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冰湖深处，万载玄冰构筑的圣殿在永恒极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殿内空气清冽如刀，每一次呼吸都会在眼前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冰柱自穹顶垂落，表面天然形成的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淡淡幽蓝光辉。这里是世间至寒至纯之地，亦是北域冰族的权力核心。
冰玉房间的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清脆的铃音—，那是悬挂在门楣上的“凝音冰铃”，唯有最纯净的冰系神力能够触动。
夏卓凛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眉头渐渐锁紧。
他年约四旬，面容俊朗如刀削斧劈，皮肤是冰族特有的冷白，在冰晶反射的光线下仿佛透明。一袭月白长袍以万年冰蚕丝织就，衣摆处绣着北域星图，行走时星辉流转。作为北星冰湖之主，他的修为已至“冰心通明”之境，一念可冻千里湖海。
但此刻，这位一方霸主眼中只有深沉的忧虑。
房间内一切如常。寒玉床上铺着雪羽绒毯，雕花冰架上还摆放着夏希灵未完成的冰雕，一只展翅欲飞的雪凰，翼尖处尚缺最后几刀。而夏景淞常用的“玄冰凝心佩”挂在墙上，显然并未带走。
“来人。”夏卓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座圣殿。
两道冰光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们全身覆盖着冰晶铠甲，面部隐藏在雕有霜花纹路的头盔之下，只露出冰蓝色的眼眸——这是冰湖圣卫，每一位都拥有冰封山河的实力。
“圣主。”两名圣卫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冰裂声。
“淞儿和灵儿何在？为何我感应不到他们的‘冰魂印记’？”夏卓凛转身，眼神锐利如冰锥。
左侧圣卫低头回禀：“回圣主，少主与小姐于六个月零十三天前离开冰湖，说是要寻找修复‘冰瓷蓝光杯’的能工巧匠。临行前，小姐嘱咐莫要惊扰您闭关……”
“真是胡闹！”夏卓凛袍袖一拂，房间温度骤降数十度，空气凝结出肉眼可见的霜花，“他们去了何处？”
“属下不知。少主以‘蔽天冰幕’遮掩了行踪，连大祭司的‘星轨推演术’都难以追踪。”
夏卓凛闭上眼睛，指尖在袖中快速掐算。冰族秘法溯光回影在他意识中展开，隐约捕捉到两道熟悉的气息向南而去，最终消失在一片灼热荒芜之地——赤煌沙漠的边缘。
他睁开眼，眸中寒光闪烁：“传寒渊来见我。”
不到半盏茶时间，一道身影踏冰而至。
来人并未穿铠甲，只着一身简练的深蓝劲装，外罩银灰色大氅。他约莫三十岁模样，面容冷峻如雪山峰巅的岩石，左眼下方有一道细长的淡金色疤痕，那是“金乌真火”灼烧后留下的痕迹，寻常疗法根本无法消除。他腰间佩着一柄无鞘长剑，剑身通体透明如冰，却能看见内部有液态的寒气缓缓流动。
他便是北星冰湖七神将之一寒渊。
“圣主。”寒渊躬身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周身气息内敛如深潭，但夏卓凛能感知到那冰层之下汹涌的恐怖力量。寒渊的“冰魄剑意”已修炼至“万物皆可冻”的境界，曾一剑冰封三千里怒涛。
“淞儿和灵儿私自离湖，前往西陲荒漠。”夏卓凛走到冰窗前，望着窗外永恒飘落的细雪，“冰域正值多事之秋，我无法离开。你亲自去，把他们带回来。”
寒渊神色不变：“西陲荒漠？那里是开天派的地盘，再往西便是传说中已沦为死地的夜幕城废墟。少主他们为何……”
“为了修复那杯子。”夏卓凛叹了口气，威严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疲惫，“灵儿那孩子，心思太重。她总觉得，若能修复冰瓷杯，便能让我开心些。”
他转过身，直视寒渊：“冰海深处的万载玄冰层上月出现裂痕，巡海卫队报称窥见九首霜螭的活动迹象。东边新崛起的双皇殿更是麻烦，那些疯子竟想用阴阳逆乱大阵强行改变北域气候，将冰原化为温土，他们已经袭击了三处边境哨站。”
寒渊眼中寒光一闪：“双皇殿……属下上月与他们的一名阳皇使交过手。功法诡异，能在极寒中催生炽炎，确实棘手。”
