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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中世纪崛起 > 第一零三五章 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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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的领主卧房早已被仆役收拾妥当,壁炉里燃着微弱的余火,驱散着夜间的湿气。亚特卸下佩剑和略显沉重的皮甲,简单洗漱后,便躺在了宽大的床榻上。

窗外,蒂涅茨城彻底沉入梦乡,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更夫规律梆子声打破寂静。

亚特望着被月光映照出模糊轮廓的雕花床顶,脑海中闪过哨塔上的对话、弗兰德的身影、以及北方那片权力交织的迷雾。思绪纷杂,但身体的疲惫最终占据了上风~

只有清冷的月光,静静流淌过窗棂,守护着这座城池短暂的安宁。

一夜无话……

…………

次日清晨,当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蒂涅茨领主府邸内外便已开始了有序的忙碌。提前起身的士兵们默默地检查着装备,给战马备鞍,车夫们将批物资装上马车。

一切都按照亚特的命令,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悄然进行着,没有惊扰这座城镇过多的清梦。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刚刚爬上蒂涅茨北边的教堂尖顶,将金色的光辉洒向城内高高低低的屋顶时,那支两百余人的队伍早已整装完毕,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开始缓缓移动。

内堡大门完全敞开,全副武装的骑兵率先鱼贯而出,沉重的马蹄铁敲击在古老的石板街道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在尚且安静的清晨里传得格外远。

紧接着是装载着贡赋财货的马车,车轮碾过石板间的缝隙,发出持续的辘辘声响。士兵们步伐整齐,铠甲和武器的轻微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支充满力量的进行曲。

队伍沉默而迅速地穿过蒂涅茨城内尚且空旷的街道,沿着贯穿城镇南北的主干道,一路向北门行去。偶尔有早起的市民推开窗户,或是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威严的队伍经过,他们看着队伍最前方那个骑着枣红色战马、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的挺拔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也没有多余的告别。整个行进过程高效而安静,仿佛不愿过多打扰这座城镇的清晨。

当队伍穿过高大的北门门洞,彻底将蒂涅茨城墙甩在身后时,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温暖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原野。

队伍没有丝毫停留,沿着北上的商道,坚定不移地向着贝桑松的方向,渐行渐远……

…………

北境,侯国心脏贝桑松城。

当南边那支来自威尔斯省的人马,携带着象征胜利的丰厚贡赋,一步步靠近这座古老都城时,城市上空笼罩了半月之久的、因那场突如其来的入侵与先君陨落而带来的沉重阴霾,似乎正在逐渐消散。

正午时分,初夏的阳光已颇具威力,如同熔化的金色碎片,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洒满了都城的大街小巷、高耸的教堂尖顶以及巍峨的宫廷建筑。阳光驱散了春末残留的寒意,也褪去了人们心头压抑已久的愁闷。

街道上,行人车马明显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恢复了往日的熙攘与流动。商铺陆续重新开张,小贩在街角吆喝,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香气和酒馆散发出来的酒食味道。虽然还不及全盛时期那般繁荣,但那种死气沉沉的恐慌感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重新开始生活的忙碌。

随着此前悍然入侵侯国的施瓦本与伦巴第两大公国已承认罪行并受到“惩罚”(至少在官方宣传中如此),那些在战云密布时逃离都城、躲避战祸的居民和贵族商贾们,已经陆续返回。他们带着行李家当,脸上带着疲惫与期待,重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生活。

动作更快的是那些嗅觉敏锐的商队。他们抓住战后秩序重建、商路亟待恢复的时机,开始大力拓展或重启连接两大公国的贸易路线。城中各大自由市场上,人们正将货物装上马车,同时卸下从南方运来的、比战前更加丰富多样的货物。

商铺里的管事们精明地计算着,希望利用目前相对稳定且需求旺盛的有利形势,尽快弥补战争期间遭受的巨大亏空,甚至大赚一笔。

贝桑松的脉搏在战争的创伤中缓缓搏动,努力恢复着往日的活力与繁华。

然而,在这看似繁荣的表象之下,权力的暗流却在新君初立、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当口,涌动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湍急……

