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暗沉的天色中划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轨迹。
当第二十七道天雷落下时,已粗如水桶,雷光中隐隐带着一丝紫色,威势比之前强了数倍。
此时小七已经到极限,回了叩命铃。
三九雷劫已过。
第三十六道劫雷时,时俞光凭肉身也无法再抵抗,两手结印,灵力急速运转,撑开一道护体光幕。
雷光撞在护体光幕上,光幕剧烈颤动,却始终不曾破碎。时俞借势后退数丈,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看着劫雷的余威将下方的云海都撕开巨大的缺口,喘了喘气,嘴角高高扬起。
就是这样。
四九雷劫已过。
第六十三道劫雷时,护体光幕寸寸崩裂,炽烈的雷光直接击入体内、在肌肤下奔腾,灵力疯狂暴走,气息一度紊乱到极点。
她浑身上下已被血染透,连发丝都因浸满血而变得厚重黏腻。
可那双眼眸却越来越亮,不曾惶惑,不曾迟疑。
她等待已久的,她期盼已久的。
这一刻,雷霆灌体的痛,肉身撕裂的痛,都令时俞无比欢愉。
七九雷劫已过。
——她甚至不愿动用法器与灵符。
叩命铃内积攒了相当数量的防御类法器,若祭出这些法器,她能压力大减,不至于在第六十三道雷劫时就伤成这样。包括她那些避雷符——这是许许多多修士努力收集积累的好东西,用来渡劫是再好不过。寻常人备上三五张都不容易,而时俞这里有上百张之多。
雷劫承载着天地法则,硬抗受到的伤害固然是大,好处也多。
她想看看自己,不携任何外物的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好在她也确实撑了下来。
当八九雷劫也过去时,天空中迎来了短暂的寂静。
最后九道天雷在云层中酝酿,迟迟没有降下。
时俞仰头看到,云层中的雷霆是浓郁欲滴的深紫色,隐隐约约染着几分金。
最后的九道天雷,每一道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感受着那压的自己喘不过气的天地威压,时俞不敢托大,面色冷肃,她塞下半瓶恢复丹药,掌心抬起,赤金色的光芒凝聚成长弓。
云层中,天雷终于酝酿成形。
“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拉满引凰,长箭向天,准备迎接这最后九道天雷。
浓墨一样的云,似乎吸走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在极致的寂静中,九九雷劫降临。
天幕彻底裂开,雷霆化龙,尾拖紫焰,从云端咆哮着扑下。
时俞眯了眯眼,扣紧长箭弓弦的手指崩紧到发白,随时准备松开。
九九雷劫,第一道降下。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嗡——”的一声低鸣从时俞体内传出,一道紫色火焰陡然腾起,贯穿丹田与灵湖,顺势冲出体表。
漫天雷光在这一瞬竟被牵引,原本朝时俞而来的九九雷劫,竟被那紫焰吸摄而去。紫焰翻滚吞噬,雷龙如长河倒灌,尽数被它吞入焰心。
时俞愣了一下,已准备好的弓箭,一时不知是射还是不射。
那紫焰是一直沉寂在她丹田内的紫霄雷焱。
“……它在吞噬天雷的雷霆和法则之力。”
九九雷劫之前的天雷,紫霄雷焱似乎还看不上眼,一直没露面,直到九九雷劫出现,它当即迫不及待地现身。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最后一道。
紫霄雷焱就这么吞噬了整个九九雷劫。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这等威势的天雷被紫霄雷焱吸收吞噬掉,紫霄雷焱定会强大不少,连带着自己的实力也能提升。
只是……那她这金丹天劫,算过了还是不过呢?
时俞很快就有了答案。
紫霄雷焱欢快地跳跃着,色泽愈发浓郁,透露出的气息也愈发恐怖,最后它似乎吃饱了,焰尖的跳跃都变得缓慢起来,化作一道流光重回时俞丹田。
与此同时,时俞胸口一闷,丹田内那点即将凝成丹的金光因为缺少最后九道天雷的淬炼,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原本璀璨的金光迅速黯淡,不由分说地开始逸散在灵湖内。
“……”
时俞一时语塞。
九九天雷就这么结束了,天际的劫云却没有第一时间散去,云层中雷光闪烁,这一次的雷声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一道紫金色的雷光在云层中一闪而过,虽然没有劈下,但那恐怖的威压令时俞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清晰地感受到,这道紫金雷霆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远比刚才的九九雷劫还要可怕数倍!
一道清晰的念头出现在脑海,当她再一次冲击金丹时,就要面对这样的天地之怒。
看着丹田内吃饱了懒洋洋的紫霄雷焱,时俞哭笑不得,说不清这是福是祸。
……
时俞此番渡劫,跃至云层之上,普通人并不清楚内中发生了何事,只见天地变色、雷暴横生,好像天地都要被撕裂开一样,一时惶惶不安。
好在这场遮天蔽日的雷暴并未持续太久。
乌云消散过后,整片天空反而比往常更明亮。
崖上的妇人和书生们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望着恢复平静的天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书生,猛然惊醒似的,赶忙掏出纸笔,笔画飞速地将方才所见之景画下。
他画技了得,寥寥数笔,便将那先前的景象还原了几分,从云桥浮现的霞光华彩到雷劫降世的骇人之威。
那道踏上云桥的人影,仅用一笔淡墨勾勒,却似自带锋芒,纵是墨色寥寥,也让人一眼难忘。
往后的日子里,这些画被反复拓印,云桥以及这场惊世雷暴在朝日崖附近的城镇中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日过后朝日崖的变化。
崖上积雪消融,冻土之下有早春的花苞破土而出,崖边一株枯死了数十年的老松,竟抽出新绿。
原本寻常的山崖,如今崖边草木格外茂盛,有修士专程前来查探,发现此地灵气竟比别处浓郁数倍。
朝日崖因此名声大噪,前来游览的人络绎不绝。
那妇人的羊汤摊生意也是愈发红火。
而此刻的时俞,早已远离了这片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