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云澜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云皎的电话。
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他是为了正事,不算违背对姑姑的承诺。
铃声每响一轮,他的心就跟着收紧一分,好在,她没有拒接。
“云澜?”
云皎声音平静而疏离,
“有事?”
“嗯。”
云澜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关于傅青洲的事。我想,你要是出手,我可以为你争取到傅家......”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突然传来撒娇的声音,打断了云澜的陈述,
“啊——张嘴。”
云皎那边似乎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传来无奈又纵容的回应,
“别闹,在打电话。”
“凉了就不好吃了。”
慕临川不依不饶,声音带着点软绵绵的耍赖,还有些故意炫耀的意味。
“稍等。”云皎致歉后,云澜清晰地听到他们二人低声对话。
“满意了?”是阿皎的声音,与和他对话时大不相同,更清脆。
“哼。”他居然敢对阿皎甩脸色!云澜默默为云皎不平。
当事人却不以为意,
“别闹,你傅大哥的事。”
“哦,那你快去。”
他听见,慕临川声音突然不夹了,居然敢埋怨阿皎,“你怎么不早说。”
“你让我说话了吗?”云皎质问中不见责备。
“我错了嘛,你快去。”慕临川小声嘟囔着,有恃无恐,
“这个时间打电话,我以为他没憋好屁。”
云澜沉痛地闭了闭眼,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慕临川举着食物,耐心又期待地递到云皎唇边,而云皎,纵容地接受了。
一想到自己只能吃周日扔进嘴里的酸话梅,心中酸涩更甚。
他呼吸一滞,大口地深呼吸。
准备好的说辞,所有关于营救傅青洲和对抗该隐实验室的计划和筹备,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哪怕心力交瘁,还是无法面对她和别人的温馨日常。
“云澜?”
或许是这边沉默太久,云皎疑惑地唤了一声。
“没事。”
云澜艰难地维持声音平静,
“傅家的事,你若是方便出手,对你回京后占据一席之地有好处。具体的资料和方案,我稍后让周日发给你。你先忙。”
他仓促地挂断电话,主动结束这场煎熬。
云澜独自坐在书房里,刚才电话里偷听的细节,此刻都在他脑海里重现,明明只是声音,却勾勒成一幅温馨恬淡的画面。
她的纵容,他的亲昵,他们之间流淌的爱意。
而他只能做一个局外人。
他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他以为权力能填补空虚。
可在此刻,一个普通的日常相处,却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他垮下肩膀,手掌抵住额头,注视着自己映在桌面的阴影,像一座被遗弃的孤岛。
他的悲伤并未持续下去,从他拨通云皎电话时,周日和周一便暗中戒备。
“啧啧啧。”
周日不知从哪冒出来,摇着头,绕着云澜走了一圈,像是在观赏稀奇物件,
“少主,你这失魂落魄的,为九小姐神伤呢?”
云澜懒得理他,站起身想绕过他,他作息规律,到休息时间了。
周日却一把搭住他肩膀,阻住他去路,一副过来人的神态,
“要我说,男人嘛,十个里有九个半都喜欢装深情人设。对着得不到的白月光要死要活,显得自己多痴情似的。”
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却眼神清亮,似看透一切,
“说白了就是让现任背负前任的情债,自己躲里面顾影自怜,又当又立。”
他目光转向云澜,眼带笑意,话却郑重,
“少主,您可千万别干这么 low的事啊!”
他拇指往后,潇洒地指了指江心萤房间的方向,
“江小姐人狠钱多,还喜欢你。您要是还拎不清,到时候鸡飞蛋打,可有你哭的。”
他拍了拍云澜的肩膀,语气难得认真,
“别整天对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演内心戏了。听我一句劝,跟江小姐好好过日子吧。
你们俩,一个阴,一个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祸害,别去祸害别人,内部消化,锁死。”
“周日!放肆!”
周一赶紧把周日扯开,生怕少主被气得当场吐血。
云澜胸口剧烈起伏,周日的话一针见血,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的伪装。
他却无法反驳。
他看着周日那双清澈的眼睛,想到了云皎,在她眼里,是否也是这样看自己的?
他没有呵斥周日,平静下来,声音苍凉,苦笑着,难得袒露心扉,
“我阴暗,但还没阴到那份上。”能无缝衔接接受别的女人。
习惯了权衡利弊,他知道哪条路是世俗意义上的对,但是抬脚走下去,却万分艰难。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
他拍了拍兄弟二人肩膀,形容憔悴,
“......没那么容易放下的。”
周日收敛笑容,注视着云澜有些踉跄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次回来,少主身体状况不佳,周一让他劝劝,让少主放下九小姐。
他轻轻“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能说的我都说了,我的主啊,路怎么选,看你自己咯。再执迷不悟,可就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