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满室的肃杀之气。
明黄的龙椅前,年羹尧一身戎装,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征尘,此刻却重重跪倒在地。
他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皇上,要杀要剐,我年羹尧悉听尊便,只是恳请皇上,留世兰一命。”
话落,他便一下接一下地用力磕头,每一下都闷响如雷,不多时,额头便磕破了皮,殷红的血珠渗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在金砖上晕开小小的血迹。
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盼能保下自幼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年世兰。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如惊雷般炸在年羹尧耳边:“哥哥……”
年羹尧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龙椅上的“皇上”,那身明黄的龙袍,那顶沉重的帝冕,都与记忆中娇俏的妹妹截然不同。
可那声音,那语气里的急切与依赖,分明就是年世兰!
“哥哥!”
“皇上”竟从龙椅上快步走了下来,几步就到了年羹尧身边,伸出手,紧紧扶住他的肩膀。
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带着属于年世兰的温度。
年羹尧怔怔地看着“皇上”,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此刻竟蓄满了泪光,像碎了的星辰,摇摇欲坠。
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皇上”二字,却不自觉地想要换成那声亲昵的“妹妹”。
“世兰?”他试探着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哥哥,是我,真的是我!”
“皇上”,不,此刻在年羹尧眼中,就是他的妹妹年世兰,一个劲地点头,泪水终于滑落,顺着脸颊流下,眼里却亮得惊人,仿佛真的有星星在闪烁,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好好好……”年羹尧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这几个重复的字,眼泪也汹涌而出,顺着布满血痕的脸颊流淌,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年世兰,不,现在的皇帝,伸手擦了擦年羹尧脸上的泪水和血迹,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带着一股与她娇小身形不符的狠厉恨意,斩钉截铁地说道:
“哥哥,你先回去,你放心,有我在,哥哥永远都是大将军。
那些想动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年羹尧看着妹妹眼中的恨意,心中一紧,却又涌起无限的暖意与踏实。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年世兰的头,触手是帝冕下光洁的额头,没有了往日妹妹额间那抹熟悉的花钿。
这一瞬间,他有了一丝微妙的尴尬,毕竟眼前的人,如今身份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但下一秒,他便将这丝尴尬抛之脑后。
管她是什么皇帝,这都是自己的妹妹啊!是那个小时候会跟在自己身后,怯生生喊着“哥哥”,受了委屈会扑进自己怀里哭的年世兰。
“世兰,”年羹尧的声音温柔下来,带着兄长的包容与坚定,
“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
翊坤宫的寝殿内,药气弥漫,与殿中精致的熏香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压抑的沉闷。
苏培盛躬着身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小心翼翼地回话:
“启禀皇上,年答应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太医说,约莫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龙袍加身的年世兰背对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听到这话,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好了,你先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寝殿。”
“嗻。”苏培盛不敢多言,躬身轻步退出,殿门被轻轻合上,将所有闲杂人等隔绝在外。
年世兰缓缓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般,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
榻上的“年答应”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正是本该坐在龙椅上的胤禛。
她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眼底翻涌着积压多年的恨意与不甘,突然俯身,一把扼住了对方纤细的脖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力道一点点加重。
“咳……咳咳……”
窒息的痛苦让胤禛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剧烈地咳嗽着,视线模糊中,撞进了年世兰那双带着嘲讽与狠厉的眸子。
看清眼前人的瞬间,他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喉咙被死死扼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可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之际,年世兰却突然松开了手。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胤禛瘫在榻上,惊魂未定、满脸震惊的模样,年世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顺着脸颊滑落,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戏谑,
“我亲爱的皇上,是不是很震惊?哦,不对,现在该叫你一声‘年答应’了。”
胤禛捂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这具柔弱纤细、带着女儿家馨香的躯体,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龙体!
即便他素来沉稳,此刻眼中的惊恐也再也藏不住,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换回来!你给朕换回来!”
胤禛猛地抓住年世兰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脸上满是失了理智的癫狂,嘶吼道,
“朕才是皇上!朕才是大清的君王!你这个妖女!”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年世兰轻易按住。
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年世兰眼中的嘲讽更甚,语气冰冷如刀: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朕说话?”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胤禛脸上。
那力道之大,让胤禛的头都偏向了一边,脸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痕。
年世兰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你以为,现在还有人会信你的话吗?你不过是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年答应’,而朕,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她说完,甩开胤禛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龙袍,转身便要离开,只留下胤禛僵在榻上,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