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书记的事情，组织上，还没有最终定性嘛。”钱雷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您在这里，需不需要点什么东西？我可以……帮您去外面买。”
“不用了。”潘磊低着头，情绪不高，“我活不了几天了。死人……还需要什么东西？”
“那可不一定。”钱雷说道，“潘书记您虽然在工作上犯了点错误，但是……罪不至死。我看啊，您这情况，顶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就到头了。”
潘磊闻言，冷哼一声：“没……那么简单。除了那件事……我……我还有别的麻烦……”
“哦？”钱雷笑了，“您是说……青峰乡别墅里那件事？”
潘磊一愣，但转念一想，那事闹得满城风雨，钱雷知道也不奇怪。
他只是说道：“那两个女人……她们的死，跟我……没关系。”
“我相信。”钱雷笑了，“但是，我们公安局的同志们……恐怕不信啊。”
他看着潘磊，缓缓说道：“现在，县局破案的压力就摆在那里。潘书记您要是就这么一直死扛着不说，恐怕到最后……县局为了结案，就只能把那两个女人的死，也都……推到您的头上了。”
此话一出，潘磊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他们敢！那两个人，都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赖在我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嘛。”钱雷却冷笑一声，“既然人已经死了，那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潘书记，这件事，您总是要说的，不能拖太久。否则，我们公安局会用上些什么手段，您混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场，应该……也略有耳闻吧？”
他这是在赤裸裸的给潘磊施压，也是在暗示他，把祸水，引到该引的人身上去！
钱雷现在急需一份“投名状”，一份能让他彻底倒向郑泽林，并获得对方信任的“投名-状”。
他理了理衣服，正准备离开。
床上的潘磊，却突然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看着钱雷，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姓郑的，让你来的？”
“呵呵，”钱雷笑了，“潘书记，我可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今天……碰到陆局，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虽然矢口否认了，但那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潘磊看着他，思来想去，最终，缓缓的说道：
“让我想一想。让……我再好好的……想一想。”
“好。”钱雷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话，我已经说完了。该怎么选，潘书记您……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走出了病房。
在展雪菲的巧妙安排下，赵成良和孙景恒一人挂上了一张“南方报实习记者”的工作牌，佯装成助理，轻而易举的混进了宏达控股集团总部大楼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会场内早已是人声鼎沸，长枪短炮林立，各路媒体记者正忙碌的调试着设备，准备抢占最佳的拍摄位置。
孙景恒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一双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脸上写满了新鲜感。
赵成良则要稳重得多，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会场的布局和人员构成，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你们副主编沈玉呢？怎么没来？”他低声问身旁的展雪菲。
展雪菲正指挥着手下的两名摄影师调整机位，又凑到他们耳边嘀嘀咕咕的交代着什么。听到赵成良的问话，她回过头来，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成良的脸瞬间就黑了：“我的问题，就这么好笑吗？”
展雪菲下意识的就要去口袋里摸烟，但看了看四周“禁止吸烟”的警示牌，又悻悻的将手抽了出来。
她耸了耸肩，解释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吧，赵局长您还是太……正直了。”
她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忙碌的同行，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行业秘密：“像这种采访活动啊，主办方都会给到场的记者塞‘茶水费’的。咱们沈主编，是大领导，他要是来了，这笔钱就得再分出去一份。本来就没多少，再多一个人分，那咱们哥几个不就更少了嘛。”
赵成良听闻，点了点头。这其中的门道，他差不多也清楚了，便不再多问。
不多时，记者会正式开始。
几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人，走进了会场，在主席台上一字排开。
赵成良仔细一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发现，桌上摆着的名牌，写的都是诸如“慈善事业部总经理”、“公共关系部副经理”之类的头衔。
整个集团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董事长、cEo，一个都没有现身。
他立刻碰了碰身旁的展雪菲，质问道：“你不是说，他们董事长今天会亲自出席吗？”
展雪菲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像是早就忘了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
昨天，她就是拿这个当诱饵，才说服了赵成良接受她的专访。
那篇专访稿，虽然热度平平，却也耗费了赵成良不少的精力。
此刻，赵成良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一股被戏耍的怒火，瞬间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当即就要起身，离场。
“哎，你别冲动啊！”展雪菲立刻拉住了他，压低了声音，恳求道，“现在不是时候！等……等开完这场记者会再说！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赵成良冷哼一声，看向展雪菲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冰冷而陌生，看得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发布会上，台上的经理们照本宣科，歌功颂德。
赵成良听了一会儿，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整场发布会，就是一场宏达集团给党的领导脸上贴金的“汇报演出”，不仅大谈特谈集团做慈善的初心和原因，还重点强调了党的领导在其中起到的、至关重要的“指导作用”。
等台上那套在赵成良看来略显虚伪的说辞讲完，就到了记者问答环节。
前几家小媒体问的问题都中规中矩，一派祥和。
可等到后面几家省市级的大媒体，问题，就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其中一家江心省本的的媒体，第一个就抛出了重磅炸弹：“你好，我是江心财经的记者。我请问，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宏达控股集团目前正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下个月即将到期的数十亿企业债利息，可能将面临大面积违约。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