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
对方的装甲车,如同钢铁怪兽,车顶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将他们死死地压制在一片开阔地里。
“撤!快撤!”李铁牛嘶吼着,用自己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向着装甲车疯狂扫射,试图为队员们争取时间。
子弹打在装甲上,溅起一串串无力的火花。
“队长!你快走!”几名队员红着眼睛,拉着他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那名重伤昏迷的队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绝境中的战友,又看了看自己那条已经发黑的腿,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然的微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里掏出两颗手榴弹,对着李铁牛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队长!给俺报仇!告诉俺娘,俺是打鬼子死的!”
说完,他抱着手榴弹,翻滚着,冲向了那辆正在咆哮的装甲车。
“不!”李铁牛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爆炸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夜空。装甲车的履带,被炸断了一根,停在了原地。
趁着这个机会,李铁牛和剩下的队员,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太原,指挥部。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捷报和噩耗,交织着传来。
“报告!津浦线,德州段铁路,被我三号小队成功破坏!”
“报告!平汉线,邯郸南站,被我七号小队炸毁储煤仓!”
“报告!五号小队,在完成任务后,遭遇日军伏击,全队失联。”
“报告!九号小队,被困于河北深县,请求指示。”
沙盘上,代表成功的红色叉号在增加,但代表失联和危险的黑色圆圈,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
“多田骏,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楚云飞看着地图,沉声说道,“他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提高了我们每一次行动的成本。我们的战士,每一次出击,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赵刚的脸色很难看:“更毒的是他的连坐法。现在很多地方的百姓,对我们的战士,是想帮又不敢帮。我们的‘人民战争’,正在被他从根子上破坏。”
周卫国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娘的!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干脆拉着队伍,出去跟他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那正中多田骏的下怀。”张合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沉默了许久。
“我们不能被动地跟着敌人的节奏走。他加固了墙,我们就不应该再用头去撞墙。”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
“我们的战术,需要改变。”
“敌人的铁路,是一条线。多田骏想把这条线,变成一堵墙。但任何一堵墙,都有它的根基。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去挖它的根基。”
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张合提出了他的新思路。
“什么是根基?”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城市,“是他们的维修厂,是他们的调度中心,是他们的零件仓库,甚至是他们生产一颗道钉的作坊!”
“直接破坏铁路,动静大,容易暴露,而且敌人修复起来也快。但如果我们能摧毁一台修理火车头的关键机床,或者烧掉他们储备的备用铁轨,就能让他们南下的火车,趴窝十天半个月!”
“这……”楚云飞的眼睛亮了,“这是从‘战术破坏’,转向‘战略瘫痪’!攻击目标,从军事设施,转向了他们的军工和后勤体系!”
“没错。”张合点头,“但这需要更专业的人,更周密的计划,更精准的情报。”
他的目光,转向了坐在会议室角落里,一直沉默旁听的兵工厂总工程师,李工。
“李工,”张合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手下最优秀的工程师、最熟练的钳工和铆工。我需要他们,走出工厂,成为我们最特殊的战士。”
李工愣住了。让他那些视技术如生命、连拿焊枪的手都比拿筷子稳的徒弟们,去敌后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赵刚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温和地说道:“李工,我知道这很为难。但你想想,你们造出来的每一发炮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打鬼子,保家卫国。现在,让你们的知识和技术,直接变成插向敌人心脏的匕首,这和造炮弹,是同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一次的战场,换到了敌人的工厂里。”
李工看着会议室里,那些面容坚毅的将领,看着地图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标记,他紧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
他站起身,对着张合,郑重地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旅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手下的那些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跟机器打交道,比跟亲爹还亲。您说吧,要我们去拆哪个王八羔子的机器,我们保证,让它变成一堆废铁!”
很快,一支由工程师和高级技工组成的“特种技术破袭队”,在太原兵工厂秘密组建。
他们的队长,是李工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名叫陈默的年轻人。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一双眼睛,却能看透最复杂的机械图纸。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石家庄的日军华北铁路最大的综合维修厂。那里,有整个华北唯一一台能加工重型火车机车轮对的德制万能镗床。一旦它被毁,日军南下的许多重载列车,都将因为无法维修而趴窝。
半个月后,陈默带着他的五人小队,化装成被日军征召的劳工,成功混进了戒备森严的维修厂。
他们的行动,没有枪声,没有爆炸。
在那个深夜,他们避开了巡逻队,潜入了核心车间。陈默看着那台巨大的、泛着油光的德制镗床,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可惜了。”他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指挥队员,没有使用炸药,而是用特制的金刚砂和化学药剂,精准地灌入了机床最核心的传动系统和导轨之中。
这种破坏,是无声的,却是毁灭性的。从外表看,机器完好无损,但只要一开机,内部精密的齿轮和轴承,就会在瞬间被磨成粉末,彻底报废。
在撤离的最后关头,他们被一名巡夜的鬼子工程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