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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将整个城市浇得模糊不清。龚思筝独自蜷缩在冰冷的公寓角落,窗外狰狞的闪电照亮了她惨白的脸。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画面,如同跗骨之蛆,一遍遍啃噬着她的神经。高槿之冰冷刻毒的声音,混合着窗外轰隆的雷声,在她脑海深处炸裂回响:

“龚思筝,你真是疯狗不如!你发那些照片给兮若,想干什么?想逼死她吗?!”

“疯狗不如”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曾以为自己是高槿之心口独一无二的朱砂痣,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一抹可以轻易擦去的廉价胭脂。她猛地抓起桌上冰冷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墙壁。清脆的爆裂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碎片四溅,如同她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她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剧烈地抽动,咸涩的泪水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一股绝望的腥咸。这剧痛之下,一股更加粘稠、更加冰冷的黑暗情绪——对许兮若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深海里无声翻涌的暗流,在她心底疯狂滋生、蔓延。许兮若,那个永远苍白、永远需要被保护的名字,凭什么?

然而,恨意翻腾之余,一丝阴冷的理智如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而清醒,死死盯着墙上那道闪电撕裂天空留下的短暂惨白。高槿之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以及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恐惧——“逼死她”——在她脑中反复闪现。许兮若,那个脆弱的瓷娃娃,有抑郁症的病史。龚思筝太清楚了,抑郁症就像一枚埋藏在许兮若生命里的炸弹,导火索敏感得可怕。自己此刻若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扑上去撕咬,万一……万一真的引爆了那枚炸弹呢?万一许兮若承受不住,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龚思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太了解高槿之了。如果许兮若真的死了,那她龚思筝这个名字,在高槿之的生命里,将彻底成为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而许兮若,那个“死人”,会瞬间在他心中被无限美化、无限圣化,成为一轮永恒的、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一轮他永远无法企及也永远无法超越的圣洁存在。在每一段感情的漫长角逐里,从古至今,有谁能赢得过一个死去的爱人?那将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道永远盘踞在高槿之心头的、属于许兮若的丰碑。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可悲的、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凶手”!绝不能让许兮若有机会成为高槿之心中那道无法逾越的、带着神圣光晕的鸿沟!

仇恨的毒藤在理智的强行压制下,暂时停止了疯狂滋长,却并未枯萎,而是更深地扎进血肉,无声地汲取着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龚思筝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冰冷的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世界的光影。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彻骨的笑意。明火执仗的战争结束了,但阴影里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在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弥漫着廉价烟味和汗味的小通讯店里,龚思筝压低了帽檐,递过去几张皱巴巴的现金。“老板,太空卡,号码越新越好。”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老板懒洋洋地扔给她一张薄薄的SIm卡,像丢开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这张小小的卡片,从此成了她手中最隐蔽也最锋利的武器。

骚扰,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充满恶毒艺术感的心理凌迟。她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幽灵,耐心地计算着时机,只在许兮若最可能脆弱的时候出手——通常是深夜,或是阴雨连绵的午后,那些抑郁症阴影最容易悄然蔓延的时刻。

许兮若的手机屏幕,在寂静的深夜里骤然亮起,像黑暗中猝然睁开的恶魔之眼。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信息内容却精准地刺向她最深的恐惧:“他今天衬衫领口的口红印,颜色真艳,和你上次用的很像呢,可惜不是你。” 文字冰冷,像淬了毒的针。

许兮若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她像受惊的小兽,猛地将手机远远扔开,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回荡。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破而出的尖叫。那些冰冷的文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她千疮百孔的回忆里——高槿之的躲闪、敷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晚归……怀疑的毒藤瞬间疯长,缠绕勒紧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她颤抖着摸索到被扔在床角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她死死盯着那条信息,仿佛要将屏幕看穿,找出背后那张狞笑的脸。最终,她用尽全身力气,手指僵硬地按下了删除键。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但那条信息带来的冰冷毒刺,却已深深扎入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毒液正悄然扩散。她紧紧抱住自己,蜷缩在床角,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窗外,城市冷漠的灯光无声流淌,照不进她心底那片越来越浓重的黑暗。

这样的信息,如同淬毒的冷箭,精准地、间歇性地射来。有时是深夜,有时是阴沉的午后,内容从暗示高槿之的不忠,到直接引用高槿之曾经对龚思筝说过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情话,字字句句都像淬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许兮若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每条信息都来自一个全新的、无迹可寻的太空卡号码,拉黑毫无意义。许兮若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不断缩小的、透明的玻璃盒子里,无形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氧气一点点被抽离。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惊惧地盯着黑暗中静默的手机,仿佛那是随时会亮起警报的炸弹。食欲彻底消失,体重急剧下降,镜子里的人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只有眼底深处那点被恐惧点燃的、异常明亮的光,昭示着她仍在承受着非人的煎熬。她变得异常敏感,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高槿之偶尔的靠近,不再是温暖的慰藉,反而会触发她更深的惊悸和抗拒,她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尖刺。高槿之看在眼里,焦灼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勒紧他,但他对那无形的骚扰源头同样束手无策,只能徒劳地试图安抚,却每每触碰到她冰凉的、充满惊惧的皮肤。

