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酒店阳台上晒内裤的吴毅航很是郁闷。
但让他更郁闷的是,楼下那三辆凯雷德六辆A6组成的车队,正缓缓的往山庄外的方向驶去。
特么的,凭啥这小子就可以出去放风的!
……
董事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外,韩毅心脏“咚咚咚”地敲着鼓,几乎要震裂胸腔。
他下意识地在裤缝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又捋了捋身上新崭崭的公司职业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
进去该说什么?
动作该怎么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和恩公相处有那么多天了,他很清楚,恩公在办公室和在私下里,是完全不同的。
私下里的吴楚之,是和蔼的,是诙谐的,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和员工吹牛打屁抽烟开玩笑啥都没问题。
但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吴楚之,则是个不折不扣的……emmm……公司里的帝王,十分的威严……
好吧,韩毅都不得不说恩公在办公室里纯属是喜怒无常的暴君!
下午5点43分,这是韩毅特意选定的时间点,这样,挨骂的时间会少点。
据公司八卦消息,吴楚之的生活作息时间,非常的规律,下午6点,是他吃饭的时间。
非常的准时,因为有人监督着。
他鼓足勇气,学着电影里看到的模糊样子,抬手敲了敲那扇看起来就很威严的门——手指蜷缩着,力道轻得几乎听不见。
里面没有回应。他更加紧张了,是不是该再敲重一点?
还是等等?
正当他不知所措,准备再敲时,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动静。
他下意识地,带着点莽撞和急切,稍微用力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吴楚之正从老板椅上站起身,双臂舒展到一半。
离晚餐还有十来分钟,他本想去阳台吸烟区放松放松。
自从姜素素开始备孕后,吴楚之也很注意,抽烟自觉的到吸烟区去。
见韩毅进来后,懒腰伸到一半的吴楚之有点难受。
“嗯?”吴楚之喉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有点诧异地看着门口冒失闯进来的韩毅。
按规矩,你丫的不应该先敲门吗?
韩毅吓了一跳,脸“唰”地白了,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慌忙后退,语无伦次地道歉:“啊!对…对不起董事长!我…我不知道……”
他手忙脚乱地退出去,“砰”地关上了门,后背都吓出了一层冷汗。
而门里的吴楚之,抠了抠眉毛,觉得特么的莫名其妙。
这对话,要是外面有人听见了,还不知道会以为自己在里面干啥呢!
而且,这样的韩毅,让他有点难受。
站在门外,韩毅甚至能听到里面吴楚之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几秒钟后,他定了定神,用指关节再次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板,声音有些发颤:“董…董事长,我能…能进来吗?”
他感觉自己声音太小了,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传来吴楚之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请进!”
韩毅这才敢真正推门进去,脸上很是忐忑。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办公桌前不远处,他感觉站也不是,动也不是,双手紧张地握着U盘。
他想起来时路上想好的说辞,结结巴巴地开口:“董…董事长,那…那个ppt,我按您的要求做好…做好了初稿,请您有空指…指正。”
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吴楚之的表情,感觉自己舌头都打了结。
他也不知道为啥,尽管明知道恩公对他很好,但是看见恩公坐在办公室里,他就紧张。
吴楚之看着他这副笨拙又紧张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有点儿拔苗助长了。
其实还是应该把韩毅扔大学那个小社会适应一段时间,再拉进大社会里面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那就把土壤往上堆堆呗。
前世,他在大学那几年,可是被称为‘大先生’一般的存在,就育人这一环,他自认不输绝大多数老师。
吴楚之站起身走到韩毅身边,带他来到门前,“刚才那样推门进来,不合适。
记住,进别人办公室,无论门开着还是关着,都要先敲门。这是基本的礼貌。”
吴楚之伸出右手食指弯曲,示范性地在门框上敲了三下,力道清晰又不突兀。
“喏,这样,用单个手指,敲三下。声音得让别人听见,但又不能太响吓人,太小又显得你心虚。”
韩毅连忙点头,感觉脸在发烧。
他看着吴楚之示范的动作,感觉公司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多了,规矩真多。
但他也很清楚的感觉到吴楚之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责备,反而像在教他东西,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更加专注地听着。
“汇报的时候,”吴楚之带他走到桌前,“就站在这里,离桌子边沿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用眼神划定了界限,“别靠太近给人压迫感,更不能把手放人家桌子上。”
这些都是前世韩毅手把手教他的。
不过,前世的韩毅可不像自己这么和颜悦色。
吴楚之又详细说了汇报要简洁、清楚,声音得洪亮点。
韩毅努力地记着,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这些都是他完全没接触过的新知识。
对了,”吴楚之忽然想起什么,“汇报工作,笔和本子带了吗?领导说的话,当场记下来!”
韩毅一愣,脑子“嗡”的一下。
笔和本子?
完了!
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他脸瞬间又红了,窘迫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啊!没…没带!对…对不起!我这就去拿!”
