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尚未结束,卫燃和郭光棍儿以及高粱杆儿三人便已经举着枪,通过长城残破的射孔,朝着外面一下下的扣动着扳机。
“你们俩捡回来多少子弹?!”高粱杆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我把一头鬼子的裤腰带上挂着的都拎回来了!”郭光棍儿大声回应道。
“省着点手枪的籽儿!手榴弹也得节俭着用!”
高粱杆儿大声提醒着,“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别糟践子弹!”
何止是不好打啊...
卫燃暗暗念叨的同时,将枪口对准了正在冲锋的鬼子里一个拎着掷弹筒的鬼子扣动扳机,隔着将近300米的距离,将子弹故意不小心砸在了对方的裤裆上。
他之所以挑这么个刁钻的位置打,除了解不开的私人恩怨之外,还因为这个位置对于本就容易过穿的友阪步枪弹来说是阻力最小,但是过穿身体时带来伤害最大的。
换言之,他在尽可能的用一颗子弹消灭更多的敌人。
就比如刚刚这一枪,最前面拎着掷弹筒的那个鬼子捂着裤裆跪倒在地的同时,他身后十几米外,也有个鬼子跳着脚摔倒在地。
甚至,如果此时有台高速摄像机追踪这颗早已经开始翻滚的子弹的话就会发现,他在穿透鸟窝又打着滚撕开后面这头鬼子的膝盖之后便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像个打水漂的石子儿一般又钻进了第三头鬼子的肚子里这才停下来。
这颗子弹多打死或者打伤一两只鬼子看似无关紧要,但此时此刻不止卫燃在这么做,高粱杆儿也在这么做,不止做,他还在提醒着卫燃和郭光棍儿这些“小技巧”。
“咱们能挡住吗?”
郭光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有些心理发慌,万幸,他倒是并没有糟践刚刚打出去的那发子弹。
“咱们挡不住,难不成让你稀罕的那个女同学上战场吗?”高粱杆儿厉声问道。
“挡得住!”
郭光棍顿时又有了信心,不,那不是信心,是决心,是绝心。
信心也好决心也罢,城墙上的士兵坚守在这里,顶着火炮一次次的扣动着扳机,尽可能的趁着鬼子在重逢的路上消耗着它们的有生力量。
终于,鬼子的火炮又一次停了,鬼子也冲到了长城脚下。
紧接着,城墙上的士兵们齐刷刷的丢了一轮手榴弹,这一次甚至没有人发布命令——他们的前线指挥官已经在刚刚的炮击中阵亡了。
“老少爷们儿!杀鬼子!”
最先爬起来的高粱杆儿一边呐喊着一边冲向了不远处被鬼子的火炮炸开的缺口。
“杀鬼子!”
在众多的响应中,城墙上离着缺口比较近的士兵,城墙里面那些举着大刀、红缨枪以及步枪的士兵又一次和冲上来的鬼子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啪!”
卫燃和高粱杆儿仗着人高马大,几乎同时用手里装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砸开了对面两头鬼子手里的步枪。
“噗!”
郭光棍则趁着中间那头鬼子准备将刺刀捅向卫燃之前,先一步举枪前刺捅穿了它的心口,顶着它往后仰躺摔下去的同时,猛的撤枪,用枪托砸在了正在和高粱杆拼刺的那头鬼子太阳穴上。
“噗!”
郭光棍借着撞击的后坐力横向突刺,将刺刀又捅进了卫燃压着的那头鬼子的肋下。
这一切说起来慢,但却只是一瞬间的拼杀。在他的袭扰之下,高粱杆最先撤枪再次前刺捅进了那头鬼子的胸口。
紧随其后,卫燃也欺身上前,一脚踹塌了对面鬼子的胸口,并且用它的尸体撞到了后面正在往上爬的鬼子。
“砰!”
三人朝着仍在爬坡的鬼子同时扣动扳机打出了枪膛里的子弹,同一时间,也有几名士兵朝着炸塌的城墙之下丢出了几颗手榴弹。
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越来越多的战士冲向鬼子,将它们又一次给顶了回去。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少得可怜的几挺机枪也在时不时的开火进行压制,以及被对面的鬼子掷弹筒压制。
趁着又一次居高临下的拼掉了对面的一组鬼子,卫燃匆匆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这要饭了怎么还没忘带着猴儿呢?!”
高粱杆儿吼了卫燃一嗓子,紧接着举枪砸开了捅过来的鬼子刺刀。
“砰!”
郭光棍朝着卫燃正对面的鬼子扣动扳机打出了枪膛里的子弹。
“砰!”
稍晚一步,把相机叼在嘴里的卫燃也赶在另一头鬼子把刺刀捅进郭光棍的身体里之前,一枪打中了对方的眼眶。
“嘭!”
高粱杆儿见没了威胁,动作也大开大合起来,一脚便踹在了对面那头鬼子的面门上。
至此,他们也和周围的士兵一起,算是彻底冲下了坍塌的城墙。
“杀!”
