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收拾东西去火车站赶车的李之贤,指尖刚触到玄关处的行李箱拉杆,防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按住把手,紧接着传来两道沉稳的脚步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就见陈北安和顾登穿着挺括的警服站在楼道里,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声控灯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李先生这是准备去哪里?”陈北安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冰锥扎进李之贤的耳膜。
他手里的行李箱包带突然变得滚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本还算平和的面色瞬间褪成一张白纸,连耳尖都透着不正常的红。
“啊……对,出趟远门。”李之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慌忙把行李箱往身后挪了挪,试图用半开的门挡住对方的视线,“准备去隔壁市谈笔生意,想在那边开家面包店分店,早就定好的行程。”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说话时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陈北安的目光掠过他攥得发白的手指,又扫过行李箱角落里露出的半截高铁票,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那恐怕你得推迟一下行程了。”他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楼道里的阴影,“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你现在涉及偷拍他人隐私,以及传播淫秽视频,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
他刻意避开了茉莉跳楼的事。
茉莉跳楼到底是自杀跳楼还是他杀,明知道李之贤有问题,但又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只能先把人稳住,剩下的争取时间,找到证据。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得先让他在慌乱中露出破绽。
“你们凭什么?”李之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拔高了音量,脸上的慌乱瞬间被故作强硬的愤怒取代,“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告诉你,这严重损坏了我的个人声誉,还耽误了我的生意!”他猛地把行李箱往地上一墩,发出沉闷的响声,“别以为穿了这身皮就能为所欲为,我有权利告你们!”
顾登往前迈了半步,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李先生,说话最好想清楚。”
陈北安却摆了摆手,他看着李之贤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像在看一只试图用虚张声势掩盖恐惧的困兽:“我们警方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比谁都清楚。别在这儿耍小聪明,没用。”
话音刚落,顾登已经上前一步扣住了李之贤的胳膊。
男人的挣扎突然变得微弱,刚才的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筛糠似的颤抖。
他被押着往楼下走时,眼睛死死盯着楼道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直到被塞进警车后座,才突然瘫软在椅背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缝间漏出粗重的喘息。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把李之贤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他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却依旧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是抗拒。
“这些视频是从茉莉家电脑里恢复的,电话号码的认证人是你,别跟我说这是茉莉自己偷拍自己上传上去的,这个账号要人脸认证,还有这个境外社交账号的登录Ip地址指向你家,还有你在地下车库偷拍的监控录像。”陈北安把一叠打印出来的证据推到他面前,纸张边缘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之贤的目光在那些照片上一扫而过,突然嗤笑一声,嘴角咧开个扭曲的弧度:“想说什么?这些最多算偷窥,传播淫秽信息,撑死拘留七天。”他抬起头,眼里甚至带着点病态的得意,“七天之后,你们还得客客气气把我送出去。”
陈北安没再看他,起身走出审讯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他靠在走廊的白墙上,掏出烟盒又塞了回去——审讯区不准抽烟。
顾登端着两杯热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他。
“老周已经进去了,按流程走。”顾登的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火气,“这孙子是算准了我们没直接证据,才敢这么嚣张。”
陈北安抿了口热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眉头拧成个疙瘩:“七天时间,必须找到他害死茉莉的证据。”茉莉跳楼那天晚上,有人在双喜花园后山看到过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身形和李之贤很像,而女孩的手机里最后一条定位,就在后山的半山腰。
“我刚问过技术队,后山那边还是没进展。”顾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开,“那片山不算荒,每天早上有老头老太太去打太极,下午有年轻人去爬山,晚上还有遛狗的。脚印乱七八糟,光技术队提取到的就有上百个,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李之贤的。”
他顿了顿,指尖在本子上划过:“而且后山都是土路和碎石子,没有监控,周围的住户那天也没听到异常动静。
茉莉的手机摔碎了,数据恢复不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找到李之贤当晚出现在后山的证据,或者……找到他胁迫茉莉的直接证据。”
陈北安揉了揉眉心,走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想起韩月对李之贤那厌恶的眼神,李之贤和茉莉的死到底算不上清白。
“再去查李之贤的通话记录,特别是茉莉跳楼前三天的。”他站直身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他的行车记录仪,就算他删了,技术队也得想办法恢复。另外,让社区民警再去双喜花园走访,重点问那天晚上有没有人见过李之贤,哪怕是模糊的印象也行。”
顾登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陈北安叫住。
“告诉老周,审的时候别盯着那些视频不放,问问他那天晚上去哪了,谁能作证。”陈北安的眼神锐利如刀,“他越想藏的,就越是我们要找的。”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点微光,照在墙上“公正执法”四个金色大字上。
陈北安望着那四个字,缓缓握紧了拳头。
七天时间很短,但为了那个在花季凋零的女孩,他必须和时间赛跑。
审讯室里,李之贤还在和老周周旋,嘴角挂着有恃无恐的笑。
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没看到门外那道穿透墙壁的目光,正一点点撕开他精心编织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