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走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断续且急促,似在夜色笼罩下穿行,
时不时贴着门侧停顿片刻。
墙壁轻微震颤,有什么人在试图压低步伐,
却依旧掩不住鞋底摩擦地砖的动静。
微弱的光斑从门缝扫过,随脚步晃动,
在地面投下一道白色游移。
钱小鹿猛地一收肩膀,身子向里缩了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几乎整个人都蜷进浴池最靠角的位置,脸被水汽遮住些许。
手指死死攥着毛巾一端,那毛巾泛着温湿,
指尖压出发白的痕迹,紧绷得像要将其撕裂。
这是之前过的有多差,居然能被脚步声吓到。
她慢慢抬起头,视线在浴池水面略略跳动,
嘴唇抿紧,掌心随着紧张贴紧瓷池边角的粗糙。
顺便看了钱小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动作干脆地起身。
浴池上方的暖灯照亮她曲线上扬的脊背,
莹白的发丝顺着背部线条垂落,
在湿润的雾气中泛着柔和的亮色。
浴室里氤氲着湿润的水汽,空气中充满了温热的潮湿气息,
带着尚未散去的静谧宁和。
钱小鹿仿佛被定格在原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道精致窈窕的身影上,
视线逐渐无法自拔。
呼出的气息变得轻倦和急促,胸口随之轻轻起伏,
她的呼吸宛如浅浅的波纹,被这份美感牵引着、诱惑着,
连心跳都开始失速。
她的所有注意力、意识,全部被那抹优雅的轮廓牢牢吸引,再无法移开半分。
静谧的气场在空气中缓慢扩散,
对方无需多言,
只是立于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温和而坚定的镇定。
那是一种难以捕捉却极具感染力的沉静,
令空间里的秩序变得井然而和谐,
让人心神莫名地安定下来,
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知为何,钱小鹿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竟轻轻松弛了些许。
她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和依赖。
她看着司郁,发现那宛若天使般圣洁的外表背后,
是更为深邃动人的美,清澈的眼眸下,
凝聚着一种安静笃定的权威感,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赖与追随。
在她眼底,司郁的美丽变得清晰分明,
不仅仅是外形的圣洁,还有种独特、安全的权威感隐隐浮现于心底。
司郁提起浴巾,轻巧拎过来披在身上。
重新站定后,她随手将另一条浴巾稳稳抛在钱小鹿身侧的岸边,
毛巾带起一阵轻微的水珠飞溅。“起来吧,都快泡浮囊了。”
语调淡然。
门口传来细微踩停的声音,有人停驻在门前犹豫不决,
手电筒的白光停下了晃动,固定地投在门下有半扇光影。
不冷不热的空气溢满整个房间,
浴室里响着低低的水声与偶尔衣物触碰瓷砖的轻响。
司郁向前一步,打开门上的一个小小的出声口,视线落在门外,同时语气平稳地问:
“有事吗?”