“所以你必须快去快回。”夏卓凛从怀中取出一枚冰蓝色玉佩，抛给寒渊，“这是‘冰魄同心玉’，与淞儿、灵儿身上的玉佩同源。百里之内可相互感应，并能抵挡三次致命攻击。记住，若遇夜幕城余孽格杀勿论。千年前那场灾祸，绝不能再现。”
寒渊郑重接过玉佩：“属下明白。必护少主和小姐周全。”
“还有，”夏卓凛沉吟片刻，“若他们执意不肯回……便助他们完成心愿，但务必在三个月内返回。我有预感，冰海下的东西快要醒了。”
寒渊躬身领命，身形如烟雾般消散在冰晶折射的光线中，只留下一地缓缓融化的霜痕。
夏卓凛独自站在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残缺的玉佩，那是妻子留下的遗物。冰瓷蓝光杯破碎时，他确实心痛，但更心痛的是儿女为此涉险。
“霜华，若你在天有灵，请护佑我们的孩子……”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永恒的风雪中。
与此同时，天元大陆一处神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大地，没有海洋，只有一片色彩变幻的虚空。无数空间碎片如镜面般悬浮，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景象，可能一片碎片中是大漠孤烟，相邻的碎片里却是深海漩涡。这就是幻空海，空间法则最为紊乱的禁地，寻常修炼者踏入此地，不消片刻就会被随机传送到大陆某个角落，甚至直接抛入空间裂隙尸骨无存。
此时，两道冰蓝色流光在碎片之间灵活穿梭。
夏景淞与夏希灵已在此探寻七日。他们周身笼罩着北域冰罡，淡蓝色的光幕将紊乱的空间之力隔绝在外。饶是如此，两人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就在昨日，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吞噬涡流差点将夏希灵卷入，夏景淞拼着损耗三成神力才将她强行拉回。
“哥，那边！”夏希灵突然指向左前方。
在数百块碎片环绕的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胶质物体。它时而透明如水晶，时而泛起青玉光泽，时而拉伸成丝，时而坍缩成球——千幻青空胶！空间裂隙边缘才会诞生的奇物，介于虚实之间，正是重塑肉身所需的第一种材料。
但宝物周围，危机四伏。三只形态各异的生灵悬浮在青空胶四周，它们皆是幻空海孕育的时空异灵，天生掌控空间法则。
最近的一只是空晶水母，伞状躯体完全透明，只能通过光线折射勉强辨认轮廓。它体内有千百颗细小的空间结晶，每一颗都蕴含着一个微型空间囚笼。第二只是裂空螳螂，六足四刃，刀刃般的肢体划过之处，空间如布帛般撕裂，留下久久不能愈合的黑色裂痕。最远处是一只噬法幽影，没有固定形态，只是一团不断扭曲的暗影，但它所过之处，一切法术能量都会被悄无声息地吞噬。
“按计划行事。”夏景淞低声道，双手已在胸前结印。
夏希灵点头，掌心冰莲绽放，七十二片花瓣同时脱落，化作一道环形冰幕护住两人。与此同时，她将一缕心神沉入怀中玉盒——那里，修复完成的冰瓷蓝光杯正散发着柔和光晕。季老板说过，此杯蕴含的冰系法则已与心源火融合，对时空类异灵有特殊的压制效果。
战斗在瞬息间爆发。空晶水母最先发难，千百颗空间结晶同时亮起，无数微小的空间囚笼如气泡般向两人罩来。一旦被囚，将被放逐至不可知的微观空间，永世不得脱身。
“万界凝滞！”夏景淞剑指一点，极致寒意向前蔓延。这不是冻结物体，而是冻结空间本身。只见那些空间囚笼在寒流中速度骤减，表面凝结出冰晶纹路。夏景淞竟在以冰系法则对抗空间法则！
裂空螳螂趁机动了。四道空间刃交错斩来，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切断，留下四道纯黑的轨迹。这一击已锁定两人所有闪避方位。
夏希灵不躲不闪，双手托起冰瓷杯：“北域秘传——镜花水月！”
冰瓷杯光芒大盛，杯身浮现出万千冰镜的虚影。空间刃斩在镜影之上，竟被层层折射、分化，最终力量消散于无形。这是将空间攻击分散到无数镜面空间的高深法门，唯有对空间法则理解极深才能施展。
噬法幽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夏景淞身后，暗影张开，如巨口般吞噬而来。它要吞掉夏景淞正在维持的万界凝滞。
