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流沙!”雷鸣大吼,反应极快,一把抓住身边另一个村民的腰带,两人合力死死拽住那人的胳膊!火光下,只见那村民腰部以下已经陷入一个陡然出现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坑洞边缘!一股强烈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从洞口倒卷而上,吹得火苗疯狂摇曳!
众人惊魂未定,合力将人拖了上来。那村民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抖得如同筛糠。雷鸣将火把探向塌陷的洞口边缘——泥沙碎石之下,赫然露出几块断裂的、雕刻着诡异扭曲人面纹路的黑色条石!石头缝隙里,渗出丝丝缕缕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甜恶臭。几只体型比寻常蛊蚊更大、翅膀灰白斑点如同骷髅印记的毒蚊,正贪婪地趴在粘液上吮吸!它们细长的口器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对近在咫尺的火光竟似毫无畏惧!
“是墓道口!被泥石流冲开了!”雷鸣心头剧震。那些扭曲的人面浮雕,与倪土描述的雪山古岩层纹路何其相似!
“噗噗噗!”
不等众人有所动作,那洞口深处猛然响起密集的振翅声!如同被惊扰的巢穴,一大片黑云般的蛊蚊猛地涌了出来!它们翅膀上的骷髅斑点格外清晰,口器在火光下反射着致命的寒芒,直扑火光最亮的雷鸣等人!这些墓穴深处的毒蚊,似乎对火焰的抗性更强,速度也更快!
“风油精!喷!”雷鸣厉声下令,同时将手中燃烧的木棒狠狠戳向前方的蚊群!嗤嗤的灼烧声响起,几只毒蚊化作焦炭坠落。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拧开竹筒,将所剩无几的风油精猛烈喷洒。浓郁的辛辣气息暂时逼退了最前面的蚊群。趁着这短暂的空隙,雷鸣眼尖地看到洞口边缘那些墨绿色粘液中,似乎有什么灰白色的、细如发丝的东西在缓缓蠕动!
“石灰粉!撒进洞口!”雷鸣抓起腰间挂着的石灰袋,猛地撕开,不顾呛人的粉尘,奋力将大量的生石灰扬向洞口深处!同时大吼:“火油!往石灰上浇!”
“嗤嗤嗤——!”
生石灰遇到墨绿色粘液和湿气,瞬间发生剧烈的反应!白色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臭味冲天而起!滚烫的气浪甚至灼伤了靠近的蚊虫翅膀!紧接着,泼洒上去的火油被点燃,火焰顺着粘液和石灰反应的热量猛地窜入洞内深处!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嘶鸣(或许只是气流剧烈喷涌的声音)从墓穴深处传来!涌出的蚊群攻势为之一滞!
“入口堵不住了!跟我从侧面炸开!”雷鸣当机立断,指向洞口旁边一块巨大的、被藤蔓缠绕的黑色岩石。那岩石显然是从山上崩塌下来的,并未完全陷入泥沙,与旁边的山体形成了一道缝隙。他隐约记得倪土提过,雪崩暴露的岩层指向一个侧室!
几个手持铁钎榔头的汉子立刻扑了上去,对着岩石与山体的结合处奋力凿击!碎石飞溅!雷鸣则将最后几筒风油精集中起来,混合着火油,浇灌在刚刚凿出的缝隙和岩石表面。他颤抖着手,从腰间皮袋里取出那束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七叶断魂蒿”。
枯草暗红,边缘锯齿嶙峋,触手冰冷刺骨,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浓缩。他看了一眼被两个村民用简易担架抬着的昏迷不醒、面色青紫的倪土,又望向那燃烧着诡异火焰的洞口深处,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
“走开!”雷鸣低吼一声,将整束“七叶断魂蒿”狠狠塞进岩石缝隙里浸透了火油风油精的混合物中!他手中的火把,带着义无反顾的炽热,猛地戳了上去!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爆鸣!
那不是单纯的火焰燃烧!
当火舌舔舐到“七叶断魂蒿”的瞬间,暗红色的枯草并未立刻燃烧,反而像是活物般猛地蜷缩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近乎凝固的、带着浓郁血腥和奇异甜香的血红色烟雾轰然炸开!这烟雾粘稠如血,翻滚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吞噬了岩石缝隙周围的火焰,将其染成一片妖异的暗红血焰!
血焰所过之处,那些坚硬的黑色岩石竟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脆弱的、如同被强酸腐蚀后的灰白酥松层!更可怕的是,这股血红色的烟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缝隙疯狂地向墓穴深处钻去!所到之处,那些刚刚还凶悍无比的骷髅斑纹蛊蚊,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苍蝇,翅膀瞬间焦黑扭曲,纷纷坠落,在接触到血烟的刹那,身体竟然冒出诡异的青烟,滋滋作响地迅速消融、分解!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混合着草木灰烬、血腥和奇异矿物焚烧的、令人作呕欲呕的恶臭!