终于,在一个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午后,许兮若紧绷的神经,在又一次看到那串新号码发来的、充斥着龌龊暗示的信息后,彻底崩断了。那恶毒的字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失控地将手机狠狠砸向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毯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哭声里充满了濒临绝境的绝望。闺蜜安安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许兮若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机碎裂在脚边,屏幕蛛网般裂开,她哭得浑身抽搐,像一株在疾风骤雨中彻底折断的芦苇。安安的心被狠狠揪紧,她蹲下身,用力抱住许兮若冰凉颤抖的身体。

“兮若,兮若!看着我!”安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将许兮若涣散的目光拉回现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安安的声音哽咽了,带着不容置疑的痛楚,“必须去找他!必须让高槿之彻底解决那个疯子!这是他的孽债,他必须亲手斩断!”

许兮若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里面盛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灰烬。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的绝望妥协。

两天后的傍晚,城市华灯初上。一家格调清冷、播放着低缓爵士乐的咖啡馆角落,气氛却凝滞得如同结了冰。许兮若坐在最里面的卡座,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外套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安安紧挨着她坐,一只手始终牢牢地握着许兮若冰凉的手,像一道坚实的堤坝,试图为她挡住汹涌而来的恶意。她警惕而厌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尖针,牢牢钉在对面高槿之的脸上。

高槿之坐在她们对面,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早已凉透。他眉头紧锁,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深深的焦虑,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冰冷的杯壁,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龚思筝那些神出鬼没、内容恶毒的短信截图,安安早已悉数转发给他,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高槿之,”安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带着被压抑的愤怒,“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把兮若逼成了什么样子!看看你招惹的那个疯子,是怎么一点一点要她的命的!” 她将手机屏幕猛地推到高槿之面前,上面是许兮若最近一次崩溃时拍下的照片——形销骨立,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被恐惧掏空的躯壳。“这就是你要的结果?看着你曾经口口声声说爱的人,被你的‘孽缘’活活折磨死?!”

高槿之的目光触碰到那张照片,如同被滚油烫到,猛地瑟缩了一下。他痛苦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一枚巨大的、带血的苦果。再睁开时,眼底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

“我……”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我找过她,谈过,警告过……但那些信息和照片……”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脸上是深切的挫败,“安安,我真的……我不知道她能做到这种地步,像个……鬼魅一样。” 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警告?”安安嗤笑一声,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划破咖啡馆里低沉的音乐,“你的警告如果有用,兮若还会是现在这样吗?高槿之,收起你那套没用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代!一个能彻底解决掉龚思筝那个疯子的办法!否则……”安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否则我就报警!我让所有人都看看,高槿之的出轨对象是个什么货色!是个躲在暗处、用最下作手段逼死人的疯子!我看你们高家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疯子”二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在高槿之的神经上,也让他瞬间意识到安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可能。

“安安!”许兮若猛地抬起头,声音微弱却带着惊恐,用力拉了拉安安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报警?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无异于将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也彻底碾碎在泥泞里。她承受不起,光是想象那铺天盖地的目光和议论,就足以让她再次崩溃。她眼中瞬间盈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那比龚思筝的骚扰更可怕。

高槿之的脸色在安安那句“报警”和“高家脸面”的威胁下,彻底变了。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看向安安,又迅速瞥了一眼惊恐万状的许兮若。那眼神复杂至极,有被威胁的愠怒,有对家族声誉本能的紧张,更有对许兮若现状深切的担忧和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狠戾。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报警……不行。”高槿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他看向许兮若,目光沉痛而复杂,“安安说得对,根源在我。是我当初……没能处理好和龚思筝的关系,才让她变成这样,才让你……”他顿了顿,仿佛后面的话太过沉重,难以出口,“这件事,必须由我来了断。彻底了断。”

许兮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着高槿之,看着他眼中那份沉重的痛苦和某种下定决心的狠厉,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名为“希望”的萤火,在她死寂的心湖深处,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也许……他真的可以?也许这无休止的折磨……真的能看到尽头?

高槿之似乎捕捉到了她眼中那细微的变化。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紧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牢牢锁住许兮若,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恳求,又混杂着孤注一掷的逼迫:“兮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我向你保证,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永远、永远地从你的生活里消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干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重锤敲打出来的承诺,“只要你……给我一个信号。一个让我有立场、有资格去彻底斩断这团乱麻的信号!”