“等你多时了！”夏景淞突然转身，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凝聚出一枚复杂的冰晶符文，那是他在战斗开始时暗中准备的逆空冰爆符。
符文与暗影相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绝对寂静。然后，以接触点为中心，空间如摔碎的镜子般裂开千百道纹路。噬法幽影发出无声的尖啸，身形在空间碎裂中扭曲溃散。夏景淞竟是故意露出破绽，以蕴含空间破碎特性的符箓反制噬法幽影。
就在兄妹二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异变陡生。
幻空海深处，一块巨大的空间碎片突然炸裂。从中踏出一尊高达三丈的黑曜石雕像，正是夜墓城的吞噬雕像“阿弥刹”的同系列造物，但这一尊更加狰狞，六只手臂中有两只手掌心是旋转的黑色漩涡。
它竟一直潜伏在相邻空间，等待这一刻。
“夜墓城的走狗！”夏景淞瞳孔骤缩。
吞噬雕像那空洞的眼眶中亮起幽绿火焰，掌心漩涡骤然扩大。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不是吸收物质，而是直接吞噬“法术结构”。
夏景淞骇然发现，自己维持的万界凝滞正在迅速瓦解，那些冰系法则的纹路被生生从空间中剥离，投入黑色漩涡中。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吞噬的法术能量经过漩涡转化，竟化为一道黑色冰锥反向射来，正是他刚才施展的法术，却被赋予了毁灭属性。
“小心反噬！”夏希灵惊呼，冰瓷杯再次绽放光华，在两人身前布下层层冰镜。
黑色冰锥击碎七层冰镜才终于消散，但夏希灵脸色已白了一分。这吞噬雕像的能力太过诡异，竟能夺取对手法术为己用，且转化为带有“熵”之特性的攻击。
空晶水母和裂空螳螂虽被重创，却并未彻底消亡，此刻见强援到来，更是疯狂进攻。一时间，兄妹二人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哥，不能硬拼！”夏希灵传音道，手中冰莲飞速旋转，“那雕像的核心在胸口，但表层有法术反射力场，直接攻击会被反弹！”
夏景淞眼神凌厉，瞬间有了决断：“你牵制异灵和雕像三息，我取青空胶！”
“好！”夏希灵右手并指为刀，划破左手手腕，飞出的精血落在冰瓷杯上。杯身光华暴涨，化作一轮冰蓝色明月悬于头顶。月华所照之处，空间紊乱被短暂抚平，连吞噬雕像的漩涡转速都慢了一拍，她竟在燃烧本源，强行催动冰瓷杯的极限威能！
三息，对凡人不过三次呼吸，对这等境界的高手却足以决定生死。
夏景淞身形化作一道冰蓝细线，无视空间距离出现在千幻青空胶旁。他不敢用法术摄取，直接伸手抓向那团胶质，触手冰凉柔软，仿佛抓住了一捧凝固的月光。
就在他得手的刹那，吞噬雕像发出一声震碎空间的咆哮，六臂齐挥，六道吞噬漩涡同时锁定夏景淞。这一击若中，不仅法术会被吞噬，恐怕连神魂都要被扯出体外。
“刹那永恒！”夏景淞毫不犹豫施展禁术。他整个人瞬间变得透明如冰雕，时间在他身周流速骤减万倍。六道漩涡的攻击如陷入琥珀的飞虫，缓慢得肉眼可见。但这秘术代价巨大，他感觉到寿元在疯狂燃烧，每维持一瞬，便是半年寿命！
借着这宝贵间隙，夏景淞抓着青空胶疾退，同时左手捏碎一枚冰晶符箓。
“虚空遁！”符箓炸开，一条临时开辟的空间通道在身前显现。他一把拉住已近虚脱的夏希灵，纵身跃入通道。
吞噬雕像的攻击终于落下，却只击碎了两人留下的残影。它发出不甘的怒吼，挥臂打碎数十块空间碎片，却再也找不到目标踪迹。夏景淞的虚空遁是随机传送，连他自己都不知会去往何处。
幻空海重归平静，只留下战斗后的空间伤痕，以及缓缓飘散的血色冰晶，那是夏希灵燃烧本源时洒落的精血所化。
空间通道的出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血色荒原。
天空是永恒的铁灰色，不见日月。大地龟裂，裂缝中涌出暗红色的岩浆，散发出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随处可见巨大的骨骸半埋土中，有长达百丈的龙脊，有山丘般的巨兽颅骨，有插着残破兵器的神魔遗骸。这里是“葬龙渊”，天元大陆最凶险的太古战场之一，上古时期真龙一族与域外天魔决战之地，亿万生灵在此陨落，怨气积累万年不散。
夏景淞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夏希灵从空间通道跌出，落地时一个踉跄，咳出一口冰蓝色的血，那是施展“刹那永恒”的反噬。
