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翊坤宫的寝殿里还弥漫着未散的药气。
胤禛穿着一身素色的答应服饰,瘫坐在床沿,眼神空洞地盯着雕花屋顶,脑子里一片“四大皆空”的茫然——
他至今仍无法接受自己成了“年答应”,被困在这具柔弱的躯体里。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周宁富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语气毫无温度:
“年答应,时辰到了,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胤禛猛地回神,看向周宁富的眼神瞬间淬了冰,恶狠狠的,浑身都散发着对眼前人的厌恶:
“你是她的人?是年世兰派来盯着我的?”
周宁富放下铜盆,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恨意:
“我的哥哥周宁海死在你的手里。你下令杖毙他时,可曾想过今日?”
胤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轻轻撇了撇嘴,看向周宁富的眼里满是讽刺——不过是个奴才的弟弟,也配在他面前提旧怨?
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猛地转身扭过了头,后背对着周宁富,拒绝再交谈。
“请吧,年答应。”周宁富也不恼,上前一步,不客气地伸手薅住胤禛的胳膊,一把将他从床沿拽了起来。
胤禛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竟连梳妆打扮的机会都没有——倒不是周宁富刻意刁难,而是此刻的胤禛,满脑子都是如何夺回皇位,根本没想起来“答应”请安需注重仪制。
不多时,景仁宫的偏殿里,早已聚了几位嫔妃。
齐妃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扫过门口,故意扬高了声音:
“这都快辰时了,年答应怎么还没来?她忘记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了?”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华妃啊华妃,你当初何等嚣张,如今成了最低等的答应,连给皇后请安都敢迟到!
往后这后宫,她才是妃位第一人!
皇后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疑惑:
怎么会这样?年世兰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生育的“真相”,为何还活着?
站在一旁的莞嫔,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心里却满是愤怒与委屈:
皇上就这么喜欢年世兰吗?
明明年世兰的罪行罄竹难书,害死了多少未出世的孩子,害得眉姐姐险些丧命,皇上却还要留她一命!
就连年羹尧,手握重兵,多次抗旨,到了如今竟还没有彻底定罪——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年答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年答应到——”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等着看这位“落魄华妃”的笑话。
胤禛被周宁富半拽半拉地带进景仁宫偏殿,入眼便是满殿华服丽影——齐妃、莞嫔、惠贵人等人早已按位份坐定,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皱紧眉头,骨子里的帝王威仪让他忽略了身上的答应服饰,竟自顾自地朝着主位旁的空位走去。
“站住!”剪秋快步上前,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带着几分厉色,
“年世兰,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皇后娘娘身侧的位置也是你能觊觎的?
如今不过是个末等答应,还敢摆从前的架子!”
齐妃放下茶盏,掩唇轻笑,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妹妹啊,不是姐姐说你,做人得认清楚时势。
你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华妃了,不过是个连份例都少得可怜的答应,怎敢往皇后娘娘身边凑?”
皇后坐在主位上,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看似温和,眼底却藏不住笑意:
“年答应,本宫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身份的转变,可这都是皇上亲自下旨吩咐的规矩。
按宫规,答应需坐在最末的位置,你就莫要再为难剪秋了。”
“皇后娘娘就是太过宽容!”
莞嫔猛地放下茶盏,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臣妾倒觉得,年答应这般无视宫规、对娘娘不敬,就该在殿外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否则,她怕是永远记不住自己如今的身份!”
惠贵人也缓缓开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胤禛,眼神冷得像冰:
“臣妾附议。年答应从前残害皇嗣、打压嫔妃,罪行累累,如今不过是罚跪两个时辰,已是从轻发落,理当严惩不贷。”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若是眼神能杀人,胤禛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胤禛站在原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与刁难,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看着眼前这些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妃嫔,如今竟敢如此对他呼来喝去,心中只剩冷笑——原来她们都是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
“你们……”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殿内众人,却因为这具身体的虚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缓缓开口:
“既然莞嫔和惠贵人都这么说,那便按莞嫔的意思办吧。
年答应,你就去殿外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她说着,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从前年世兰何等嚣张,如今总算能让她尝尝受辱的滋味!
“荒谬!”胤禛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帝王的震怒,
“你身为皇后,后宫之主,竟要听一个嫔妃的话?这般没有主见,你就是这么当皇后的?”
他可是大清的九五之尊,岂能容这些妇人随意罚跪!
皇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
“年答应,你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剪秋,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在这里撒野!”
“奴婢遵命!”剪秋应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胤禛的胳膊,强硬地将他往殿外拽。
胤禛挣扎着想要反抗,却感觉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竟是周宁富!
他不仅没有帮他,反而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踉跄着跌出了殿门。
皇后坐在殿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着周宁富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用周宁海的仇来牵制周宁富,果然是对的。
殿外的石板冰冷刺骨,胤禛被剪秋按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咬着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年世兰,你给朕等着!
朕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你们这些人,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