声音被门板阻隔,显得愈加克制。
门外的吴澜察觉到询问,一时间还未找准自己的声音,
片刻后才赶紧应声,话音略带慌乱:
“司郁少爷,有人反馈说这里有很大的声音,还有一些奇怪的叫声,不知道是……”
他的话未尽,嗓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与忐忑。
司郁毫不迟疑打断,无需任何多余动作,语气直接否决:
“没有奇怪的事情,你先回去吧,我泡完了,等会就好了。”
她眸色沉静,手指搭在浴巾边缘,
门口微弱的光线映在手背上。
吴澜也没再坚持,只能应和着遗憾地退下,
“好,那你玩够了出来。”
门外只剩下手电筒探照灯归去时的一缕余光,光线在门缝间晃动片刻,缓缓消散。
走廊恢复了先前的安静,连脚步声都渐渐远去,
只余空气里残存未褪的潮湿气息。
钱小鹿仍缩在浴池最浅的角落,背脊微微抵着浴池瓷壁,
膝盖几乎顶到下巴,呼吸显得有些细碎。
水面泛起淡淡的热气,折射出灯光斑驳。
她的肌肤因水温而浮现微红,锁骨附近透着一层淡亮,
贴着皮肤的水珠滚落,又很快被暖雾包裹。
她指尖紧握着浴巾边沿,掌关节处隐约泛白,
纤细手骨绷直。
水面的倒影因为她的细微动作轻轻摇晃,不规则的波纹自指缝间荡开,
碰触到池壁,悄无声息地溢散,
浴巾在掌心略带涩感。
房间愈发寂静,蒸汽聚集在镜面,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只剩下闷热与湿气在空中缓慢徘徊。
之前两人对话残留的语音还游离耳畔,句尾的尾音像挂在空气里不肯散去。
刚才的对话在她耳边迟迟散不去,每个字都悬在脑海,
回响于浴室封闭的空间内。
她指尖轻颤,无意识地摩挲浴巾边缘,
小臂贴紧身体,动作愈发收敛。
外头吴澜的最后一句还夹带着笑意,带着某种意味悠长的气息,
即便如此,声音远去后,墙壁上传来的余温仿佛也一起冷却。
钱小鹿却下意识地将身子蛇行般卷得更小,
下颌抵在膝盖上,视线短暂停留在浴池外瓷砖冷白的花纹上,没有移动。
心跳被室内凝滞的气氛放大,胸口微微起伏,
连指尖都能感知水波的流动。
屋里莫名变得紧绷,
每一点响动都能引发波澜。
司郁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眸色中多出几分调侃,但他并未刻意去打破空气中的紧迫感。
钱小鹿避开与他的目光相触,黑发随着身体小幅度转动,
从水中绽开,发梢贴在水面柔软漂浮。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声音略微哑涩,从喉间溢出:“他会怀疑吧?”
“怀疑什么?”
司郁反问,语气淡然。
站立的姿势笔直分明,整个人纵深拉长在温烫水汽中。
此刻她身上的浴巾未束紧,挂在肩上略显随意,
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小臂暴露在外,
显露着带有力量感的优美轮廓。
钱小鹿偏过头,目光落向一旁白瓷墙上斑驳的水渍,肩膀微微拢起。
她两只手仍旧死死攥住那条湿漉漉的毛巾,指尖因受力而泛白,
关节微微突出,连手背上的细小水珠都无声滑落。
浴室的灯光透过水汽打在她脸侧,她长睫抖动一下,
仿佛某种情绪被努力压低。
“刚刚我太激动了,吵到人了,对不起……”
司郁绕过浴池边缘,身影映在水面上,
眼里的颜色沉静无波,像连水光都无法侵扰。
开口时,嗓音如平滑石面,没有丝毫情绪泄露。
“你怕什么?”
钱小鹿听见这句问话,下意识将身体往水下缩了缩。
她攥紧毛巾,指节靠在瓷池边下方,
指缝间的柔软布料被压得扭曲变形。
短暂的呼吸空隙里,她嗓子轻微收紧,
声音含糊不清,却还是没有抬头与对方对视。
“我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了你……我以后要注意点。”
她嘴唇动了动,话音未落又微咬住下唇,试图用随意语气盖住慌乱,
可手指时不时地搅动在湿毛巾之间,终归将那些掩饰暴露无遗。
司郁俯身时,落发微垂,动作带着控制得很好的克制感。
纤长手指从一旁提起她身侧搭着的浴巾,动作干脆利落。