“哥！”夏希灵焦急地想要扶他，自己却先软倒在地。她燃烧本源催动冰瓷杯，伤得比夏景淞更重。
“无妨。”夏景淞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冰珠含入口中。这是北星冰湖的疗伤圣药万年冰髓丹，他仅有三枚。冰珠化开，磅礴的生机与寒气流转全身，暂时压住了伤势。
夏希灵也服下丹药，两人在战场边缘调息了整整一日一夜。
第二日清晨，夏景淞睁开眼，伤势恢复了六成。他望向荒原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株奇特的树木，它通体呈现暗金色，枝干如龙骨般扭曲盘结，叶片却是锋利的金属薄片，在风中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不朽龙脊木！真龙陨落后，龙脊与地脉金气共生万年才能形成的天地奇珍！”夏景淞惊呼道，没想到虚空遁竟将兄妹二人直接传送到这个龙魂煞域古战场。
但通往龙脊木的路上，危机四伏。
夏景淞能感知到，整片战场地下沉睡着万千凶煞恶灵，空中飘荡着堕落的龙魂残念。更棘手的是，一股熟悉的阴冷死寂气息，正从战场另一侧缓缓逼近，夜墓城的人也来了，而且这次的气息，比幻空海的吞噬雕像更加诡异。
“灵儿，这次你不可再燃烧本源。”夏景淞严肃地看着妹妹，“季老板说过，夜墓城有一种诅咒雕像，能加速衰老、侵蚀记忆。你的冰莲净土是唯一能抵挡诅咒的手段，必须保持足够神力。”
夏希灵点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坚定：“我明白。哥，你看那里……”
她指向不朽龙脊木所在的方向。在那株奇异树木周围，地面正渗出粘稠的黑红色液体，液体中缓缓升起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它们保持着人形、龙形、兽形，但都是残缺的，有些只剩半边身子，有些头颅开裂，所有影子的眼眶中都燃烧着血色火焰。
战场凶灵苏醒了。更远处，三头庞大的堕落龙魂从地底钻出。它们已失去真龙的神圣威严，身躯由怨气与煞气构成，鳞片破碎，龙角断裂，龙目中只有疯狂的毁灭欲望。每一头龙魂散发的气息，都不亚于人类修炼者中的地仙强者！
而战场另一端，一尊身高两丈、通体灰白色的石像正缓缓走来。它与吞噬雕像不同，身上没有武器，只有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覆盖全身。每张人脸都在无声哀嚎，眼眶中流淌着黑色液体。这是夜墓城的诅咒雕像“万面悲哭者”。
“分头行动。”夏景淞当机立断，“我引开龙魂和凶灵，你去取龙脊木。但切记，远离那尊诅咒雕像，它的攻击范围可能远超我们预估。”
“可是哥，三头龙魂你一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夏景淞露出自信的笑容，拍了拍腰间剑鞘。那里，一柄通体晶莹的冰剑正在轻颤，渴望着饮血。
夏希灵咬了咬唇，重重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战斗在夏景淞一剑斩出时爆发。
“天星冰魄三千雪！”剑光如瀑，化作漫天飞雪席卷战场。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道锋利的剑气，落在凶灵身上便炸开一团冰雾。数十头凶灵在第一时间被冻结、粉碎，但更多的从地底涌出，如潮水般扑来。
三头堕落龙魂发出震天龙吟，喷出三道颜色各异的龙息。一道是腐蚀万物的毒煞龙息，一道是融化金石的地火龙息，一道是冻结魂魄的寒煞龙息！三息交织，竟在天空中形成一个毁灭性的能量漩涡，向夏景淞当头罩下！
“来得好！”夏景淞长笑一声，不退反进，冰剑直指苍穹，“北域剑诀——冰封王座！”
他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冰晶王座虚影，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头戴冰冠的帝皇。帝皇虚影抬手一指，三道龙息漩涡竟在空中凝固，化作三座奇异的冰雕——毒煞冰雕、地火冰雕、寒煞冰雕，然后同时炸裂！
爆炸的冲击波横扫战场，数百凶灵灰飞烟灭。但夏景淞也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以一人之力硬撼三头堕落龙魂，即便他是北星冰湖少主，也倍感压力。
