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前辈!前辈!”
这就十分无礼了,张崇喝道:“谁在喧哗?”
他没有修炼,而是把自己主修的《乙木化生经》玉简翻了出来,重新读来,感觉又有些启发,一下就发现往日的修炼有些瑕疵,是自己领悟不够,只能照本宣科的缘故。嫁器法立意高妙,叫张崇有所悟证,一时十分欢喜,不想会有人来打断。
果然还得是自家洞府住着安稳。
开了门,怒气争先恐后的往外面窜。神识感受到外头还立了个同辈修士,但张崇也没有收敛,出来看见了脸,才发现正是左程。
“张道友,无意惊扰修炼,实在是上宗有令,不得已而为之。”
“前日一别,不想阁下还识得张某。”
左程尴尬地笑了笑,“在下左程,非是某见死不救,只是本领低微,心有余而力不足。道友安然归来,可见对面本也留不住道友,又岂需左某来添麻烦。”
“道友过谦了,还是说明来意,宗门有何命令?”
“是贵宗真传左戈艮遇险,雷阁主传下符诏,附近的筑基修士都要去救。我家长老也有传讯,命令我等即刻前去。”
左程还真掏出一张符纸来,上面字迹潦草,看着写得匆忙,也不像是金丹法力,但是印信货真价实。大概是下边人代笔用印……
张崇看过后,也不说应是不应,只说:“你家左真传已是筑基圆满修为,他都被困,只怕是要请动长老才能救出。道友匆忙赶去,只怕有些凶险,要千万小心啊。”
说罢,他就要直接走人。
“且慢,张道友,上命紧急,某特来告知,正该抓紧时间,一同前往才是。”
“欸,你这符诏说的是征召家族修士,却不是给我。料想我殿中自有安排,若是需要在下效命,自会有一张符诏发至我手。我却要赶回去等着宗门来使,不能久留了,告辞告辞。”
左程着急,当下就舍了面子,继续挽留。
他初入筑基,前不久才见着族里雇佣的两个同阶散修惨死于魔修之手,要他一头冲进北原郡去,他实在不敢。于是就想到张崇,找个筑基中期结伴总要安稳一些。
他支开周掌柜,说到:“张道友,我愿事后酬谢,只望道友能施以援手。”
张崇听了这话,却不心动。且不说左程修为尚不如他,还是出身旁系,未必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就算有些珍贵之物,却抵不过其中的危险。
对于血魔教的打算,上头的安排,张崇其实都是一头雾水。乾元殿安排左戈艮等人潜入北原郡,这事自然不会告诉普通弟子。发个符诏,前因后果也不解释,只是叫人速去救援,可见下诏之人也是个能力不济,短于谋算的。
“左道友嗅觉敏锐,想来也是知道其中的风险,在下就多嘴劝道友一句,谨慎行事。倒不是说教你不尊上命,只是要先有些了解,不要闷头撞进去找死。”
左程有些年纪,但有多少主见却很难说,遇事缺少静气。
“在下告辞了。”
张崇离开市坊,直接就要回黄玉镇。
月光皎洁,张崇以神观术四下看了看,正一边想着是不是用轻身术赶路,忽觉有一道微弱气机一闪而过,隐隐有受人窥伺之感。
他不动声色,几个起落下山去了。
树荫遮蔽,阴影重重,从树冠中缓缓落下一个人来。他一身黑衣,看着张崇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不是那个左家草包,是个筑基中期”。
他低声唤来一人,道:“要不你回去说一声,百草市坊有个筑基中期修士出现。”
另一人声音沉闷,反问:“说什么,你晓得那人身份吗?”
“自然不知,这有什么关系,你只管传递情报就是,我们只是盯梢的,又不管打探的事。”
“那你回去,我在这盯着。等血三娘问起他是谁,你就说不知道,看你会不会被炼成血精丹。”
黑衣立刻缩了缩头,“那算了,还是在这盯着吧。”
待到天将明时,其中一人悄悄下了山,骑了一只黑毛大狗。
剩一人继续留守,他摸出一本黄扉书,翻开来看。忽然怀中一阵异动,他赶紧伸手自怀中一掏,同时抬头看向坊市。坊市外的白雾毫无变化,他有些惊讶,低头看向手中之物。
是一丸石子,表面有紫青白三色纹理,其中白青二色正发出十分微弱的光芒,同时有些烫手。
“筑基中期?怎么会?”
“你是在说我吗?”
男修耳畔响起陌生人语,大叫一声转头看去,正是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这人身形身形既不高大也不魁梧,却给他以极大的压迫,其平平无奇的脸上露些许好奇之色,望着自己手中的察仙石。
他晓得,察仙石感应到的筑基中期就是面前的男子了。
他呆愣在原地,嘴巴哆哆嗦嗦地抖出几个字,“见过前辈”。
张崇从地上捡起书,封面上写着“普度侍魔经”。
“这名字有些熟悉”,张崇回忆了下,又道:“这是魔修功法吧,你修炼多久了?”
这散修心里原在编造借口,打算解释自己只是在此歇脚,却不想张崇识得此功法,于是就要说是自己偶然所得,并不晓得是什么传承。
张崇还不待这人开口,又说到:“搜魂术有些残忍,你既然在修这魂魄一道的魔功,不晓得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减轻痛苦。”
此话一出,这人直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呼“前辈饶命”。
“这功法我得来不久,还不曾修炼,实不曾修炼啊。”
书中墨迹倒是不显陈旧,看着印出来也没有多少天。
“何处得来?”
“是会里一个师妹献出,上头板印了许多,说是可以加快修炼速度,只要收集的人魂够多,品质够好,杂灵根修士也能媲美天灵根,感兴趣的都可以去换取。”
张崇原以为觉心和尚带走了这部魔功,此一路魔修应该已经在东涯州绝迹,不想今日会再次得见。
“小人本是黎南散修,是受了鬼煞会的逼迫,不得已之下才加入其中,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前辈明察,饶我一命。”
“将你的任务,你知道的都说来,戴罪立功,或可免死。”
“小人的任务是在这里盯住市坊的镇守修士,上头命令只要他一出门,就立刻捏碎玉符。还有个人与我轮班,每天回去禀报一次,以为正常。”
“传讯做什么?”
“小人不知。上头只说捏碎玉符后在原地等着,自会有人来找我。届时如实禀告就是。”
“你上头是谁?”
“名义上是元屠教东方分坛坛主,血三娘。但她不咋管这些小事,实际是她手下的筑基修士直接吩咐我们。”
“这样啊,走吧,带你去见见正主,将你刚才说的再与他讲一遍。”
张崇拎起这人,踩着云气飞入坊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