下一瞬,凉意伴着潮湿气息从肩上落下,厚浴巾包裹了钱小鹿全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直接用手臂扶住她,
将她从温热的水中拉起来。
浴室回荡着水声,被拍起的水花晕染在空气里。
“别泡了,再待就成咸鱼了。”
钱小鹿在被拉起的一刻身体失去平衡,脚步踉跄,
身上单薄浴巾紧紧环裹。
额前头发还在滴水,她只能无措地抱紧自己。
头埋得更低,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细颤。
距离如此近时,她不敢与司郁对视,肩膀始终收着,显得拘谨。
司郁眼睛在她身上略微停顿,目光掠过她缩紧的手臂和局促的姿势。
眉心线条松下来些许,但她没有多问,转而将手中的浴巾随性拧干。
她开口时,声线冷静无波,没有被氛围影响。
“吴澜要是多想,也没办法,我说什么是什么,但是下次这种行为还是少出现的好。”
钱小鹿低头,两只手捏着浴巾一角,喉咙轻微震动,唇色微红。
道歉的话出口时几乎被淹没在室内回响的水声之下:
“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司郁挑了一下眉,把目光从钱小鹿身上移开,
靠近墙壁随手挂好浴巾,语气不觉带了些不耐烦。
“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屋内的气氛缓慢缓和下来。
司郁目光扫向地上的拖鞋,微不可察地停顿片刻,然后弯下身。
浴室的灯光映照在他冷淡的眉眼上。
她伸手,将钱小鹿轻轻按到身旁的位置,
动作稳妥而带着些许不容抗拒,让她跟着蹲了下去。
“踩稳了。”司郁说,语气没有起伏。
钱小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偏头看她,
神情有些迷惑,下意识应了声:“嗯。”
边上的水汽散落在地板上,空气中还浮着淡淡的香。
她低头,将脚伸进拖鞋里时,脚踝处突然而来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是司郁的手掌,动作温和却精准地托住了她的脚踝,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肌肤,细微地晃了一下她的呼吸节奏。
钱小鹿差点要缩回脚,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好险没碰翻一旁叠好的毛巾。
她的背脊直了些,手指紧捏衣角,像受到惊吓的小猫,眼神里满是慌乱。
她急急开口:“我自己来就好,你别管我——”
司郁声音平静直接打断她,不等她多说一句:“闭嘴。”
这个动作没有讨好,没有迟疑,也不像关怀,只是自然而果决,
隐约多了种压制性的笃定,让人下意识不敢质疑。
钱小鹿屏吸了下,动作僵硬地站着,抿了抿嘴,终于什么都没再说。
她只低头把脚踏入拖鞋,目光紧盯地面,额前湿发轻轻贴在脸颊上。
本该是平常无奇的照顾,却因两人距离太近,每一下动作都被放大。
连空气也仿佛变得闷热起来,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心跳在耳边清楚可闻,久久没恢复如初。
房间里多出一点难以言说的味道,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节奏。
两人并肩离开浴池,换衣服时只有夜色沉静。
灯的光线从一侧倾斜下来,映照出瓷砖上的细小倒影,四周悄然无声。
钱小鹿无声地收紧浴巾,侧身下意识往司郁身后靠了靠,
始终垂着眼睛,偶尔偷瞟她一眼,又急速收回目光。
司郁余光早已注意到她的动作,嘴角不经意扬起一丝弧度。
“你怕他再来?”司郁问。
钱小鹿闻言有片刻停顿,头摇得极快,发尾在肩上颤动,
“没有,我只是怕……”
司郁视线定在她脸上,语气平静,话却逼人一步:
“怕什么?说出来。”
她躲开他的目光,指尖在浴巾边缘轻扣,小声应道:
“怕惹你不高兴。”
司郁这才俯身注视她,眼神落在她脸上,眉间不见柔色,语气仍旧冷清掺杂些许不耐:
“磨蹭什么,衣服换不换?”