…………

正午,贝桑松宫廷财政官署那间堆满卷宗的房间里,财政大臣高尔文正就着窗外透进的午后天光,仔仔细细地审阅着手中那本厚重的羊皮纸账簿。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上月末,境内各省按理应上缴给宫廷的常规赋税数额与实际入库数目。

他的目光沉重地扫过一行行数字。除了南境的威尔斯省(这得益于女婿亚特的掌控和刚刚结束的战争红利)以及他自己名下的科多尔省(他亲自督促,无人敢怠慢)是全数上缴外,账簿上其余各省的名字后面,跟着的入库数字无不刺眼地标注着“不足半数”。

尤其是东境的约纳省,上缴的份额更是低得可怜,连三成都不到。

高尔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指用力捏了捏紧锁的眉头,满面愁容,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岁。

自弗兰德意外离世后,新君年幼,主少国疑,原本在弗兰德铁腕下还能勉强如数收齐的赋税,如今竟连一半都无法凑够。国库日渐空虚,宫廷的日常用度、官员俸禄、乃至象征性地维持部分边境军队的开销,都开始捉襟见肘。

他曾多次派遣税吏甚至带着少量宫廷卫队,前往各省催缴,但结果无不令人沮丧。那些地方的贵族领主们,面对宫廷的权威,如今已是阳奉阴违,找出的推脱理由五花八门,却都直指宫廷当前软弱的现实。

隆夏伯爵兼宫廷军事大臣克里提.伊卡语气倨傲,声称为防范勃艮第公国大军进犯南部边境,军费开支巨大,暂时无力足额上缴,待局势稳定后再行补足。俨然将赋税用于自身军备,视宫廷需求于无物。

约纳省各领主的回复则更加直接,他们声称自己在施瓦本的铁蹄蹂躏下遭受重创,早已无力承担税负,甚至还要求宫廷为他们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西境索恩省的领主们则联名上书,称境内因战事流民失所,税收艰难,且需额外资金维持地方治安,恳请宫廷体谅,准许暂缓或减免赋税。仿佛整个侯国的混乱都是宫廷的责任。

一些教会领地则抬出宗教特权,以“需修缮教堂、赈济灾民”为由,直接拒绝缴纳大部分世俗税款。

这些推脱和借口,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贝桑松宫廷的脸上,也清晰地映照出弗兰德死后,宫廷权威急速崩塌的冰冷现实。没有人再把来自这座古老都城的命令真正当回事,大家都在观望,在等待,甚至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

高尔文合上账簿,发出一声无力的闷响。空荡的国库和各地领主们敷衍的嘴脸,如同两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扭转这种局面,勃艮第候国恐怕真要分崩离析了。而此刻,他只能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那正从南方赶来,至少表面上还保持着对宫廷恭敬和忠诚的女婿亚特身上,他带来的那笔丰厚的“贡赋”至少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财相大人,”一名侍从官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威尔斯省伯爵来信,称最迟这个礼拜三午后就能抵达贝桑松。”

高尔文听后精神微微一振,这或许是连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高尔文长叹一声,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用手撑着桌面,微微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因久坐而僵硬的筋骨。然而,就在他刚刚站直,正准备将手中的账册放回身后那高大的橡木书架时,异变突生。

一阵毫无预兆的剧烈眩晕猛地冲上头顶,眼前熟悉的书房景象瞬间天旋地转,变得模糊扭曲,所有的色彩和线条都搅在了一起。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颅内振翅,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刹那间从四肢抽离。

“嗯哼~”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无力的闷哼,脚下随之一软,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顺着坚实的书架侧面,软绵绵地滑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本厚重的羊皮账簿也从脱力的手中滑落,摊开在一旁。

那名正准备转身离去的侍从官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大喊:“财相大人!财相大人!”

他一个箭步冲到高尔文身边,只见这位财政大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任凭他如何焦急地呼喊和摇晃对方的肩膀,都毫无反应,高尔文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