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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风流大宋 > 第539章 大辽析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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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秦刚让郭啸从辽阳军营点出了两队人马,虽然都是汉兵轻骑,但是郭啸却是学会了秦刚的练兵之法。这些人都是当初到辽阳后经过正兵三考选出来的,平时也按照新的标准一直训练。所以人马一旦拉出,整个气势以及干练程度,被萧奉先看了后,也不由地立即喝彩:“一年多不见,徐兄弟的手下,竟然是骁勇程度不减当年!”

看到萧奉先的反应,秦刚便借着这次话题边走边道:“萧兄在上京为枢密使,见过的不是皇帝的近卫亲兵、便是上京府的大内禁兵,我的这些汉兵,哪里能比得过契丹各部的勇士呢!光是天子身边的十万宫卫中,随便拉一队出来,那也是我等望而不及的存在啊!”

“诶!徐兄弟你口才甚佳,但可不能用在拿兄弟我打趣上面嘛!所谓十万宫卫,不过用来吓唬那帮草原狄夷而已。”萧奉先不以为然地说道,“就说陛下马上就要来这春捺钵营,倘若宫卫来个十万人,再加同行的文武百官,属吏随从,那还不得有几十万的人马吗?那里的营地就算扩大个几十倍也安排不下啊!”

“哦!”秦刚故意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也有可能,来捺钵营的宫卫,只是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呢?”

“宫卫出来自然不会全部出动,但也并非如你说的很少一部分。陛下的宫卫军总数一万人,两千人一班,共五班。捺钵时,留一班两千人看守皇城。其余四班八千人随驾捺钵营进行轮值。”萧奉先极不经意地就说出了实情。

虽然秦刚并不相信外界所传的大辽十万宫卫说法,但在听到总数居然只有一万、捺钵时只随行八千人的数字,还是吓了一跳,便接口道:“想来这四时捺钵之地还有上京皇城,都是国中安全之境,定然是要不了那么多的宫卫。十万宫卫没有,那整个宫帐兵总该有十万以上吧?想想大辽五京、百余州军城,还有诸多边境重要关隘城池,都需要有宫帐兵驻写,这样也才能护得了大辽的长治久安啊!”

“唉!要不说该是呢?也就是与你徐兄弟,今天的我才可以说句大实话。”萧奉先像是突然有了倾吐的出口一样,与秦刚吐起了苦水,“我这南院枢密使本来也是不碰这类烦心之事。只是我那叔叔却是北院枢密使,这些年来,为着这国中军务调度之事,被搅得烦不胜烦。所以说,那个耶律阿思他也做过北院枢密使的人,他心里不清楚这里的帐吗?轻飘飘地扔出个向南出兵的事情,以我叔叔的说法,他就是心中忌妒,故意使坏,整个就是想把军政搅乱,好让他能有机会重新掌权!”

“耶律阿思既然明知诸多实情,却成心怂恿陛下向南动兵,虽说最后只是虚张了声势,但也算是吓住了宋国皇帝,间接也算帮了我们,结果还是好的。”秦刚故意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但是某本来以为,即使是耶律阿思是存心使坏,萧兄与令叔萧老枢密需要前后辛苦忙碌许多,但是调些兵马与南边打仗的事,总不会太难吧?”

“徐兄弟这句话却是差矣!毕竟是两国交战,哪有那么轻松。”萧奉先摇摇头道,“枢密院除了天下兵马的调动、约束之外,为何还要掌管各处的户籍、赋税、钱谷调度?不就是因为兵将的根本却是在于钱,没有钱就没法保持有精兵。当年太祖皇帝定下了斡鲁朵法,裂州县,割户丁,以强干弱支,建立起了宫帐兵,但是也带来了新的难题,就是所有的宫帐兵,都必须要朝廷拿出钱粮供养,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耶律延禧即位后,先是铲除了耶律乙辛一党,为他的父母报了仇后,为了实现更大的复兴强盛王朝的雄心,就向南北枢密院提出了扩军强兵的要求,所谓“十万宫卫、百万控弦”的说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可问题是,建立并维护这么强大的兵力是需要强大的中央财政来支撑的。

大辽一心想要学习中原王朝的集权管理手法,可惜自身的收入却远远不能相比,好在他们本身花钱的地方不多,每年还都有大宋、西夏以及高丽等国的岁贡补贴,再加上各部在边境不时打草谷的劫掠行为,原先的日子算是勉强过得去。

耶律延禧一开始通过查处耶律乙辛,没收得到了一大笔钱,也就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但是这些钱不可持续,现在又提出要扩充兵马编制。于是,不管是枢密院直管的宫帐兵,还是由各个部族自己维持的部族兵,都开始纷纷叫苦不迭,转而都开始向皇帝伸手要钱。

萧奉先告诉秦刚的真实数字,着实令人惊讶:貌似强大的辽国,除了直属皇帝直管的宫卫一万人以外,另外由北枢密院掌管的普通宫帐兵大约只有七万,眼下除了在五京各驻扎一万之外,剩下来的两万人被迫分拆成了零碎小队,分驻各个边关要隘之处。