钱小鹿脸颊迅速染上红意,连耳根都忍不住发烫,呼吸比刚才略显短促,嗓子发涩地结巴着:
“好、好的我就换,但是你看着我……我害怕……”
司郁眨了下眼,肩膀轻轻一耸,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她随手弹了下指关节,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短促地飘开。
“都是女人你还怕?当时你埋我胸口的时候我还没说呢。”
说完,她抓起门把,回头瞥了钱小鹿一眼,
神情淡漠,转身走出房间,很快消失在走廊昏黄灯影中。
钱小鹿顿时觉得紧绷的神经松了一截。
她听到门外渐远的脚步声,忍不住喘了口气,
抬手理了理额前贴着汗的碎发。
走到柜子旁,她动作急促地翻找着衣物,手指滑过布料传来的微凉触感。
简单把贴身的湿衣换掉,又选了件干净的汗蒸服,
把袖口反复揉了一下,才踮脚悄悄推开房门。
外头昏暗安静,墙上的灯光投下淡淡暖调的光晕。
司郁正站在阳台边,单手搭在栏杆上,背影有些飘飘若仙。
夜风带动她领口的细微摆动,映得脸色清冷,
神情淡然,却又不失一种散漫的慵懒。
钱小鹿收缩肩膀,步伐很轻,每一次落脚都有些犹豫。
她来到司郁身后几步远的距离,指尖下意识地揪紧袖口布料。
试探间,她低声开口:“我……换好了。”
司郁侧身回望,被室内灯光映衬的温和的面容总是显得锋利。
她目光落在钱小鹿身上,唇角弯起淡不可见的弧度,声音低低传来:“你怕黑吗?”
钱小鹿怔了下,微张嘴,片刻后摇头。
空气中只有远处隐约的杂音,她轻轻吸气,语气微弱:
“小时候怕,后来不怕了。”
因为比起黑暗,还有别的东西更让人恐惧。
司郁“嗯”了一声,声音如微风拂过,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但她的视线缓慢扫过钱小鹿,从头到脚地打量片刻。
夜色染在她眼底,凝滞如同判断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
忽然,她换了语调,嗓音压得低沉:
“那你,怕我吗?”
这一问叫钱小鹿僵住,她语塞,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不自觉停住。
眸光在司郁与脚边间游移,眼中闪现明显迷惑。
夜幕下,司郁立在高处,轮廓被柔和灯光勾勒,
眉眼疏淡,神态依然带着点不拘。
钱小鹿捏紧袖口,嗓音微弱,断断续续地说:
“我……应该是不怕。”
脑中掠过温泉池里的一幕,回想当时池水微微起伏,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水面上泛起回响。
那一刻,每一句话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没去顾虑太多,
连手指玩水的动作都变得大胆许多,
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敢说,似乎也没有畏惧过什么。
但此刻面对司郁,她目光下意识闪开,呼吸变浅,指尖轻拢衣角。
那段回忆自动浮现,与眼前寂静的气氛形成对比。
她忽然间醒悟过来,司郁其实和吴澜一起出现,
总归是属于家境不凡那类人。
心底多出几分迟疑,握着桌边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心口隐约泛紧。
这人会不会像吴澜?
真的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吗?
窗外的晚风漏进来,卷走一点体温,房间里的气流变得冰凉。
钱小鹿在冷意中收回手,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司郁的目光逐渐收紧,眼里波澜不显,情绪藏得极深。
她没有多说,只简短地道:
“今天的事情,跟我说了,再不许跟其他人说。”
钱小鹿赶紧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好,我知道。”
她指尖微微收拢,手心贴在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种事情也不适合和别人说,
和司郁说得时候也好像自己被鬼迷心窍一般,
夜色愈浓,楼下的光影渐次隐去。
风声渐紧,窗外的枝叶在风中发出轻微碰撞的响动。
空气中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裹挟着安静且分明的压抑感。
司郁举起手,关节敲在栏杆上,碰撞出短促的声音。
她侧头望了过来,眉眼间藏着淡漠的神色,忽然又开口: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声音低淡,与嘈杂夜风形成对比。
钱小鹿咬咬唇,指尖轻轻扣在掌心,眼睛向下避开片刻,
目光落在地板交错的纹理上。
房间里灯光柔和,她呼吸变浅,喉咙上下微微滑动。
她握紧衣袖,袖口被攥出细密褶皱。
站得更直些,后背几乎贴住身后的墙。呼吸压低,几乎用气音说道:
“……你为什么帮我?”
