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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仪太子,赤炼的消息……金刃有些沉默。

大仪,是他们灵族的死仇!对于这个大仪太子,他们恨不得剜他肉,削他骨!

但沉寂了这么多年,忍耐了这么多年,他们还忍得住,不至于冲动行事。

毕竟,他们的仇人,并不仅仅是一个太子而已,还有整个大仪皇室!

在知道大仪太子就在俊男坊后,他们按捺住了去把他抽筋扒皮的冲动,反而顺藤摸瓜,想要将他摸查个彻底。

但很可惜,他们迄今搜集到的消息,还是少得可怜。

“赤炼是去年腊月被封为太子,传闻他体弱多病,久居深宫,如今看来,这些不过是瞒骗天下的谎言。”金刃一字一字地说道。

程让点了点头,认同这个说法。那赤炼一身奇高的功夫,哪里是体弱多病的模样?

“关于这位太子,我们并没有查出太多的东西来,但有一件事情值得留意……在他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前,他的三个亲兄弟,一死,一傻,一昏迷。而他,成为了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继承人。”

一死,一傻,一昏迷。

程让缓缓在桌案前坐下,她的手指微微攥起,若说这些与赤炼没关系,天下恐怕没人会信吧?

自古以来,为争储而弑兄害弟,这类事情在王室中司空见惯,但一般都是偷偷摸摸地做的,生怕别人会知道。

生怕自己会背上不仁爱的罪名。

这赤炼倒好,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天下人对他的看法,三个亲兄弟,该怎么害就怎么害,天下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连遮掩都懒得去做。

他要的,是皇位,而不是那些虚无的名声。

就像他以尊贵的太子之身来大盛当男妓,他显然也是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的。

他不在乎手段,只在乎结果。

他的野心是昭然若揭的,是比任何人,都要大的。

他现在已经是大仪太子,未来的大仪,是他的疆域。

那么他现在来大盛……

程让把他的野心尽可能往大了去想,忽觉脊背一凉。

这人,恐怕是在觊觎大盛啊!

八百年前,始皇一统神州,成千古一帝。

赤炼……怕是起了效仿之心了。

“竹马现在在俊男坊盯紧了他,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来。”金刃看向程让:“另外,我们加派了去大仪的人手,只是大仪距大盛千里之遥,消息传递得慢,而那边若是有需要,我们这边的支援也不够及时……”

程让点了点头,这些都是问题。

她屈起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几下。

“把天机楼,开到大仪,需要多少银两?”

把天机楼……开到大仪?

金刃他们都吓得结巴了:“主、主子,您没、没说笑吧?”

现在光是一个京城的消息,就足够他们手忙脚乱了,更何况,他们还要顾及大盛各地的消息,哪里还能分神把天机楼开到大仪去?

“至少……至少是亿两往上吧……”木苍咽了一口口水,怯怯地说道。

“这么多?”程让有些吃惊。

那这个想法就得暂时放一放了。

但这赤炼明目张胆在大盛晃,定是要管上一管的,只是……这个事情得谁来管,程让拿不准主意。

她手里有一份与赤炼交往密切的权贵的名单,所涉及的都是能撼动朝廷的人物!若是把此事捅开,整个大盛都将动荡。

而这些人中,有多少人知道赤炼的真实身份,又有多少人仅仅只是一晌贪欢,程让还真看不出来。

她思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她决定将此事与王爷说上一说,看看他打算怎么办。

程让又针对天机楼的一些弊处,进行了一些改进,在一些细节上提点了金刃他们一下。

再调整了天机楼的一些制度,让它们更具有执行性一些。

至于管账、管人之类的,程让是不懂的。

她能做的,就是用人不疑,用人唯才。

而灵境守护者们都是天资聪颖之人,他们的才华用在天机楼上,简直绰绰有余。

程让对他们,充满了感激。

在临走之时,金刃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主子,我们想要向您打听一个人。”

程让奇了,还有天机楼打听不到的人?

“是何人?”

“是……是……”金刃喉头有些发涩:“是我灵境二十年前的前圣女,她因为思凡,逃离了灵境,来到了大盛……”

“二十年前,前圣皇占卜,算出她最后的消失之地,就在大盛京城。”

“就在京城,那为何会找不到?”程让不解。灵族前圣女,应当十分特殊才对,如何会找不到?

“我们几个虽然也是灵族,但却不能堪破天机,小圣子虽拥有溯命天赋,但他还是个孩子,因为受到了刺激,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所以,所以我们才一直未能找到前圣女。”

“前圣女是小圣子的亲姑姑,她的灵力十分强大,更有通彻天地之能。若是能寻到她,说不定能替小圣子重开灵智,我们灵族复族,就有望了……”金刃急切地说道。

“那……那此事,我能帮你们什么?”程让不解。

天机楼都找不到的人,光靠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找到。

“整个京城都被我们翻遍了,唯独一处,我们天机楼的势力无法进入……”金刃顿住了。

程让却已经明白:“你说的是,皇宫?”

“正是。还望主子能体谅属下,替属下寻找前圣女!”金刃和木苍等灵境守护者深深地朝程让鞠躬。

程让看着他们,良久,缓缓地呼吸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们,但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能替你们寻到。”

一听程让答应了,灵境守护者们脸上都漾出了笑容。

“好,我们不急于一时。”他们应道。

只要主子答应了,就会有希望。

***

两名护卫目送着程让离开属于天机楼的巷弄,他们摸着兜里刚刚金大哥赏给他们的那一小包碎银,感慨道:“程二公子说得居然没错!咱们居然真的没有受罚,反而还拿到了奖赏!”

“但我们被程二公子揍成这样,实力也太差了些,以后一定要更努力用功,守护天机楼才行!”

“二牛,你说得对!”

