飞书了几行字,装好,走出屋子,向屋顶的方向招了招手。颜华仿佛落叶般从不远处的屋顶上翩然落下。拓跋濬将信封交给颜华,低声道:“明天玉丽吐孜离京,派两个人一路跟着,务必看着她进入于阗王庭,绝不容她中途脱逃。再把这封信交给秋仁。”

颜华接过信,恭敬地答了一声“是”,身形却没有立刻退下。

拓跋濬微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头倏地掠过颜华与玉丽的过往,一丝后悔悄然滋生——自己真是被玉丽吐孜气得狠了,原不该把这个任务交给颜华的。

颜华敏锐地看出了拓跋濬的顾虑,忙道:“殿下放心,现在的逐远,早非昔日的颜华。属下唯念完成致远的遗志,其他妄念,断不敢再成牵绊。逐远冒死只问一句,她……究竟犯下何等大错,竟令殿下与良娣这般宽仁,都难容于她?”

拓跋濬凝目回望着颜华,清晰捕捉到他提及致远时眸底那份不容错辨的坚执,默然片刻,方答道:“屡次出入赌坊、蓄意于良娣随身之物中暗藏麝香、更数次以致远之殇诛戮良娣之心。”

颜华瞳孔骤缩,喉间似被什么堵住,终究只余沉默。他向拓跋濬深深一揖,仔细收好书信,身形如鹞跃上屋顶,转瞬消失在沉墨一般的夜幕中。

阿依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因为沉鱼落雁香的作用,她这一觉睡得极沉,连一个梦都没有。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床帘外便传来拓跋濬的声音:“醒了?”

阿依应了一声,起身挽起床帘,见拓跋濬正坐在窗下看书,问道:“殿下今天没去上朝?”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堪,应是昨晚痛哭的结果。

“嗯,今日告假了。”拓跋濬放下手里的书,从温在小炉上的铜壶里倒了一杯茶端来递给阿依,柔声道:“罗汉果茶,对嗓子好。”他盯着阿依喝完整杯茶水,道:“玉丽吐孜已经出京了,她的两个侍女会随侍至于阗。我另外派了两名暗卫护卫她,你安心。”他接过空茶杯,轻抚了抚阿依的发顶,道:“今天约了太原郡公谈事,该走了。我去叫阿娜尔进来伺候你起身,你的眼睛尚有些肿,今天就别出去了,让阿娜尔去取些冰来敷一敷。”

珍馐居的雅间里,时值正午,窗外市声喧腾,酒菜香气隐约飘入,却丝毫驱不散室内的凝重。太原郡公薛提与尚书左仆射陆丽已先至。薛提眉头紧锁,指节焦躁地敲击桌面。陆丽裹紧外袍,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仍未从那刺骨的春寒中缓过神来。

门被推开,高阳王拓跋濬步入。他身着墨色常服,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薛提与陆丽立刻起身行礼:“殿下。”

拓跋濬颔首落座主位。薛提关心地上下打量了拓跋濬,问道:“殿下今日早朝告假,可是贵体有恙?”

拓跋濬淡淡道:“不妨,府中有些事绊住了。”他抬眼目光扫过二人:“二位久候。二位早朝后特意送信来本王府上相约,想必是有要事?”

薛提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压抑:“殿下明鉴!实因昨夜陆公无端受辱,令人发指!”

拓跋濬神色一凛,询问地看向陆丽。

薛提对陆丽道:“陆公,你自己请向殿下陈情吧!”

陆丽起身,对着拓跋濬深揖,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尚未散尽的寒意:“殿下……昨夜戌时三刻,臣府中突来了一位冯翊王的属官,手持冯翊王令牌,言‘王有急务相召,立赴王府!’臣不敢怠慢,即刻随行。谁知到了王府,竟被阻于门外!春寒料峭,夜风如刀,臣已年过五十,就在那冰冷的石阶上,足足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府门紧闭,无人理会。最后,仅出来一门吏,丢下一句‘王已安寝,尔且回吧!’便扬长而去!殿下!”陆丽猛地抬头,眼中屈辱与悲愤交织,“老臣忝居台阁,竟遭此奇耻大辱!宗爱一介阉竖,竟敢如此践踏大臣尊严,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拓跋濬听完陆丽的控诉,脸色也沉了下来。搁在桌面上的右手,指节猝然收拢,泛出用力的白色,随即又缓缓松开。

薛提再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须发皆张:“殿下!此绝非孤例!宗爱此獠,窃据高位,权倾朝野,其跋扈日甚!视公卿朝臣如草芥,动辄折辱!今日是陆公,明日又不知是谁!此皆因……”他怒火攻心,声音陡然拔高,“皆因今上对其百般纵容,视若无睹。上位者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