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庙,唐静春还在跟苗明楼赌气。
他不理解小孩为什么不要他的钱。
这是他用自己双手,啊不,自己的脸挣来的。
不是父皇每月给的生活费。
也不是母后维护太子皇兄给他的封口费。
是干干净净的钱。
也是他从小到大挣到的第一笔。
苗明楼想给他解释,
但现实并不给他多余的时间。
破庙里挤满了乞丐和小孩。
西城和北城的要饭头头带着一帮弟兄,
把破庙外面层层包围,
守得像个不漏风的铁桶。
而庙里面,
则是原主的亲兵,
东南两区实力最彪悍的乞丐们。
这些乞丐,跟外头那些,又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唐静春也是头一回见到他们。
打眼望过去,
全都是练家子。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
这些人里头,
武修级别各个在御林军之上。
他父皇的御林军有严格的挑选标准。
橙武修及以下,一概不要。
换言之,
此时此刻在这间破庙里,
卧虎藏龙了一小队御林军。
还是顶尖小队那种。
他忍不住偷看被团团围住的小孩,
好奇能统帅这么些武修,
这个漂亮的小孩,能耐该多大。
看不出。
以他青武修级别,
看不出、看不透。
莫非……?
“别猜了,我战五渣。”
苗明楼安排好那些救回来的失踪儿童,
又让二毛把老黑和豁牙撵滚蛋,
才终于得空喘口气。
喘气的当儿,瞧见唐静春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瞄自己。
忍不住挥退旁人,
不动声色蹭到唐静春身边。
正巧听见他嘴里漏出来的讶异和好奇。
“你?”
唐静春摇头笃定,
“不可能。”
苗明楼无奈,
“青武修以下所有级别都无所遁形。
你看不出我是什么段位,
就觉得我应该在你之上?”
唐静春老实的点头。
苗明楼哑口失笑,
“那普通人呢?你看小瓜呢?
老黑、豁牙,还有救回来的那些小孩呢?”
唐静春耿直坦言,
“你跟他们不一样。”
苗明楼伸手拉了拉唐静春的胳膊,
让他蹲下身与自己平视。
“我不是武修,没有一丝武气。”
他掌心抚上唐静春发旋,
再落下时,一截刀片,无声闪现,泛着寒光。
“但会点别的,
脑子也稍微灵光些。”
唐静春看着那夹在指缝间的薄薄刀片,
两眼发亮,惊喜又奇。
小心翼翼碰了碰那刀锋,
指腹上的薄茧立马开了道口子。
“好快。”
再一眨眼,
刀片又消失不见,
更加意外了,
“你根本不需要修行武气,
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苗明楼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意识里,
系统朔月苦恼又艰难的强忍吐槽。
自家宿主太不要脸。
明明是原主练出的本事,
肌肉形成的本能记忆,
偏偏能堂而皇之拿出来显摆现世。
真·为了追汉不择手段。
“好了,现在说说,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参加游园?”
苗明楼太了解唐静春了。
在原始村的时候,
没意识到喜欢那会,
三天两头,
想方设法创造机会跟唐静春偶遇。
意识到喜欢后,
不择手段没脸没皮找村长打听。
一路追到位面里,
每一次相遇,都像飞蛾扑火。
没有章法,没有计划,不管不顾朝唐静春冲过去。
嘴上从未说过,
但身体和灵魂,
二十四小时都在循环唱着“苗明楼爱唐静春”。
可惜他的静静网络太差,
那么那么久,始终接不到他的信号。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看见“春听雨的十八岁女装。”
如果不是位面里碰到敌我难测的“左千岁”。
他想,他可能还要更久更久的时间。
才能踏出那一步,
才能逼着静静看向自己,
看见他,认出他,记住他,
早晚有一天,接受他。
苗明楼想,
他应当是整个原始村,
包括万千位面在内,
唯一最了解唐静春的人。
而“左千岁”说的对。
他不该默默守候,
他需要让唐静春知道这一点。
从每一个细节,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我……并不好奇……”
唐静春眼神飘忽,
小心斟酌措辞,力图不让小孩讨厌自己,
“我相信阿久不会骗我。
我也……阿久肯定有你的道理。
每个人做任何事,……都…一样……”
他说的心虚,
自己都听不下去,
偏苗明楼听的神情认真。
这让唐静春心弦蓦地一阵拨动。
乱起声声涟漪。
“这事早晚得说,晚不如早。”
两人并肩坐到干草堆出的床铺上,
不远处有柴火堆源源散发热量。
只听苗明楼未变声的童音,
执着又坚定,
告白般对唐静春说道,
“我不想瞒你。
之前会,今后不会。”
唐静春怔住,完全无法理解。
心情却控制不住,自我飞扬雀跃。
“其实事情很简单。”
苗明楼抓住唐静春的手,
似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会引起唐静春剧烈反应,
所以先把人抓住。
以防他动手,伤了彼此,也防止他被他口中所说的真相气到,直接跑了找不回来。
唐静春看出他的小心,
弯了弯眉眼,笑着回握,
“你说。”
他不怕。
真相再残酷又如何。
很早以前他就有所觉悟。
不久之前更是深有体会。
苗明楼深深看进他眼里几秒,
确定没事,才缓缓开口,
“都城儿童失踪这事,发生了好几个月。
乞丐们从第一个孩子丢失起,就开始关注了。
我查到很多人,
但最后都有新证据推翻。
能在都城,天子脚下,
不受官家大力搜查的影响,
定期雷打不动,无声无息带走小孩,
首先需要足够的实力,
其次必须对都城大街小巷非常熟悉,
最后还要有胆收人,有地儿藏人。
而我想遍了全迟庆国,
唯一一个有能力,有背景,有胆子,有可能做到的。
只有那一个人。”
苗明楼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郑重看进唐静春眼里,
手上传来近乎骨折般的疼痛。
他咬牙忍下,
轻声对唐静春说,
“这个人,我想你应该能猜到。”
沉默。
死寂。
苗明楼无奈叹气,
不给唐静春留退路,
“游园的背后,是一股强大势力。
据乞丐们和云玉楼的柳月华搜集到的情报,
今年的游园本该在邻国边城。
临时改到迟庆国,还定在都城附近,
是因为迟庆国太子重金买了别人的游园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