气息快速,怕惊扰屋内的寂静。
司郁眸色幽深,没有立刻作答。
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钱小鹿,眼中多了一层晦涩不明。
司郁唇角微扬,神情淡定,轻轻反问:
“你真的想知道?”
钱小鹿被这句话问得心跳漏半拍。
她无意识地捏住指尖,指甲掐进掌心。
四周静得仿佛只剩风声,呼吸间都带了急促。
夜风越发变冷,吹动柚子树的叶子发出簌簌细响。
她缩了缩肩膀,将双手拢在身前,但目光依旧对准司郁。
眉宇间,有一瞬的迟疑后添上固执。
她紧紧攥着袖口,手背微微颤抖,让袖口皱褶加深。
嗓音有些发紧:“……想。”
司郁没有立刻回应,站在原地没有移动。
视线定格在钱小鹿脸上,
无声中让人感觉到周围空气因注视而凝滞。
灯火将黯淡橘黄色投洒在两人之间。
光线斜撒在她睫毛上,留下一道暗淡的影子。
司郁原本冷静的眼中添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微妙情绪。
她歪头笑道,声音软下来:
“那你猜猜看。”
钱小鹿愣住,下意识地摇了下头,短短两秒像被困住。
她不自觉地扫过栏杆上的灰,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开口:“是因为……我和你认识的人有关系吗?”
说话时语气委婉,指腹蹭着栏杆,目光游移。
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上来就帮助一个陌生的人,
谁会这么好心?
司郁弯了弯眼睛,眼底隐现揶揄,面上却显得无懈可击。
她轻轻眨了下眼,略带慵懒地回答:
“为什么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可爱?”
钱小鹿的耳根飞快发烫,连发梢碰及到皮肤时,都带起一阵微妙的灼热感,
甚至能感觉颈侧皮肤也升温。
她下意识用手拢了拢头发,指腹划过颈后时停顿片刻,
以遮掩短暂的不适应。
她不安地把脚步挪远了一点,鞋尖与栏杆拉开距离,
脚底接触地面的力度加重了些。
栏杆冰凉的金属感在空气中蔓延,她抿了抿嘴唇,视线不自觉游移。
眼睛躲闪:“我、我哪有可爱……”
司郁挑眉,唇角微不可见地弯起,整个人松懈下来。
慢条斯理地靠近半步。
白色的发顺着脖颈落下,
她伸出手支撑在栏杆上,将钱小鹿半拦在身前。
她声音低哑,声线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安稳,让人不自觉将紧绷情绪松下来:
“又要躲?你刚才贴得可紧了。”
钱小鹿低着头,睫毛轻轻颤抖。
呼吸略有滞涩,她的手背几乎贴近下巴,指节隐隐收紧。
耳边静得能听见衣料被轻碰发出的细碎声响。
指尖下意识在衣角摩挲,指腹蹭过布料,感到那一点凹凸与温度的变化。
空气还残留方才靠近时那点微微升腾的余温,连带着心脏跳动也慢了半拍。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想到刚才蜷缩在司郁怀里时那片温热。
指尖顿住,手心贴在衣料上,还能捕捉到留存的温度。
耳根发烫,她试图移开一点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回想。
房间里光线柔和,窗帘半掩,外面隐约传来远处的动静。
她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下巴埋得更低。嗓音细若蚊鸣:
“那、那是因为——”
“嗯?”司郁身子向她侧过去,修长身形随着动作在灯下拉长。
距离拉近的一瞬,她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香,将钱小鹿彻底包围。
钱小鹿呼吸顿时一滞,不自觉抓紧了掌心的衣料。
钱小鹿嘴唇抿得更紧,指节因用力泛白,肩膀微微缩着,像随时都能听到心跳。
终于,她咬着下唇,声音仿佛怕惊动空气:
“……我怕,当时我太害怕了,所以就和你贴的好近。”
“而且也很、很软。”
司郁静静听着,听到很软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眼尾略收,似乎将所有蕴含的反应都压缩进短暂的停顿里,然后才慢慢道:
“这件事,你就记住,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先按照之前的生活步骤来,不要露出异样。”
