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队员们知道.....
之前所谓的那些“官方有知者组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不同于特巡厅残部用“狂怒银片”维持的、那十多个体积可达“立方公里”级别的“大型管制区”,现存的一些个人或团体,用一些灵性物质、意念或锚点所维持的“庇护所”,都是摇摇欲坠、小得可怜的。
比如之前搜寻和征召的几处,一位画家对着一幅家传的画作竭力临摹,仅仅只是稳定了一间卧室大小的区域。
印象更加深刻的比较大一点的,还有一次,发现十来个幸存者围坐一圈,用捡来的废料合作“雕刻”一个谁也说不出是什么,但都认为“应该是那样”的东西......那个过程毫无艺术性可言,纯粹是一种集体性的意志起誓,锚定“我们还在思考,还在塑造”的认知,倒是意外有效,当时被调查小队发现时,“庇护所”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可眼前这个......虽然效力范围仅被评价为“中等”,但这是相对特巡厅“大型管控区”来评价的,面积实则已经大得有些诡异了,而且居然还囊括了一条河流。
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明白,五分钟之内完成记录。”
“争取三分钟解决。”
“已通过‘刀锋’颗粒向‘中枢管制区’报送讯息。”
弄清利害关系的另外队员们微微颔首。
五个人迅速两两分组,两人 两人背靠背警戒,另一人手上记录和测绘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队长,我感觉有东西‘吮’了我一口!”忽然,另一组站立警戒的一位调查员,声音剧烈颤抖起来。
“别去想,你附近什么都没有!”队长的下颚线紧绷在一起。
“有东西!东侧有东西!我脖子右边也有!”
“闭嘴,冷静,我们刚才就是从东侧过来的!”
“雷克,给他服食一剂‘鬼祟之水’!”
背靠背的另一调查员第一时间在匣中摸索,可还没等他取出什么,他突然感到背后的同伴重量消失了!
感觉不对的几人回头的回头,侧身的侧身。
发现同伴依旧站在原地。
但身体却好像变成了一个极薄的、彩色剪纸般的投影,保持着持枪的警戒姿势,正随着不存在的微风轻微飘动!
“妈的,什么情况!?”队长这下也勃然色变。
他没敢伸手去拉对方,只是试图用枪械拨弄一下,却发现前方没有任何阻隔。
很快,五人发现这道“剪纸投影”居然是烙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随着自己眼球的转动而转动!
“不对,那边好像真有‘东西’!”
而且避开这层视网膜的阻隔,看向刚才队员所指的东侧,似乎地面上真有一些难以形容的色彩,由腐烂有机物和透明筋膜构成的团块,正在窸窣作响地向着己方蠕动!
“所有人先进入边界,快!”
人员再度减员,更大的未知危险就在眼前,这位小队队长当机立断。
六人如蒙大赦,又更加紧张,迅速往河边矮身奔走。
减员?......
应该是减员了才对,但怎么......
垫后的队长看着前方人员的靴子不断踩踏腐烂的泥土,愈发感觉心中困惑不祥。
二十米、十五米......
步距应该不远,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而且的确距离那道“边界”越来越近了,但急速迈步的这些人总感觉用了比预期更久的时间。
“鴎獓?窳僋鞁喈锛峛!!......”
一名队员跑着跑着,突然开始用一种无人知晓、但语法似乎极其“复杂严谨”的语言开始自言自语来。
“科塔萨尔,你他妈在干什么!?”“闭嘴!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
两道喝止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响起,但这位叫科塔萨尔的调查员语速越来越快,而且,声音变得逐渐非人化。
小队成员无一人遇袭,也无人受伤,但所有人的记忆开始互溶,并能直接听到彼此未经修饰的原始思维。
个体边界迅速模糊,最终几人瘫软、融化成一个不断嘶吼着矛盾指令与记忆碎片的、多声调的聚合肉团。
这块肉团蠕动一阵后,嘶吼声逐渐平静下来,最后,停歇在了离“庇护所”边界仅两米远的地方。
此地恢复了寻常的寂静与不寻常的背景低噪声。
一直到鲜艳的白昼与黯淡的黑夜交替了一轮,终于有另一批十多人的、由两名邃晓者带队的调查小队接到通讯后找到了这里。
这些人同样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地上已融化矮塌的一滩粘液,在边界前方站定了数分钟。
“又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死法。”
为首之人个子看上去很结实,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艳和扭曲的环境。
“这个地方,按道理说,不是个适合搭建‘庇护所’的位置。”此人低沉开口。
异常地带与异常地带间也存在着区别,有些区域的规则更加崩坏、“蠕虫”更加活跃,即便拿着“狂怒银片”构建大型祭坛,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这片区域明显就是这样的情况,难怪之前的调查小队遭遇了无法理解的变故。
难道前方“庇护所”中的这一“个人”或“团体”,在世界崩坏了这么久后还没摸索出经验来?或是此前有什么太过匆忙的、无从选择的意外?
两位邃晓者都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进去看看吧。”
完成现场一些关键因素的采集后,为首之人深吸口气,作出指令。
十多位队员高度警戒,逐一迈步跨入。
他们一退入那道庇护所略带桃红的边界,耳边令人作呕的杂音和风声便止歇下来。
身形绷紧之间,再走十余步。
“咚——咚-咚-咚——”
忽然古典吉他低音琴弦的拨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像一颗石子投入粘稠的死水。
而且,只是一个引信,一个撬动更深层音流的支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天地之间,晦暗而沉重的“两短一长”的和弦声随之响起,弦乐器与木管乐器的融合音色,不谐的增四度音程,如同一个不容置疑的、来自深渊的信号动机,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支次中音圆号的音色——略显迟钝,却带着某种古老召唤意味的旋律——在此信号动机的节奏下从容地介入。
疑似b小调的前奏,带着一种沉郁的、仪式般的缓慢,像是预备启程一项无可避免的黑夜使命!
音乐!?
人们常理认知中的那些乐器,所发出的交响化音乐!
如此完整、结构清晰、充满意图、甚至开篇不凡的音乐?
小队的所有人动作停滞。
他们僵在原地,手中的咒印和枪械似乎都失去了重量,惊疑不定地互相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