他紧紧盯着许兮若苍白脆弱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也带着孤注一掷的赌注:“兮若,答应我,考虑……和我重新开始。” 他刻意加重了“考虑”二字,却像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只要你愿意考虑复合,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我就有了最正当的理由、最无可辩驳的立场去让她彻底滚蛋!让她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让她彻底死心!这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活下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馆低沉的爵士乐如同背景里模糊的呜咽。许兮若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空洞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槿之。复合?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栗。那些背叛的碎片、那些心碎的夜晚、那些被欺骗的痛楚……瞬间如潮水般汹涌回卷,几乎将她溺毙。她下意识地想摇头,想尖叫着拒绝,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充满了本能的反抗和恐惧。

“兮若!”安安在一旁急切地低喊,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警示。她太了解许兮若,此刻的拒绝只会让事情再次陷入僵局,而那无孔不入的骚扰,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高槿之没有退缩,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许兮若,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有深切的痛楚,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想想那些短信,兮若。想想那些深夜亮起的屏幕,想想你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想一直活在这种地狱里吗?直到被她彻底逼疯?或者……逼死?” 他毫不留情地撕开那血淋淋的伤口,将最残酷的可能性赤裸裸地摊在她面前。“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我名正言顺去终结这一切的理由!这不仅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呼吸一口没有恐惧的空气!”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嘶哑。

活下去……没有恐惧的空气……

这几个字,如同沉重的钟锤,狠狠撞击在许兮若濒临崩溃的心房上。她剧烈地颤抖着,眼前阵阵发黑。龚思筝那些恶毒的文字如同鬼影般在脑海中疯狂闪现,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咽喉。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陌生号码惊醒的深夜,独自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种被无形毒蛇缠绕、一点点窒息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伤害都更令人绝望。

高槿之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最深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被这无休止的精神凌迟活活折磨至疯癫的漫长过程。那种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腐烂的绝望。

求生的本能,如同溺水者在灭顶之际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压倒了一切残留的爱恨和尊严。她看着高槿之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逼迫却也燃烧着某种决绝火焰的眼睛,仿佛那是无边黑暗中唯一一根飘摇的稻草。她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微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摇曳,却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能量。她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投下绝望的阴影,两行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她紧握成拳、指甲深陷的手背上。

“我……考虑。” 两个字,轻若游丝,从她颤抖的唇间艰难地吐出,如同濒死者的最后遗言,带着尘埃落定般的死寂。

高槿之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但瞬间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有达成目的的短暂轻松,有面对眼前这具破碎躯壳的沉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暗的笃定。他知道,他拿到了一把关键的钥匙。

“好!”高槿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力量,“你安心。剩下的,交给我。”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扫过许兮若苍白脆弱的脸庞和安安充满戒备的眼神,“我这就去找她。彻底解决。”

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咖啡馆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绝。

咖啡馆里,低沉的爵士乐依旧流淌,却无法驱散角落卡座里沉重的死寂。许兮若依旧紧闭着双眼,泪水无声地流淌,身体微微颤抖。安安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冰凉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栗,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她看着高槿之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低声在许兮若耳边说:“兮若,别怕……至少,至少先熬过眼前这关……” 她的话语苍白无力,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城市的霓虹在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外无声闪烁,车流如织,映照在玻璃上,如同流淌的光河。就在这片光河的倒影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龚思筝静静地靠在一辆深色轿车旁。她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冰冷紧绷的下颌。她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阴影里明灭不定,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她远远地、清晰地看到了高槿之匆匆走出咖啡馆,坐进他的车,绝尘而去,方向正是她公寓的位置。

墨镜后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掌控感,仿佛一切都在按她编写的剧本上演。

她优雅地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漫不经心。猩红的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坠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瞬间被污水吞噬,只留下一缕微不可察的青烟。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深色的车窗缓缓升起,将外面世界流淌的光河彻底隔绝。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流畅的轻鸣,深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深处,如同一条游入暗流的鲨鱼。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她冰冷的呼吸声。墨镜早已摘下,扔在副驾上。后视镜里,映出她一双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被高槿之即将“兴师问罪”的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酝酿着更汹涌风暴的寒潭。冰冷的笑意在她唇边凝固,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

“考虑复合?”她对着后视镜里自己冰冷的眼睛,低语出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剧毒的锋芒,“许兮若,你以为这是解脱的号角?”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不,这仅仅是你坠入真正深渊的……第一声丧钟。”

方向盘在手中握紧,指节泛出森冷的白。窗外,城市的灯火急速向后退去,拉长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冰冷的丝线。龚思筝眼中那深潭般的黑暗无声翻涌着,酝酿着更为精密、更为致命的下一局。那无声的杀机,在引擎的低鸣中,悄然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