“成了!快凿!”烟雾弥漫中,雷鸣被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呛得涕泪横流,肺部火辣辣地痛,但他嘶哑的声音充满了狂喜!
几个村民强忍着剧烈的咳嗽和眩晕,抡起榔头铁钎,对准被血焰和那奇异烟雾腐蚀得酥松脆裂的岩石结合部,用尽最后力气狠狠砸下!
“轰隆!”
一声巨响!那块巨大的岩石连同周围崩解的岩层,猛地向内坍塌下去!一个幽深、散发着更加浓郁腐朽甜腥气味的黑洞,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血红色的烟雾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向洞内席卷而去!洞内深处,隐约传来无数细碎密集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爆裂声,仿佛亿万虫豸在烈焰中挣扎消亡!
“入口开了!”村民们激动地呼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雷鸣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就在那坍塌的洞口边缘,被血烟弥漫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蠕动了一下!
那不是蚊虫!
一根……不,是无数根!灰白色的、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从被炸开墓穴石缝深处、从那腐朽的黑色土壤里、甚至从那些正在消融的蛊蚊尸体中……疯狂地钻探出来!它们蠕动着,扭曲着,在接触到弥漫的血红色烟雾时,非但没有像蛊蚊一样消融,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它们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的血烟,灰白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灰暗,甚至……带上了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倪土伤口处蔓延的青紫色!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面对蛊蚊时更深的、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古墓里孕育的恐怖,远非仅仅是变异的蚊虫!
雷鸣瞳孔骤缩,他猛地想起倪土昏迷前的话——“毒巢在古墓”!倪将军指的,恐怕从来就不只是那些蚊子!真正的“蛊”,是这些被剧毒滋养了千百年的、来自幽冥的“丝”!
与此同时,被村民抱着、敷着雪胆碎末的倪土,在昏迷中猛地抽搐了一下!他那布满诡异青紫色纹路的手臂伤口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菌丝,正悄然探出,仿佛在与墓穴深处那些疯狂蠕动的“线”隔空呼应……
深渊裂口已开,涌出的却不是解脱的光,而是更粘稠、更未知的黑暗。那蠕动的灰白“丝线”,如同古墓伸出的冰冷触手,缠绕着每一颗濒临绝望的心。
古墓深处涌出的根本不是瘟疫源头。
倪土伤口钻出的灰白菌丝和墓中活物般的丝线,竟是千年古墓的共生防御系统。
雷鸣意识到七叶断魂蒿的血烟反而激活了这些致命菌丝。
当墓穴穹顶被菌丝腐蚀坍塌,他拖着倪土躲进唯一安全的侧室。
倪土在生死边缘低语:“源头……是活的……吞噬……”
雷鸣看着仅存的炸药与断魂蒿,明白一切已无退路。
他用刀割断倪土手臂上蔓延的菌丝,将炸药绑在自己身上,点燃了断魂蒿。
血烟升腾,他如陨星冲向黑暗中脉动的巨大母体。
雷鸣那句嘶哑的“成了!快凿!”的狂喜余音,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凝固的焦油,瞬间被那汹涌而出的灰白色潮汐彻底吞没。
那根本不是什么“线”!
是活物。
无数根灰白、半透明、细如蛛丝的菌丝,从炸开的墓穴石缝深处、从被血焰侵蚀得酥松脆裂的黑色土壤里、甚至从那些正在滋滋冒烟消融的骷髅斑纹蛊蚊尸骸中……疯狂地钻探出来!它们蠕动着,扭曲着,如同无数饥饿的白色蚯蚓被投入了滚烫的热油。浓烈如血、带着强烈腐蚀性的“七叶断魂蒿”烟雾非但没有摧毁它们,反而像是泼洒在枯草上的烈酒,轰然点燃了它们的凶性!
“滋滋……嘶嘶……”
菌丝群接触到血烟的瞬间,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低鸣。灰白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灰暗,表面泛起一层油腻的、类似金属般的冷光,细丝末端更是迅速染上一缕缕与倪土手臂伤口如出一辙的诡异青紫!它们贪婪地吸食着弥漫空间的剧毒血烟,如同巨鲸吸水,原本细弱的身躯竟在贪婪的吮吸中微微膨胀、扭曲、纠缠,变异速度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那混合着血腥、草木灰烬与奇异矿物焚烧的恶臭,顷刻间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冰冷、带着浓重尸土腥气的腐朽甜味所取代——那是菌丝在疯狂增殖代谢时散发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