而外人一直以为大辽还曾拥有的皮室兵、属珊兵、宫分军等精锐之兵,实际上只是宫帐兵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语境环境下的其他名字,正是这些名称的混乱使用,也会让人把这些本会一回事的诸多兵种数字加在一起,造成了大辽兵力雄厚的假像。

总体而言,宫帐兵就是由大辽统治者亲手挑选并掌控的精锐之师,他们直接由皇帝及朝廷供养,粮饷充足,装备精良,集中了大辽最主要的重骑兵,实际战斗力最强。但也正因如此,八万人已是当下大辽经济实力的承受上限了。

除此以外,便就是由契丹人各个部族自己负责供养的部族兵,他们用于保护部族自己的领地、人口及财产,也会在对外战争中跟随大辽皇帝出征。

部族兵都由各个部族自己供养,由于它关系到部族自身在整个国家中的地位,同时在对外征战中也会遵循着“出力越多、收获越多”的原则。所以,大辽立国后的早期,契丹各部的部族军作用也很大。大大小小共五十多部之中,大部族能够拥兵数千,中小部族也多则千余、少则数百,整体加在一起,差不多也会有八万人左右。

这些部落族群都是辽国契丹人的核心力量,他们沿袭最初的部落联盟习惯,平时跟随部族四处放牧,护卫族群老少的平安。重要时期听从皇帝命令,聚集后随同出征。由于部族兵的武器装备都靠自备,他们多是轻骑兵,包括不少数量的弓骑兵,具有极强的机动能力。

几百年发展下来,部族首领及贵族群体也在不可遏制地汉化,并逐渐迷恋上来自南方的各种奢靡生活方式。他们通过盘剥下层牧民、奴隶得来的财富,热衷于投入到更多的奢侈与精致生活中,而愿意供养更多部族兵的人则越来越少了。

天祚帝多次下令之后发现收效甚微,无奈之下,只能把眼光投向了南部新建州县的地方。这些地方集聚了大量的汉人、渤海人等非契丹族人。他们中相对会比较容易征集新兵,用于守卫本地、管理周边,甚至也可以应付周边的征战之事。他们便被称为京州兵,或者直接被称为汉兵、渤海兵等。

京州兵多依赖于地方,不会有充足的粮饷保障,甚至许多人都是被强行抓来服役。所以,京州兵的素质一般,装备普通,又缺少战马,多以步兵为主。而一旦上战场后,他们也多会表现为斗志缺乏、战斗力低下。唯一的优点就是成本低廉,扩充方便。

京州兵发展最好的,是在西京、南京与东京三地,差不多每处超过了三万,总体也有十万出头的规模。

这样说起来,整个大辽的常备军,八万宫帐兵、八万部族兵与十万京州兵,共二十六万。所以,光从兵力人数来看,它们并比不过大宋眼下已超百万的禁军数量。

“当时在朝堂上争论,我叔叔曾明确指出,宫帐兵多用来保障陛下与五京,难以抽调聚集。而眼下要调动部族兵的话,还必须提前讲清楚条件,万一到了前线后打不起来,那调兵的兵粮钱又该谁来出?这可不是枢密院不想出力,而是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

“哦!倘若是关于兵粮钱的话,某倒是想到,这大辽治下,不是还有不少的臣服的属国吗?他们可大多都是全民皆兵,又有服从听令的义务,陛下不如发道旨意,直接征召他们派兵如何?”秦刚问道。

“哎呀我的徐兄弟呐,你自己就在东北路这块,看看你这边的完颜女直部,你觉得下令让他们出兵,他们就肯听从吗?再说回来,就算他们愿意出兵,你能放心用吗?”萧奉先先是反问,之后更是感慨道,“所以说这眼下情况大不一样了,今日之大辽,早已不再是当年号令天下、说一不二的大辽了。属国兵越来越指望不上,也越来越不放心呐!”

的确,辽国疆域极为宽广,许多非契丹的部族,在辽的统一过程中,只要表示臣服听令,往往就会被允许保留原来的兵力武装,留在原来的地方。而当大辽国力强盛之时,这些属国兵大多十分听话,一旦皇帝有所征召,立刻就会派兵听命。所以,共计二十多万的属国兵,也曾经是大辽强盛无比的武力组成之一!

而在萧奉先的感慨中,大辽国的衰败,早就被这些属国们看在了眼里:实力尚弱的,开始学会装聋作哑,躲在一边观察风向;底气强硬的,则会推三阻四,拒不听令;而更过份的,只要寻到机会,就会揭竿而起,选择自己的独立。比如这些年间,西北草原上的阻卜人的叛乱也就此起彼伏、没有少过。

因此,之前的属国兵,可以算作是大辽强盛兵力的重要补充。可是现如今,就像女真部这样,还得专门在他们旁边设置东北路统军司,安排一万多汉兵进行监视;更在西北偏远的阻卜人部落,总得隔三差五地调动宝贵的宫帐兵或部族兵,对他们进行平定镇压。