在充斥着决绝的嘶吼中,卫燃三人和周围或是拿着枪或是拿着大刀的战士们彻底和鬼子混作了一团。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些赤手空拳的士兵甚至百姓,他们在趁着前面的战士们拼杀的同时,或是捡起同伴陨落后留下的大刀,或是捡起鬼子的步枪,然后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鬼子。
这其中还有些,他们同样趁着这点时间,或是背起伤员,或是扒了鬼子身上的弹药,贴着边抓紧时间跑回了城墙的另一头。
“不要跑远!就在长城脚下跟它们拼!”
高粱杆儿嘶吼着提醒着周围的士兵,他们确实不能跑远——跑的太远容易被鬼子用炮炸,而且也不好捡拾武器装备。
但这可以控制战线的代价便是巨大的人员伤亡,卫燃他们三人除了有卫燃这个怪物,还因为高粱杆儿人高马大,也因为郭光棍体格敦实,所以他们在拼刺的时候基本上总能占据优势。
但其他的战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们往往需要五人甚至六人一组,才能挡住鬼子的三人小组。
万幸却又残酷的是,此时长城的缺口后面,一直源源不断的有战士甚至百姓冲上来填补空缺。
在一次又一次捅穿鬼子的同时,卫燃的喘气声也越来越粗重,这次的白刃战格外的久,久到让他甚至想起了守石牌时白刃战的疲惫。
终于,伴随着哨音和嘶吼,这场白刃战暂告一个段落,鬼子也终于开始后退。
“撤!快撤回去!快撤回去!”高粱杆儿和卫燃以及稍晚一步反应过来的郭光棍开始了大喊,但周围的那些战士,却在忙着捡拾至关重要的武器和弹药。
“轰!”
就在这个时候,鬼子的一发掷榴弹砸在了城墙缺口的周围。
“跑!快跑!快跑!”
杂乱的嘶吼中,那些在拼杀中幸存下来的战士和百姓蜂拥着冲向了身后的城墙缺口。
然而,根本不等所有人跑回城墙的另一头,更多的炮弹却砸了过来!
“趴下!都趴下!”
卫燃和高粱杆儿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徒劳的嘶吼着,同时也一起拽着似乎被吓傻了的郭光棍扑进了一个浅浅的弹坑里,并且手忙脚乱的拽过来周围的鬼子尸体甚至重伤的伤员压在了身上。
“你们俩趴好了别动!”
卫燃说着,已经匍匐着爬向了远处,那里有个伤员!
“轰!”
伴随着炮击,飞溅的砖石带来的伤害丝毫不亚于手榴弹,此时卫燃只能自私的庆幸,那些炮弹都是砸在了城墙上的,离着他勉强保持着还算安全的距离。
很快,他便如壁虎游墙一般爬到了一名被刺刀捅穿了大腿的士兵的身旁,先将这把刺刀从步枪上拆下来,随后拽着他躲进了一个躺着尸体的弹坑里。
“快...快跑吧”
这名大腿上戳着一把刺刀的士兵焦急的说道,“别...别管我了。”
“少废话!”
卫燃说话间,从一头鬼子的尸体身上解下了绑腿带,“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
“王...王炳初,家...家是...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卫燃不但没有拔出对方腿上那把刺刀,反而将其捅到了底。
“这能让你少流一些血!”
卫燃匆匆解释了一番,同时也冒着炮火,用刚刚解下来的绑腿带,在对方大腿上以十字缠绕的方式,将这把能暂时止血的刺刀和对方的大腿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谢...谢谢...”王炳初冒着冷汗回应了一声。
“你家哪的?”卫燃重新问道。
“蓟...蓟县”
王炳初颇有些紧张的回答了刚刚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他还以为卫燃又要突然搞什么动作呢。
好在,卫燃这次仅仅只是在隆隆的炮火声中,侧躺在弹坑里举起相机,朝着他按了一下快门。
“轰!”
就在他收起相机的同时,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两个所在的弹坑和高粱杆、郭光棍藏身的弹坑中间。
“趴下!”
卫燃将王炳初按在了坑底,又在稀里哗啦砸落的泥土和碎石块中,手忙脚乱的扯来一具又一具的鬼子尸体乃至同胞的尸体压在他们二人身上。
最后捡起一顶英国锅盖盔扣在王炳初的头上,他紧接着又扯下来两顶鬼子头盔,一个扣在了头上,另一个遮住了通过尸体之间的缝隙捅出去的盒子炮枪口。
“我家蓟县的,城北劁猪骟马修蹄子的王老倌儿是我爹!”
被压在尸体下面的王炳初带着绝望说道,“我要是...要是死在这儿,你回去的时候和我爹说,我...我杀了四个鬼子。”
“你死不了!”
