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动，身形已出现在高阁顶层入口。
夏小初抱着袋旺跟在后面，气喘吁吁，“主子你慢点，这楼梯又窄又陡，摔了我可不敢扶。”
“摔不着。”
莫辰没回头，总觉得夏小初的话怪怪的，“你家主子好歹是仙尊，还能被台阶绊倒？”
莫辰轻咳一声，道：“那是个意外，况且那锅药本就有问题，喝了会上火。”
夏小初拖长尾音，调侃道：“如此说来，您打翻它竟是为了帮嫂子试药？当真是深明大义呐。”
莫辰懒得理她，目光落在一棵通天树身上，形状跟识海的小通通如出一辙。
整棵树安静地立在洞天中央，树干泛着淡淡的青光，枝叶间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呼吸一般规律起伏。
刚才那根弯曲的枝条已经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异常。
“你确定它动了？”
莫辰问。
袋旺从夏小初怀里探出脑袋，鼻子抽动几下，两只前爪抬起指向树干中部。
它吱了一声，尾巴快速摇了两下。
“它说不是整棵树动，是那里。”
夏小初指了指，“树皮下面有东西在跳，像心跳。”
莫辰走近几步，伸手按在树干上。
掌心刚贴上去，指尖就传来一阵轻微震颤，节奏稳定，确实像某种生命律动。
他闭眼凝神，神识顺着接触点探入树体。
没有阻拦，也没有反弹。
通天树向他开放了内部通道。
神识穿行在木质纤维之间，如同走入一片古老森林。越往深处，空气越沉，能量密度逐渐升高。
走到树心位置时，他看到了……
一道符文，刻在主脉尽头，散发着灰白色的光。形状古怪，不似仙界文字，也不像凡界任何一种已知符阵。
它静静嵌在那里，随着树体脉动微微明灭。
莫辰收回手，眉头皱起。
这符文他没见过，但能感觉到它的来源不属于这一界。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夏小初。
“就在您回来后不久。”
夏小初回忆，“先是天上闪了道雷光，然后袋旺突然紧张起来，接着我就听见树枝响了一下，抬头看，那根枝条弯了大概半寸，又弹回去。”
莫辰点头。
他刚从九重天下来，正是帝尊写下新规的那一刻，天地共鸣，血誓成约。
难道那一震，触动了什么？
他正想着，洞天内温度忽然下降。
一股暖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淡淡的火香。
有人来了。
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息都变得柔和。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身穿赤红长裙，黑发披肩，眉心一点朱砂，整个人像是从火焰里走出的一般。
莫辰转过身，“是你。”
凤依依笑了笑，“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把我忘了。”
“龙影提过你。”
莫辰说，“他说你是凤族的人，还让我叫你师娘。”
“它倒是没乱说话。”
凤依依走近几步，目光落在通天树上，“三百年前的事，我还记得。那时候龙傲天还在，我们一起逃出战场，他把我藏进岩池，自己去引开追兵……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她说得很平静，语气里没有悲痛，也没有怨恨，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莫辰没接话。
他知道有些事不用安慰，说了反而多余。
女子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树干，停在那道符文对应的位置。
凤依依的手指刚触到树皮，整棵树突然轻轻一震，符文光芒骤亮，灰白转为暗红，像是被点燃了。
“果然。”
凤依依低声说，“混沌界的印记醒了。”
“混沌界？”
莫辰问，“那是什么地方？”
“三界之外的地方。”
凤依依收回手，“不在天道管辖之内，也不受轮回约束。那里没有秩序，只有原始的力量和残存的古魂。传说中，龙凤两族最早就是从混沌中诞生的。”
莫辰盯着那道符文，“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它一直在等。”
凤依依看着他，“等一个能打开门的人。通天树本就是连接各界的桥梁，但它真正的用途不是载人飞行，而是唤醒沉睡的血脉。现在，它感应到了源头的气息。”
“源头？”
“龙族、凤族遗落在混沌中的本源。”
凤依依顿了顿，“你的妹妹莫云汐体内有龙族秘宝，而我……是最后一只涅盘成功的凤族。我们两个的存在，就像灯塔，让混沌里的东西找到了回家的路。”
莫辰沉默片刻，“所以这棵树动了，是因为我和你都在？”
“不止。”
凤依依摇头，“还有你在九重天做的事。你逼帝尊立下血誓，改变了规则。那天道震动，契约成型，相当于在整个仙界掀起了波澜。这种级别的变动，足以穿透界壁，惊醒沉睡的东西。”
莫辰摸了摸腰间的纳戒，“也就是说，这不是坏事？”
“不好也不坏。”
凤依依淡淡道，“是变化。有人怕变，有人盼变。对你来说，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劫难。但既然它选择了你，你就只能走下去。”
莫辰笑了下，“我从来不怕麻烦，就怕没事做。”
凤依依看了他一眼，“你和龙傲天不一样。他太重情，最后死在情字上。你……更像一把刀，谁挡路，就砍谁。”
“谢谢夸奖。”
莫辰耸肩，“我争取做个有用的刀。”
两人同时看向通天树。
树身再次轻微震颤，这次范围更大，从主干蔓延到所有枝条。
那些原本静止的叶片开始无风自动，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莫辰伸手按住树干，这一次，他主动将自己的气息送进去。
龙族血脉在他体内流转，金色的纹路从手臂蔓延至脖颈。
随着血脉激活，通天树的震颤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
“它在认你。”
凤依依说，“以前它是工具，现在，它开始把你当主人了。”
“那它想干什么？”
莫辰问。
“去一趟混沌界。”
凤依依说，“它已经在准备了。等时机成熟，它会自己打开门。”
莫辰松开手，退后一步，“那我得先把这边的事处理完。灵器宗的人快到了，据说想谈合作。”
“那你别耽误太久。”
凤依依转身朝门口走，“混沌不会等人，它只会选对的人。”
“等等。”
莫辰叫住她，“师娘，我一直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回头，火光映在脸上，嘴角微扬。
“凤依依，叫我依依就行。”
莫辰眉头微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门关上，余温散尽。
洞天恢复安静，只有通天树还在轻轻晃动，像在点头。
夏小初抱着袋旺站在角落，小声嘀咕：“这位师娘出场真带感，一句话不说都能压住场子。”
“那是自然。”
莫辰活动了下手腕，“能在龙影嘴里混个‘师娘’称呼的，能差到哪去？”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夏小初问。
“先去主殿。”
莫辰走向楼梯口，“灵器宗的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后台。”
夏小初赶紧跟上，“等等我！这破楼梯真的很容易摔！”
莫辰脚步一顿，“你再提摔跤的事，下次我就把你扔下去试试顺不顺利。”
夏小初赶忙抱紧袋旺，急声道：“别别别！我这就闭嘴！”
两人一鼠下了高阁。
洞天顶部的通天树缓缓停止晃动，树干上的符文依旧闪烁，频率越来越稳，像在倒计时。
主殿外，阳光洒在石阶上，远处传来通报声。
“灵器宗使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