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口哨声随即响起。
黄毛小伙第一时间吹响哨子,再回头已经不见了两个记者。
“联合军政响应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红官被连古拉进丛林边跑边问。
连古看了眼腕表,“时间刚刚好,估计是一直等着我们的消息。”
枪击声来自四面八方,如果不熟悉地形,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连古就像开了个自动导航,在密林里面有目的地穿梭着,哪个岔道拐往哪个方向,他几乎毫不迟疑。
红官也并不奇怪,毕竟能设计出游戏岛迷宫的人,空间思维本就异于常人。
“我们现在还要回到村口集合吗?”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堵在那里了。
“确定了攻击位置,我们就得立马转移到河流下游,那边有接应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河流下游是一片坟场,接应的直升机会在那边进行索降。
可刚拐出丛林,就撞见了一辆武装车从林间驶出来,上面装满了雇佣兵。
两人脚步猛地刹住脚步,红官心里一咯噔,再退回去隐蔽却已经暴露了。
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被拉着往回跑,后面噼里啪啦追着一梭子弹。
从密集的子弹看,雇佣兵至少从车上下来一半人,或许是把他们当做敌对势力,又或许是已经认出他们就是悬赏的目标,才会这么不依不饶地追着他们猛打。
这种丛林地方,不适合坦克、重炮,但适合打游击,他们能够利用茂密的树木、草丛遮蔽视线进行快速转移,却不是长久之计。
红官额上见了汗,呼吸声渐粗:“送上门的悬赏对象,还挺刺激。”
该说不说,运气的确有点背了。
子弹簌簌击穿蕨类植物,擦过树干飞溅出爆裂的木屑。
虽然他们的移动速度够快,加上藤蔓与气根交错能形成天然屏障,但扛不住雇佣兵小队的自动步枪和突击步枪的连续扫射。
连古突然拉过红官的手一甩,将他摁在板根后方,“待着!我马上回来!”
虽一路奔跑,但连古的声音很稳,他就像天生就适合这种环境,哪怕是在危机关头,仍维持着一贯的沉稳。
红官下意识就要拽住他的手,可连古闪得快,手中一空,心头一紧,就见他摸出卡在腰带上的自制手枪,翻滚至树后,利用倒伏巨木形成射击死角,迫使雇佣兵改变战术。
雇佣兵的脚步和枪声正从三个方向逼近,红官谨慎地探头,子弹便擦着耳际打进身后的树木,逼得他再次缩了回去。
但他按捺不住躁动不安的心,一面拆出手枪伺机而动,一面关注着连古的情况。
那人一旦上了战场,就像一头行动敏捷的猎豹,从八米高的树冠跃下,空中双发点射击毙两名雇佣兵,再翻滚落地取走他们的枪。
红官紧紧握着枪,刚射出两发,就发现侧翼包抄的雇佣兵,其中一人的枪口已锁定连古的后背,他根本无暇多想,就飞身冲出掩体将连古推开。
连古被突如其来一股劲推动,整个人一滚,堪堪避开了从旁射出的子弹。
只是那下意识的举动,就让肩膀爆开了血花,红官还没察觉到,倒是连古双眼一聚焦,就是瞳孔一震,蓦地将他护在身下。
“你别乱动。让我来!”连古甫一翻身就借着树木掩体,击毙了两人。
红官:“……”
连古不由分说地跪立在他腰两侧,态度强硬得压根不让他有起身的可能。
改装枪在林间喷吐着火舌,噼里啪啦地不断在他头顶上炸开,迸飞的木屑和泥土纷纷落在他脸上和身上。
说是枪林弹雨不为过。
左臂传来的剧烈钝痛与灼热,像是被岩浆灌注进骨缝里,红官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中了弹,延迟的痛觉,让他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手臂至拇指一截都似在异常放电,这种感觉犹如尖锐的针刺,红官双眉紧紧拧起,所幸不是伤到右手,他还能咬牙持枪还击。
利落地放倒了几个人后,枪声暂缓了下来,可远处又冲过来了一些雇佣兵,僵持下去只会暴露更多弊端,连古并不恋战,搀扶起红官就朝着目标地点走去,顺手还扒拉下一层树皮。
找了个河岸边的隐蔽点,用树皮纤维和树枝制作简易的旋压式止血带,在红官左腋下进行绑缚止血。
“我脚没事,可以再跑快点。”红官呼出一口凉气,睫毛止不住地打颤。
“不清楚是不是伤到动脉,总之不要大幅度动作,更不能跑。”
