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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羽营的骑射靶场飘着桑木弓的清香味时,朱珉正用拇指摩挲着弓弦上的蜡。

这张弓是他亲手改的,桑木弓臂缠了三圈牛筋,射程比制式弓远了三十步,但拉弓时需要更巧的力道。

他眯眼看向百步外的靶心,那里插着三支箭,每一箭都射在上一箭的箭尾,纵使白羽在风里颤动,也丝毫不影响它们始终是一条线。

这是昨日李瑾和萧万世刚到营里时,自己给他们下马威所故意展示出的成绩。

“将军,铁帅的军令。”

亲兵捧着密信过来,看见朱珉的银甲反射着日光,却没像往常那样在甲胄上錾花哨的纹样,只在肩甲内侧刻了个极小的“燕”字。

朱珉展开密信时,指腹扫过信纸边缘的火漆——是铁龙城亲印的“龙形”火漆,只有涉及林夔的军务才会用。

“锦羽营即刻移师西南,沿昌安反向潜行,探查林夔部动向,若其确率玄甲营来援,则分出百人以十人为一组回报,主力则持天机阁图卷易装而动,务必奔袭不停,直取昌安。”

“林夔...”朱珉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另一侧,李瑾和萧万世并肩走来。

李瑾怀里抱着卷羊皮图,萧万世腰间的龙骑战刀换了锦羽营的制式刀鞘。

“铁帅的令你们该看过了。”朱珉把密信放在案上,“说说看法。”

萧万世率先开口:“林夔若真来,带的必然是玄甲营主力。昌安是他的老巢,咱们占了昌安,等于断了他的后路。”

李瑾却展开羊皮图,图上用朱砂标着昌安城的布防:“但铁帅用了‘若其确来’四个字。”他指尖点在图上的泗水渡,“林夔最擅长虚虚实实,铁帅告诉过我,当年在一线天他曾让五千骑兵举着三万面旗帜骗过天魔,一路大摇大摆安全返回关口。咱们不能仅凭猜测就动主力。”

朱珉看着图上的泗水渡,突然想起铁龙城调动这两个小子来锦羽营时对自己语重心长说的话:“你勇却傲,李瑾细却慎,萧万世韧却蛮,你虽为主将,他们二人的建议也要斟酌考虑再决定。”

“那就这样,分出十组斥候,沿泗水渡上下游侦查。”朱珉的声音里带着青年将领特有的锐气,却比往日沉敛了许多,“李瑾,你带五百骑左翼潜行,重点看玄甲营的粮道标记——天机阁说他们的粮车会在车轴系铜铃。萧副尉带五百骑右翼,盯紧玄甲营的战旗,注意旗手的暗号手势。”

“至于我,带主力居中。什么时候动,得等确凿消息——铁帅赌的是林夔的性子,咱们赌不起。”

萧万世摩挲着腰间的刀柄,沉思道:“要是林夔没来呢?”

李瑾正用朱砂在图上圈出昌安城的粮仓位置,闻言抬头:“那咱们就当是来练骑射的。”他的指尖在粮仓旁画了个小小的“诱”字。

萧万世看见这个诱,突然想起抓捕斥候时那些被透骨钉绊住的马蹄。

李瑾确有独到之处。

......

林夔的中军帐扎在泗水渡南岸时,他正用晋帝赏赐的玉扳指摩挲着玄甲营的狼头旗。

旗面上的狼头绣得狰狞,金线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光。当他降晋时,晋帝托人将这面旗递给他,情真意切地下了一道旨意。

“林将军只要拿下铁龙城,这面旗就永远归你”。

“林帅,前锋营已过狼牙关,距晋皇城不足五十里。”关赜进来看见了林夔案上摆着两幅地图,一幅标着晋军布防,另一幅用炭笔圈着燕军三大营的位置。

林夔没抬头,玉扳指在狼头眼瞳的位置反复摩挲冷不丁问道:“你说,皇城那边驻防的玄弩营弩箭还够用吗?”

“够肯定是够,毕竟玄弩营也是我大晋的精锐,军备按例储备量至少够用半年,不过林帅,眼下似乎这个不是重点...”关赜犹豫了一下,“这几日咱们的斥候总觉得不对劲。昨日派去查探燕军动向的小队,回来后说看见锦羽营的骑兵在密林里穿梭,却没带燕军旗号。”

林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燕军营里,自己曾经化名林虎与铁龙城并肩作战过一段日子,不过后者应该记不得了,或者说他应该不认为林虎就是自己。

林夔记得铁龙城总爱跟他玩藏石子的游戏——明明把石子握在左手,却故意让他看右手,等他扑空时,再从靴筒里摸出石子砸他的后脑勺。

小把戏,你还是这么爱玩。

“传令下去,”林夔把晋军布防图卷起来,“让玄甲营放慢速度,不要着急触敌。”

昌安。

你的目标是昌安,对么?

以你的智谋定是察觉了我的存在。

可惜,这一次我也摸透了你的心思。

不过老朋友,你我的目标是一样的,所以我会给你留出时间去放手施为。

这局算你我平手,如何?

“将军,这...”关赜愣住了。

“只管传令便是。”林夔的话不容质疑。

关赜退下,林夔对着空帐喃喃道:“铁龙城,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这份大礼就是送到你脸上,恐怕你也没胃口吃下。”

......

当铁龙城收到锦羽营的回报时,眉头一挑。

传讯兵也是个年轻人,他的甲上还沾着昌安城外的红泥。

“将军,锦羽营已确认林夔主力动向,玄甲营的狼头旗在泗水渡出现了!朱珉已率军换上玄甲营甲胄,朝昌安星夜奔驰!”

铁龙城没说话,点了点头。

锁龙符被他按在地图上的晋皇城位置。幽蓝光芒透过符牌,在地图上晕染出半透明的光罩,将三大营和林夔的行军路线都罩在里面。

谷逢春的邙山营在东,常开的长林营在西,锦羽营像把尖刀插在南,而林夔率军正往这把刀的刃口上撞。

“让谷逢春的邙山营准备火油,”铁龙城的声音带着冷意,“长林营把投石机都架到河滩,石头上要裹浸油的麻布。”

晋国皇城的守军还在徒劳地往城外放信鸽,那些鸽子刚飞过高墙,就像被无形的手抓住,直挺挺地坠入护城河。

锁龙符之下,千里传音都能阻隔,何况小小的信鸽呢?

只见锁龙符的光罩在暮色里越来越亮,将整个皇城笼罩在幽蓝的光晕里。

三万燕军已经握紧了刀弓。

朱珉的锦羽营正在前往昌安城头,一路上打着玄甲营的狼头大旗,明晃晃地一路驰骋无人敢拦。

谷逢春的火油桶在夜色里泛着黑亮的光,常开来的投石机已绞紧了机括。

铁龙城最后看了眼掌心的锁龙符。

好的猎手,要等猎物自己钻进陷阱。

今夜的风里,除了血腥气,似乎还飘着桑木弓的清香、透骨钉的桐油味,还有玄甲营那面狼头旗上的金粉气息。

大战,已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