卫燃话音未落,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二人不远处,那裹挟着大量碎石的冲击波,也掀飞了扣在枪口上的钢盔。
接下来王炳初说了什么,卫燃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炮弹飞过他们的头顶砸在了城墙上,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足以掩盖他们扯着嗓子的交谈了。
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去顾忌旁边那个弹坑里的高粱杆儿和郭光棍是死是活,他和王炳初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死死抓紧了身上压着的鬼子尸体的腰带,任由腥臭的血浇下来,煎熬的等待着炮击结束。
许久之后,火炮声渐渐停下来,鬼子的喊杀声又一次传进了耳朵里。
“躺好了别动”卫燃说话间,已经重新将相机的镜头从尸体间的缝隙捅了出去。
很快,城墙之上丢下来一颗颗的手榴弹,让他稍稍安心的是,或许是守在城墙上的士兵注意到了他们,这些手榴弹基本上都避开了这两处弹坑所在的位置。
在他以一个特别的角度,朝着残破的城墙一次次按下快门的时候,鬼子们又一次冲了上来,他们或是从弹坑的边缘跑过去,或是跳进弹坑并且卧倒试图躲避丢下来的手榴弹,却被卫燃用枪口拆下来的刺刀捅穿了心口。
终于,当卫燃又一次拍下了鬼子的背影的时候,城墙的缺损处又一次传出了喊杀声。
也正是在喊杀声中,卫燃和不远处另一个弹坑里的高粱杆儿、郭光棍不分先后的将手里攥着的手榴弹甩到了弹坑的外面。
“轰!轰!轰!”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中,三人已经不分先后的坐起来,举着手里的盒子炮,朝着鬼子来的方向打出了细密的点射。
这突如其来的“埋伏”确实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从城墙缺口处冲上来的士兵也借着这点小小的优势,将冲锋的鬼子又一次压了回去。
然而,这次的冒险却是有代价的——郭光棍中枪了。
“快点抬回去!”
卫燃根本顾不得给盒子炮重新压上子弹,便扛起了王炳初,同时,高粱杆儿也扛起右手臂被子弹打了个对穿,而且似乎大腿也挨了一刺刀的郭光棍跑向了长城的另一边。
在将这二人交给两个担架队之后,卫燃和高粱杆儿重新跑向了白刃战的中心。
只不过,他们的区别仅仅只是前者又一次举起了相机,而后者正忙着给盒子炮里压子弹罢了。
“你特码就不能等不忙的时候再拍吗?!”高粱杆儿的语气中已经满是不耐烦。
“我怕来不及!”
卫燃说着,已经将相机塞回怀里,给两支盒子炮匆匆换上新的20发弹匣,随后弯腰捡起一支装着刺刀的金钩步枪,跟着捡起大刀的高粱杆儿又一次杀进了鬼子堆里。
“杀!”
当高粱杆儿强撑着疲惫一刀荡开一头鬼子的时候,卫燃也立刻举枪前刺解决了这头鬼子。
可同时,也有另外两头鬼子将刺刀捅向了他们。
“砰!砰!”
高粱杆拔枪朝着刺向卫燃的那头鬼子扣动扳机打出了一发子弹,随后立刻转移枪口,瞄准了刺向他的那头鬼子扣动了扳机。
当这两声枪响传进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抽枪后撤的卫燃也不由的心头一沉,高粱杆儿确实打死了对面那头鬼子,但它手里那支三八大盖上装着的刺刀,却还是捅进了高粱杆的肩窝!
“高粱杆儿!”
“没事!”
高粱杆一脚踹开了这头鬼子的尸体,并且顺势拔出了肩头的刺刀。
“去我后面!”
卫燃说着,已经挡在了对方的前面,“用枪掩护我!我的盒子炮在身后!”
“加着小心!”
高粱杆儿说着,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握着的盒子炮别在了卫燃的身后,紧接着又将肩头受伤的那只手已经快握不住的盒子炮接过来,将弹舱横贴着搭在了卫燃的肩膀上。
在耳边时不时近距离响起的刺耳枪声中,卫燃却始终没敢冲的过于靠前,此时三人小组变成了两人小组,而且高粱杆还一只手受伤,他必须谨慎再谨慎才可以。
终于,在高粱杆又一次开枪打死了三头鬼子中的两个,他也一刀捅穿了剩下那个鬼子的胸口的时候,这场白刃战也又一次暂告终止,双方也赶在炮声开始之前,各自撤回了各自的阵地。
“我给你包扎一下”
卫燃重新爬上城墙躲好,匆匆检查了一番高粱杆儿的伤口,刚那一刀捅穿了高粱杆肩膀外侧的肌肉,这伤说重也不重,但确实会格外影响战斗,尤其是白刃战。
更何况,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暂时绑一下进行止血。
然而,还没等他给充当纱布的绑腿带打上结,他却听到了一声极速接近的哨音。
“完了...”
卫燃只来得及将高粱杆儿扑倒在地,便听到了一声几乎在耳边炸响的爆炸。
“操...”
只觉得被打了一闷棍的卫燃刚刚骂出来个开头,便眼前一黑,彻底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陷入了让他不安的黑暗之中。
感觉只是过了一秒钟而已,他又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但他却只来得及看一眼周围或坐或躺的伤员,便再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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