天机楼距离北川王府并不远,拐一条街就到了。

北川王府守门的小厮在看到程让时,眼睛一亮:“程二公子,您可算来啦!”

“怎么,想本公子了?”程让眉眼弯弯,调戏他道。

那小厮脸一红,还没来得及答话呢,另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可不是,半月不见,可想死姬某人了!”

在看到那一脸笑意的青年时,程让眼睛一亮。

“姬达!”

“这半月劳烦程二公子照顾王爷,辛苦了。”姬达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程让连连摆手。

姬达嘿嘿一笑:“照顾自己人的话,当然不嫌辛苦啦。”

程让闻言,脸腾地一红。

在他们眼里,王爷也已经是她的人了么?

姬达却忽然语调一高,一脸的不解:“咦,程兄弟您的脸为何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王爷是主子,咱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是王爷的自己人,程兄弟你瞎想什么呢?”

程让瞪眼。敢情这厮在逗她呢!

“你别是活腻歪了。”她咬牙切齿。

姬达却嘚瑟地哈哈一笑,旋即又摆正了脸色,一脸惶恐:“未来的当家主母要怒了,我这个做属下的可不敢多言。未来主母,还请您快去翰墨轩吧,大伙儿,还有雷师父和何师父,可都想您想得紧呐!”

程让一张脸更红了。姬达这厮的嘴皮子一直厉害得很,明明是在损她,却又叫她生不起气来。

只是……整个北川王府,都已经知道她与王爷的事情了么?

她一身男儿装扮,容色却如娇羞的少女般,红霞欲滴。一旁的姬达啧啧暗道了一声,爱情啊,真是有魔力。

竟然能把那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婆变成这般女儿家家的模样……

王爷真不愧是王爷,硬生生地把百炼钢掰成了绕指柔啊,属下佩服,佩服!

程让跟着姬达往翰墨轩去,一颗心砰砰乱跳,她不知道一会儿那些家伙会怎么逼问她,也不知道一会儿两位师父又会对她说些什么……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程让心里是欢喜的。

在她看来,王爷愿意把他们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就说明,他的心里真的有她。

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程让昂起头来,想着,一会儿她一定要很骄傲地向所有人宣告她和王爷的关系……

二人走到翰墨轩前,程让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因为……她听到,这翰墨轩中,竟然传出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何爷爷,盛暑燥热,您一定要尝尝媚雪给您泡的这碗香茶,这茶所用的水啊,都是媚雪清晨自百花的花瓣上搜集的露水呢。”那声音温温柔柔的,闻之如清风拂面。

“媚雪?谁?”程让虽然看起来是个男儿,但第六感却与女子无差。

她可不记得北川王府中有一个叫媚雪的丫鬟。

“啊?”姬达一僵,该死,他怎么忘了,媚雪也在翰墨轩啊!

何安邦满意的笑声自里头传来:“唔,媚雪这茶泡的好,泡的香啊!”

“何爷爷喜欢就好,回头,媚雪也与王爷泡上一壶,相信王爷也一定会喜欢的。来,雷爷爷您也尝尝。”

将士们和幕僚们争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媚雪姑娘,我们也想要,我们也想要!”

“好的,大家别急,媚雪今日准备的茶叶足够了,保证你们每人都能有一碗香茶……”

“到底是谁?!”程让受不了了,这女的到底是谁啊,怎么趁她不在,和两位师父混得这么熟了?

“这……”姬达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多说,但迫于程让那要杀人的眼神,怯怯地道:“您还是去问王爷吧!”

这媚雪,是围场狩猎前夜,王爷唤刀伯去买来的通房丫头、扬州瘦马啊……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除了媚雪和王爷,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姬达什么也不敢多说。

听到姬达的回复,程让心中咯噔一响,明白了,这媚雪,定然和普通的丫鬟身份有所不同!

她怒气登地就往心头一蹿,好啊好,好你个李越,那边在撩着老子,这边却在金屋藏娇……

大步往翰墨轩门口迈去,程让抬脚,“砰”地一声,直接将那紧闭着的两扇门踹开!

里面的情形立即收入眼底。

众人端着茶碗,正美滋滋地喝着,此刻都被程让吓了一跳,错愕地抬起了头来。

一个身段玲珑的江南美人正拎着茶壶,呆呆地站在众人中间。

柳叶眉,杏仁眼,穿着鲜嫩的红色纱裙,蜂腰大胸,在一群三大五粗的男人的映衬下,像一只柔弱的蝶。

程让素来爱欣赏美人,眼前这个叫媚雪的女子,虽然容貌不见得是最上乘的,但那柔弱勾人的媚态,她却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见过。

“这位公子是……”媚雪看到程让的那一刹那,眼睛亮了起来。

眼前少年,一袭月白锦袍,墨发束冠,长眉凤目,五官精致得要人命,偏偏又英气勃勃,站得如一棵松般笔直,满是张狂的气势。

她本以为王爷就是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儿,但眼前这位,似乎也丝毫不逊!

只是不知,她是哪家公子?

“让儿,你回来啦!”何安邦和雷定国则是大喜过望,他们忙忙将手中茶碗放在案上,站起身来,欣喜地朝程让走去。

程让周身的气息狂暴而阴郁,她扫了这两个老头一眼,极为不满他们喝媚雪的茶,但还是颇为有礼地朝二人拱了拱手:“徒儿回来了,师父怕不是已经把徒儿忘了吧?”

“让儿你说的是什么话?!为师想你都想得夜不能寐,生怕你在外头吃了苦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能这个态度呢?”何安邦本高兴着呢,听程让这么说,吹着胡子跺了下脚。

“让儿你怎么情绪不对?”雷定国则是敏锐地发现了程让的不对劲,他道:“难不成是谁在外头欺负你了,告诉师父,师父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