司郁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到窗外夜色,又收回来。
语调不快不慢,略微停顿后,声音平淡又笃定:“剩下的,慢慢来。”
言语落下,在安静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承诺般的话,让钱小鹿原本紧揪的心仿佛被什么捋顺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指尖不再攥得发酸,呼吸渐渐变匀。
可还未等她将这种新生的安定感消化,司郁已抽回环着她的手臂,
动作干脆,没有多余停留。
空气里浮现一阵内敛的寂静,只听得夜风穿堂掠过走廊,
屋内的台灯下投出整齐的光影,映出两人的侧影模糊叠在一起。
不多时,司郁从容开口问:
“如果明天有人找你麻烦,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你今天进来的事情,不可能藏得住,只是我没给吴澜说,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就会被人发现了。”
钱小鹿一怔,没想到司郁会这样直接地提出来。
她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声音软弱,却竭力想让自己话语听起来平稳:
“……我会忍着的,别让他们再麻烦你。也不会再乱胡闹影响你了。”
话落后,她垂下视线,呼吸变得浅短,指尖微微发白。
司郁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在柔和灯光下若隐若现。
眨了下眼,略显松弛。
钱小鹿见司郁半天没有回应,脚步在原地顿了顿。
室内空气显得凝滞,她拧了拧手腕上的袖口,指尖掠过布料的粗糙边缘。
记忆里悬而未决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她目光躲闪着望向桌上水杯沿的水汽。
鼓着气,她声音压得极低,几近叹息地再问一遍:
“那……司郁姐姐,你能让吴澜稍微配合我一下吗?”
说完后,忍不住望向对方。
司郁听到这句话,眉眼不自觉地收敛,有些阴影落在睫毛下。
她低头停顿片刻,像在思考什么,指尖轻触栏杆表面来回摩挲。
过了一会儿,司郁才缓缓抬起下巴,目光清冷,气场突然拉开距离,说话声却带出些许倦意和冷傲:
“你直接说,你搞了一条比吴澜还大的鱼,是司家的少爷,那不更好吗?”
钱小鹿脑中“嗡”地炸开,愣在原地,像有什么声音骤然掠过耳边。
她手指更紧地抓住袖口,肩膀略显僵直,整个人像静止了一瞬。
抬眼望了望司郁,又很快移开视线。
眼底的不安浮上面容,嘴唇压出一道浅痕。钱小鹿小声问:
“这样……可以吗?一般你们不是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事,而且也不愿意深陷浑水?”
尾音几乎消散在空中,话说出口后,她指尖隐约有些颤抖,袖子被揪住褶皱。
其实钱小草最初想到的解决方法,也不过是让司郁叫手底下的人拖延一阵,给她留出逃开的时间。
又或者,是司郁联系什么人,给她父母施加压力,从而换个条件再把她卖出去,
至少找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家。
她指间滑过衬衫纤维上的细线,语气因为不确定而迟疑。
此刻,钱小鹿没料到司郁竟表现出要亲自插手的意图,还试图亲自涉入其中。
司郁向侧边倚靠过去,身子顺势抵着阳台栏杆,手肘随意搭在金属表面,
“他们爱怎么看怎么想,又碍不到我。你怕什么?”
她的语气明快里夹些随意,语句落下时屋外风声恰好掠过窗沿。
钱小鹿听着,眼神茫然了下,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将下睫压低,视线投向地板缝隙,指关节泛出暗淡的色调。
声音飘忽,带着克制:“我不是怕,就是觉得跟你扯上关系,对你不好……”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司郁已经抬起头,没有出声,但肩膀已悄悄颤了两下,
唇角笑意柔和又藏了些其他意味。
空气安静下来,钱小鹿的呼吸几乎都能被夜色吞没。
此时窗外夜风微凉,细碎的风声掠起司郁白发一缕微微摇曳,
她的五官因被拉近距离显得更加清雅锋利,
轮廓在夜色里格外清晰逼人。
“你以为我是随便能吃亏的人?”
