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看到他那个脸色,跟被人掀了祖坟似的。”
万重山从会场走出时,被喝着饮料的红喜瞥见了,和褚卫一顿猜,最终还是认为这事跟两位先生有关。
“有那么夸张吗?”
红官正在偏厅等着连古和褚卫去办手续,听到这话,也不禁挑眉反问,虽说万重山在会场上情绪明显有所克制,但也不至于黑沉个脸出场,毕竟还没到那个时候。
难道,南城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红喜眼尾一挑,“可不,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但万重山这个老头,我可时刻盯着呢,如果我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货色,还会被他那神情吓到,肯定想他是不是被主办方怠慢冷落了,可是现在,啧啧啧。”
看他这样子,估计是把万重山剖开了,里里外外瞧了个透,发现真是不堪入目,才会忍不住摇头叹息。
“红喜,有些话你得学会藏着。”红官左右扫了眼, 暗示他隔墙有耳。
红喜打了个激灵,不自在地往先生旁边挪了挪,小声地问:“先生,那老头真有那么大能耐只手遮天吗?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
他寻思着在这边有语言交流障碍,就算真当着别人的面说也不会怎样,谁知还有万重山的耳目。
红官闲来无事就拿起桌面上的宣传册看了起来,看不懂外文就只看图片,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虚掩门外将耳朵紧贴门板的身影,故意扬起了声:
“能耐大是真,但也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最重要的是小心眼,我是怕你说两句实话都会被他惦记上。”
“不会吧……”红喜被先生这么一说,心里直犯嘀咕。
等里头彻底没了动静,几分钟后,门外的身影才悄然离去。
某个不起角落里的黑暗轮廓,也在连古的脚步声靠近时匆忙离开。
“要抓回来吗?”褚卫问了声。
连古面色如常:“不用。”
正想着开门进偏厅,就被金厉龙叫住了,“古哥,借一步说话。”
那人在十米开外,单手插兜倚着柱子朝他摇了摇手,闲散姿态让人品出点不正经来。
连古转头吩咐褚卫:“你去接上吕施小姐,等会和大家一起吃个饭。”
金厉龙翻起个金色烟盒,刚想抽出一根递给他,连古看都不看就轻飘飘拒绝了,“戒了。”
“戒了?”金厉龙诧异转眸,用比听到连家破产了还要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把抽出来的烟咬进自己嘴里。
还没点着火,就被连古伸手抽掉了,“少陷害我。说正事。”
这要是熏出一身烟味,回去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金厉龙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地把烟塞回衣兜,没头没尾地轻“唉”了声。
“古哥,凭我们的交情,我给你透个底,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拓展业务,除此之外,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知道你有要事处理。”
连古定看他一眼,在金厉龙满眼真诚的期待下,转了话题询问,“你来拓展什么业务?南城快混不下去了?还是说这海外的赌场也经营不善了?”
金厉龙结实地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哥可一直盼着金家赌场能倒闭,好干点正经业务,但谁说娱乐博彩就一定得跟见不得人的勾当挂钩,他可是在制度允许的情况下开设的业务,只不过最近沾了点万博船那种灰色历史而已。
“以前那点事就别拿来质疑我了,我是打算将产业转型,把现有资源转化为合法领域的竞争优势,您觉得怎么样?”
金厉龙扬起一张虚心请教的脸,连笑容都是那么真挚。
连古微微扬眉:“如果这就是你说的正事,那我可以发表一下看法。”
“你可真是……不过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帮什么忙,我这点能耐你还看不上眼呢。”金厉龙嘴角擎着几分苦笑,“好吧,这就是我要说的正事,希望古哥提点宝贵的建议给我。”
之后他就把金家博彩转型的全盘计划尽数道出,就像对着自己的亲大哥,完全没有对外人的那般谨慎与敷衍。
金厉龙把万博船涉及到的赌客数据进行了切割,并成立了第三方数据托管公司,将客户名单拆分为以“姓名+联系方式”的【基础信息库】和以“投注金额+偏好为主”的【行为数据池】,再与核心用户签署数据隔离协议,承诺基础信息永不解密,而与命案相关的行为数据则移交给警方。
这样一来,金家博彩对老客户也算有所交代。
当然,他所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产业转型也不是一蹴而就,这个过程没一两年办不成——
目前他已经取得了当局特许的赛事竞猜牌照,将公司里21点算牌团队转型为赛事数据分析师;
再利用博彩业精算模型,为高净值客户提供另类投资服务;
而万博船,将开设策略挑战馆,让客户用虚拟货币玩扑克,积攒的积分可兑换奢侈品体验,这就是和魏家合作的项目之一;
其次是建立一个黑卡俱乐部,原VIp客户自动获得会籍,公司将为会员提供跨境资源对接服务,所以他这次出境,就是为了洽谈这方面的业务。
连古琢磨了阵,真如金厉龙所说的这般转型,那是既保留了70%的原有客户资源,又将赌博能力转化为合法领域的竞争优势,最关键的是让客户意识到这种地下关系网迟早会和原万博船一样出问题,不如就此升级为阳光下的利益共同体。
看来,金厉龙是把各种利害关系都捋通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连古一整个沉思状,之后淡淡地说:
“我没什么建议,更别说能有多宝贵,我只是觉得你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做不成,既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就大胆地做,如果需要我出点什么力,也尽管提。”
想了想,他再补充了一句,“包括但不限于去捞你。”
金厉龙唇边原来那抹苦笑的余韵终于兜不住了,整个后背贴在柱子上,笑得眼角都起了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