就在秦刚陪着萧奉先前往长春州的这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既是听着各种吐槽埋怨,也是贴心提出各种建议主意,也算是将辽国眼下的总体军事实力及家底都摸清楚了。

应该说,今天大辽的实力,要比秦刚预估得还要更虚弱一些。而且这也恰恰就是最终的历史事实:

完颜部女真人能以数百人的实力起兵,只花了十年不到的时间,就彻底摧毁了大辽的万里江山。原因就在于,大辽的核心实力,不过就是那十六万的常备军力,关键还因为要做守天下,五京、边境、关隘、要地,一处也舍不得放弃,只能分散到各个地方安置。面对任何一地的反叛,都只能依赖这一个地方的军力,没法做到绝对优势。

从战术上来讲,大辽面对女真,采用了最忌讳的添油战术:先派一队来打,输了后再多调点人,再输了再加;但是对方却在每一次的胜利之后,又比之前更强了一分。如此这般,输着输着,也就输光了家底。

家底一旦没有了,那些京州兵、属国兵原本就是程度不等的墙头草,一旦发现宗主国连吃败仗,一点都不会犹豫,转身也就都成为了大金国纵横天下的扈从跟班——此消彼长,攻守之势易也!

来辽阳之前,秦刚对于耶律阿思的情况所知甚少,到了辽阳之后,先是找郭啸了解了此人的过往经历。这次又因为与萧奉先闲聊讨论,算是对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一个典型的契丹武人,背后没有太深厚的部族背景,这也是他在耶律洪基时既没投靠太子耶律浚、也没附庸奸党耶律乙辛,基本上都是依靠自己出色的武艺以及南北闯荡之后的军功,慢慢地一步步地走上来的。所以,在其间的各种内乱之争,也没有影响到他,一直到了天祚帝时,依旧还是屹立不倒。

耶律阿思与萧兀纳都算是此时的大辽忠臣,只是不幸遇上了不对的时代,萧兀纳已经因为他的耿直而被打发到了宁海军去,而这次耶律阿思想利用大宋东南之乱而敲诈好处的计划破产后,在萧得里底与萧奉先的双重反击下,差不多也就要终结自己的政治生涯了。

奸臣当道的时代,朝堂中本就不适合忠臣的生存。

萧奉先谈到了他与叔叔萧得里底并不是一开始就反对耶律阿思:“其实刚知道宋国东南出乱之后,我们也是想到过,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敲诈敲诈,只要能让宋国把那岁贡再加一点也就够了。最初签的澶渊和约,每年是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之后在兴宗皇帝时,正好利用西北夏国和他们打仗时,却恐吓了一下,也就居然能把岁贡涨到了每年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所以,这种结果该多好啊!”

萧奉先与秦刚之间的合作,是他自己的秘密,即使是与他叔叔,也不曾透露过一个字。他不会告诉他们,宋国正在搞事情的那个秦刚,其实就是他们东北路统军使徐三。所以也不太好挑明,他认为这次敲诈的成功性不高。但是,耶律阿思却表示他的目的并不是在岁贡上加点钱,而是希望能够占到看中的土地。

“耶律阿思这个老东西,他盯上的是宋国河北路那里的几个州县,想把那里改成他们部族的牧场。”

萧奉先这么一说,秦刚就明白了。南京道一直有两股势力,传统贵族希望继续将边境线南推,把新拿到的土地改成他们的牧马场,养更多的牛马。而代表新兴贵族的萧得里底叔侄,已经尝到了南北贸易的甜头,一直主张保持两国现在的边境线,以稳定的局面推动两国的榷场贸易稳定扩大,实际上是让自己家族垄断到这里的巨额贸易利润。

耶律阿思的主张无异于要夺走他们手中的肥肉,立即引发了萧得里底的强烈反对。也亏得有了这样的转变,在宋国迅速完成东南和谈,转而让大辽的这次讹诈无功而返时,他便拉着侄子萧奉先一同,趁机大肆弹劾耶律阿思。

“这帮鼠目寸光的武夫,他们又怎么会明白,榷场贸易能够赚到的钱,会是他们放马放羊的多少倍?更不要说那些只能种树挖水塘的地方,跑马都跑不了,割过来有个屁用!”萧奉先愤愤地说道。

“政治是经济最集中的体现!”秦刚记得这是一千年后的列宁所说过的名言。这也是他当年在沧州施政时就努力种下的因而结出的果。

面对野蛮民族的威胁,武力对抗是最终的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秦刚在沧州虽然整训出了新沧军,但是他却无法规避人走政亡的通行规律。因此他最终是通过天津寨的设立,将大辽的萧得里底与萧奉先彻底拉入到边关贸易利益链中。如此一来,对方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能够长久存在,必会对于任何企图改变这一切的因素,进行主动、强有力的反对。

比如这一次的便就是如此。

春捺钵所在的长春州【注:非今天的长春市,而是今天的吉林省白城】在混同江的上游,宁江州的西面。秦刚与萧奉先到了黄龙府后,开始折向西北方向。于是他便派人去东北向的宁江州通知,让秦虎带领一部分汉军去长春州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