司郁俯身,手臂慢慢撑在桌面边缘。
她低头时发梢垂落,伸指轻巧地敲了一下钱小鹿的额头,
动作没有急促,也不带激烈,只是精准地碰了下。
那力道并不重。额头上传来的触感稍纵即逝,司郁的手指随即收回,在空中停顿片刻。
房间里气氛安静,空气像被短暂定格。
灯光在桌上的玻璃杯投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傻瓜。”司郁低声说完,下巴抬得微高一些,余光扫过钱小鹿。
钱小鹿捂着额头,指尖贴着皮肤,有些局促地看向司郁。
她呼吸停顿两秒,嗓子哑然发涩:
“可……万一有人知道你是女生……要是被人猜出来怎么办?”
说话时,声音轻得仿佛怕惊动窗外模糊的风鸣。
司郁闻言稍微侧脸,眉梢挑起。
她唇角略微上扬,眸底划过锋锐的幽光,像在思索又近乎玩味。
室内白光照在她的睫毛和眼尾,将她神情衬得难以揣测。
“别怂。认识的人也不会乱说,更何况现在知道的人少。”
司郁说完这句话,语调果断。
钱小鹿听后,微弯着身子,指甲无意识在袖口磨蹭。
她愣了一下,失语几秒,像是没料到司郁的态度如此坦然。
随后忍不住开口反问:
“那……如果我爸妈他们真的信了,拿这个来威胁你呢?”
嗓音低下去,一半被呼吸吞没。
司郁张嘴笑了一声,动作里带着点疏忽。
她侧身转过,眼神从钱小鹿脸上掠过,又扫一眼阳台外的晴空。语气带着冷淡的不屑:
“威胁我?等他们有那个能耐再说。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在司家头上动土。”
她说话时嘴角掀起,整个人倚靠在柜边,无形间放松了整个身体。
站姿看似散漫,手插在衣兜,却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信。
窗外的光线投进屋内,轮廓分明,她仿佛天然就是被注视的存在。
钱小鹿下意识收紧双臂,喉咙微微动了动,没有立刻接话。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郁,心头泛起难以言说的敬畏。
清晨的安静让安全感悄然渗透,同时伴随一点距离感——
明明同龄,却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钱小鹿沉默许久,鼻息略微加快,终于低低嘟囔了一句:
“司郁……你真的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眼神闪避,不敢与司郁直视。
司郁矫健地晃了晃肩膀,脸上露出随性的笑容,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弧度: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一般的女孩子。”
说完这句,她视线逡巡,注意到钱小鹿眨眼间羞赧和惊讶溢上面颊。
钱小鹿握住手机的手指儿紧了又松,脚步在地板上略微挪动。
司郁起了玩闹的心思,才刚停顿一下就干脆走近一步,鞋跟轻踩地板,
从容地把钱小鹿逼进阳台角落。
墙壁贴着钱小鹿的背心,凉意顺着她的脊柱爬上来。
司郁侧过身,刻意放低了声音,气息擦过钱小鹿的发丝,恰巧在她耳侧停留,距离极近。
俯身时还顺手理了下邮费,姿态显得漫不经心,却又逼近得让人无处可逃:
“小鹿,既然认我当靠山,就别藏着掖着。有事冲我来。明天有人找你麻烦,你大可直接说——你只听我的。”
钱小鹿整个人僵住,呼吸几乎停顿,双手在身前不自觉地缠绕,指节攥得有些发白。
室内的灯光偏暖,落在她的脸庞和红透的耳根,色彩愈发明显。
对方的视线却始终紧紧落在她身上,无声的压迫感让钱小鹿本能想低头逃避,
可每次抬眼又难以移开目光,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牢牢牵住。
房间静得连墙角的小装饰品轻微晃动声都分外清晰。
钱小鹿垂着头,指尖下意识摩挲衣角,片刻迟缓后才深呼吸。
她像是在慢慢积攒勇气,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
“……那明天,我、我就按照你说的做。”
司郁见状,嘴角微微扬起,神态里透着几分满意。
下一秒,司郁眉头猛地收紧,好像突然回忆起什么细节,低头时光线在她额前映下一道淡淡影子。
“不过你别太拘谨,等会儿我们得一起出去,你最好能装得自然点,试试?”