趁此机会，夏希灵身形如烟，绕过主战场，直奔不朽龙脊木。
但那尊诅咒雕像动了。它没有追击夏希灵，而是面向夏景淞的方向，身上千百张人脸同时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但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波纹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被夏景淞剑气斩碎的凶灵残骸，竟开始急速风化，短短三息就化为尘土；地面的裂缝加速扩大，岩浆迅速冷却凝固成死寂的岩石；甚至连空气中飘荡的能量余波，都迅速消散。这不是攻击，这是加速时间流逝的诅咒领域。
夏景淞脸色大变，他感觉到自己的护体冰罡正在迅速衰弱，皮肤传来隐隐的干涩感。最可怕的是，脑海中某些记忆画面开始模糊。
“哥！小心诅咒！”远处传来夏希灵的惊呼。
她已经冲到龙脊木下，正伸手去折取一根最粗壮的枝干。但就在触碰的瞬间，整株龙脊木突然活了过来。枝干如龙尾般抽来，金属叶片暴雨般射下。这株神木竟有自我意识，且攻击凌厉无比。
夏希灵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撑起冰莲护体，却被一根枝干狠狠抽飞，人在半空已喷出一口鲜血。
“灵儿！”夏景淞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三头龙魂死死缠住。更可怕的是，诅咒雕像的灰色波纹已蔓延到他身前十丈。
就在此时，夏希灵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竟放弃防御，任由金属叶片在身上划出数十道伤口，双手却死死抱住了那根抽飞她的枝干。鲜血染红龙脊木，她以血为引，在枝干上快速刻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那是季老板传授的镇灵取木诀，唯有以生灵精血为墨，才能在不朽龙脊木反抗的情况下将其折取。
“给我……断！”夏希灵嘶声厉喝，全身神力灌注双手。
“咔嚓——”龙脊木的主干裂开一道缝隙，那根枝干终于脱离主体。但夏希灵也耗尽了最后力气，抱着枝干从半空坠落。
诅咒雕像突然转身，面向夏希灵坠落的方向，身上所有人脸同时流出黑色血泪。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光束射出，速度之快，超越了空间距离的概念，瞬间已至夏希灵眉心前三尺。
这一击若中，夏希灵将在刹那间走完千年寿命，化为枯骨尘埃。
“不！”夏景淞彻底疯狂，竟不顾身后龙魂的致命一击，燃烧全部寿元施展终极禁术。
“天星不灭——永恒冰棺！”他整个人炸开，化作亿万冰晶，又在夏希灵身前重组。重组后的夏景淞已不成人形，而是一口铭刻着无数古老符文的巨大冰棺。冰棺将夏希灵连同龙脊木枝干一起封入其中，同时硬生生挡住了诅咒光束。
“嗤——”灰色光束击中冰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冰棺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龟裂，但终究没有破碎。棺内，夏希灵泪流满面，拼命捶打着棺壁，却无法破开兄长以生命为代价设下的封印。
诅咒雕像似乎有些意外，千百张人脸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它很快再次凝聚诅咒光束，准备第二次攻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只见战场极远处，一道冰蓝色流光以超越认知的速度破空而来。流光过处，空间冻结，时间凝滞，连飘荡的煞气都被冻成冰晶尘埃。
流光在诅咒雕像前停下，现出一道深蓝劲装的身影，寒渊到了。
他看了一眼化为冰棺的夏景淞，又看了一眼棺内泣不成声的夏希灵，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诅咒雕像身上。左眼下方的金色疤痕突然亮起，仿佛有太阳在皮下燃烧。
“夜墓城的孽障，”寒渊的声音冷得能让岩浆冻结，“也配伤我冰族少主？”
他缓缓拔出腰间冰剑。剑出鞘的瞬间，整个龙魂煞域太古战场，温度降至绝对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