连古整张脸绷得紧,时刻处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状态,这会儿隐约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不由得挺起了劲,“接应我们的人到了。”
按照这种情形,他们很难到达接头地点,临时改动索降位置,就必须在开阔地放出信号。
连古几乎不带犹豫地地跑到河边,打开改装过的腕表,对准上空发出频闪白光。
但这样一来,就极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成为雇佣兵击打的目标。
果不其然,白光发出后,一阵错乱枪声朝着光发出的地方猛攻。
红官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直跳,目光紧紧盯着连古。
等到一群雇佣兵冲出丛林时,发出闪光的位置只有一块手表,目标已不翼而飞。
就在他们意识到调虎离山时,惊见一架直升机飞过头顶,机载机枪扫下一梭子弹,轰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这群雇佣兵反应过来回击时,人数已折了大半,但此时他们的火力集中在上空,并未留意身后伏击的连古。
连古瞅准时机,一枪击毙一个,在随后赶到的直升机默契配合下,成功将追过来的一伙人摆平了。
直升机悬停在30米高空投下绳索,红官优先用救援吊带固定上升,连古垫后警戒,可就在绳索拉升至半空时,丛林边缘雇佣兵的装甲车上的高爆弹却已经瞄准了直升机。
驾驶员立即启动?90°急转规避,向装甲车主炮射界盲区侧飞,红官则由于惯性被直升机甩向了装甲车方向。
连古整个人猝然一僵,当即明白出了什么事,装甲车在丛林边上,他再跑过去也于事无补,急得他只能冲着空中大喊:
“双腿夹紧绳索!手抱头用肘护住肋骨!用点力左右摆荡!”
看着愈来愈近的枪口,红官惊怔之余,还是一一照做了,利用绳索惯性摆动起来,以使对方的弹道解算失效?。
直升机上的机械师也没闲着,紧急投放了六发热诱弹形成红外干扰云,干扰高爆弹近炸引信?。
那一刻连古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胸口热血凉了半截,死死地盯着空中甩荡的红官。
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情况却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可红官的运气……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断,红官已经闯过了本命关,厄运便不再如影随形。
但再好的运气也经不起折腾。
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的青筋蜿蜒凸起,眼眶发了红,却不敢眨一下。
不该带红官身陷险境的,过去的教训历历在目,难道还吃不够吗……
受重力拉扯,红官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发麻了,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半边身体开始有些发僵了。
这一刻,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对方枪口上。
但瞥眼见底下目光紧随他而动的连古,倒有那么一瞬,想解开绳索纵身下跳。
就算摔个血肉模糊,也总比全身粉碎强些。
危急存亡之时,一颗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呼啸而出,直接命中装甲车!
尖锐的金属撕裂声在丛林中炸响,随后爆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装甲车炮塔被冲击波掀离底座,车体钢板像纸片般扭曲撕裂,周围的树木排浪似的推倒,尘土扬起数米高。
但在火箭弹射中装甲车刹那,高爆弹已经呼啸着出膛,所幸车毁导致火控系统失效,所以炮弹在飞行百米后开始不规则翻滚,竟擦着红官头顶上飞过,在远处山林炸出直径十米的火球。
他还来不及喘口气,装甲车内弹药殉爆产生的破片呼啸着四射而出,打在周边树木上发出簌簌声响。
爆炸同时,直升机已进行超低空俯冲,电动绞盘正全速回收绳索之际,飞溅的金属碎片却将绳索从中切断。
红官陡然失重,整个人从空中坠落。
那一刻,连古身心猛地一颤,感官似乎接收不到任何信号,几乎凭着本能朝着红官坠落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