钱小鹿用力鼓起腮帮,一副认真要逞强的表情。
她脚尖轻踩地板,身体绷着不动,但还是坚定点头:
“我、我尽量。”
司郁歪头,眼底流露出半分玩味。
她缓慢眨了眨眼睛,视线略微停在钱小鹿的脸上,语气悠悠:
“装作热恋情侣那种,行不行?毕竟吴澜那家伙脑子里全是狗血剧本,你要诚意点演,他就没空怀疑别的。”
话音落下,钱小鹿愣住,下巴略微一顿,表情像是短暂失去了反应。
屋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耳边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偶尔被地板微微放大。
“啊?情侣?我不会啊……”
而且还是和女孩子……
她真的不是女同啊!!
司郁耸肩,笑意收敛了一点,姿态显得更悠闲。
她说话时下意识折了折袖口,带着轻松随意的调门,却又透着挑逗意味。
“不会就学呗。现在开始练习。来,把手给我。”
她修长的手掌坦然摊开,掌心静静向上,一边在钱小鹿眼前略略晃动两下,
钱小鹿咬了咬下唇,一瞬间还犹豫着,指尖在掌心滑动,
最后拼着胆量将手递过去,动作仍旧谨慎克制,却没有退缩。
两只手握在一处,司郁手指蜷起,将她的掌心稳稳包住。
“再靠近点。”司郁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
她顺势伸手,毫不犹豫地钳住钱小鹿的肩膀,将她向自己拉近。
动作带着几分笃定,掌心贴到衣料上传来细微的触感。
灯光在她发梢投下淡淡的影子,静谧的气氛被这一举动搅动起来。
“不是说了要演吗?情侣不就这样?”
司郁的话音随动作一同落下,没有多余起伏。
她侧过身子,呼吸贴近,气息在两人之间交错浮动。
钱小鹿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指尖无声的压力,以及来自彼此的体温,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粘滞。
说话间,司郁的侧脸与钱小鹿极为接近,轻微的发丝拂过颊边。
两人呼吸相互叠加,混杂着周围隐约的杂音,一同注入短暂的寂静之中。
钱小鹿整个人僵在原地,背脊微微绷直。
她手指无措地扣在袖口上,紧张导致嗓音发紧,好像每个字都难以出口。
“可是、可是……”
司郁将唇角收敛了一下,动作不动声色。“别可是了,深呼吸。”
她低头扫了一眼,语调越发收敛下来,却带着一层不容置疑的柔缓。
细微的笑意在句尾流转开,非常克制却真实。
室内的光线映在她睫毛上,隐隐闪烁。
“你配合点,待会儿才不会穿帮。”
司郁的话声拖慢,像是下意识带着劝慰和提醒。
她略微调整姿势,似乎想给钱小鹿一点空间。
钱小鹿察觉自己呼吸变急促,胸腔起伏的频率甚至盖过外界的脚步声。
她眼神闪烁,忍不住避开视线。耳朵里仿佛只有自己乱跳的心音。
她没能挣脱司郁的手,只好偏过脑袋,小声抗议:
“你是不是平时就这样逗别人?”
司郁鼻息间传出一声轻哼。
她忽然收回手。
在灯光下,她的表情恢复平静,只剩目光无比坦然,
“别人?你以为我谁都帮吗?”
厅内的气息似乎也随她动作而松散下来。
她说得极轻极快,尾音落在空气里几乎听不真切,带着一丝彻底的冷厉。
钱小鹿怔在那里,下意识揪紧衣摆,怀疑自己是否听漏了什么。
“而且,这也不是免费的呀钱小鹿,你以后要拿出报酬的,或者说……一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