他慌忙把手里的U盘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生怕放错地方,然后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办公室,去自己工位上翻找公司发的笔和本子。
等他气喘吁吁地拿着笔和本子跑回来时,吴楚之已经靠回椅背,正拿起那个U盘。
看到韩毅手里的笔记本和笔,吴楚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一丝温和。
他把U盘插在自己电脑上,打开了那份ppt文件。
韩毅赶紧站回刚才吴楚之指定的位置,身体微微绷紧,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屏幕上自己的作品滚动。
办公室里只剩下鼠标点击和键盘轻微的滑动声,安静得让韩毅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不知道这份ppt做得怎么样,邹主管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手心里全是汗。
吴楚之浏览着屏幕上的内容。
在这个ppt审美普遍“辣眼睛”的年代,这份初稿结构清晰,配色和谐,图表简洁有力,远超普通水平。
吴楚之心知这是韩毅天赋的初显,虽然离他前世教导自己时的水准还很远,但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刚接触这些的年轻人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文稿本身他不多评论,因为这不是韩毅的,而是邹主管的月度工作汇报,要骂也是在会上骂邹主管。
单就ppt而言,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流畅清晰,逻辑链也算分明……他甚至挑不出大的毛病来批评一个新人。
他快速浏览完毕,拔下U盘,递还给韩毅:“做得不错,看出用心了,继续保持。”
韩毅如蒙大赦,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一些,连忙点头:“谢谢董事长!”
“回去把这个ppt交给邹主管,”
吴楚之特意叮嘱,“由他统一向我提交。别跟他说你已经给我看过了。”
韩毅脸上露出了真实的困惑,完全没理解背后的玄机。
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按邹主管说的做?
难道自己做错了?
吴楚之看他那懵懂的样子,耐心解释:“这叫层级管理。公司里每个人都有明确的上司。你越过邹主管直接来找我,如果被他知道了,”
吴楚之指指自己,“他会不会觉得尴尬?会不会觉得你这个新人不守规矩?他的领导会不会觉得他连下属都管不好?
甚至……觉得你想绕过他,搞小动作?”
韩毅听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弯弯绕绕?!
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真切的紧张和一丝害怕,生怕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顶头上司。
吴楚之看他被吓到,放缓了点语气,“所以呢,我们今天这个不算正式汇报。
算是我……看你做事挺认真的,额外教你一点职场上的基本道理。明白了吗?”
韩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董事长没有怪他莽撞,反而是在教他,保护他。
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让他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连忙点头,声音带着真切的感激:“明白了!谢谢董事长!真是太…太谢谢您了!我…我记住了!”
他紧紧攥着U盘和那差点没带的笔和本子,感觉这份关照实在太宝贵了。
看着他这副发自内心感恩的样子,吴楚之内心也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是前世恩情的回馈,也是对这颗“璞玉”的满意。
一种恶趣味的冲动再次浮现。
他嘿嘿一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韩毅:“谢就不用了。我看你确实挺踏实肯学的。虽然咱俩年纪……也差不了几岁?”
韩毅心里又是一紧,不知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又要说什么。
吴楚之的笑容带着点调侃:“但是嘛,古人云,达者为先。意思是懂得多的人就是老师。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一声‘师父’吧。”
“师……师父?!”
这个称呼如同平地惊雷,在韩毅脑子里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是不是听错了?
董事长让他叫……师父?!这……这怎么可能?!
哪有董事长认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当徒弟的?!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瞬间淹没了他。
他嘴巴张了好几次,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师父?
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称呼吗?
他一个乡下穷小子,何德何能?!
韩毅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脸像火烧一样滚烫,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感觉嗓子眼像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师父”这个沉甸甸的称呼,带着一种他完全无法承受的重量和巨大的不真实感,重重压了下来。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已是他人生中最仰望、也给予他最多帮助的大人物,竟然要他叫师父?!
韩毅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冲击下的眩晕感。
吴楚之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尽,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慌乱无措,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窘迫模样,那股被他“恶作剧”得逞的爽感更浓了。
三个字,倍儿爽!
这副被震撼得魂不附体的样子,纯天然,毫无作伪,比预想的还要有趣。
“怎么?”吴楚之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眼里戏谑更浓,
“不太……乐意?觉得我不够格当你师父?”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韩毅的反应。
“不……不……我……师……”
韩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感觉自己舌头像是打了结。
“砰!”
办公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伴随着一阵清亮的说笑声和香风,几个身影涌了进来,手里提着餐盒——是吴楚之的几位女友。
走在前面的秦莞最先看到僵立的韩毅和面带促狭笑意的吴楚之。
“在聊正事儿呢?没打扰吧?”
秦莞温婉地笑了笑,目光在韩毅煞白的脸上和吴楚之的表情间打了个转。
她和姐妹们把餐盒放在休息区的茶几上。
“没什么,”
吴楚之耸耸肩,带着点“好戏被打断”的遗憾,对秦莞和刘蒙蒙她们说道,“刚聊完。我看着这小子挺踏实肯学的,心想这福气别人可遇不可求,就问他愿不愿意拜我为师,结果嘛……”
他摊手,做了个韩毅“不情愿”的表情,“人家好像被吓到了,不太乐意似的。”
刘蒙蒙立刻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呸!你自个儿还是个毛头小子,收什么徒弟?本事没多大,架子倒不小!我看你是想误人子弟差不多!”
秦莞也走了过来,没好气地嗔了吴楚之一眼,转头看向依旧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的韩毅,露出非常温和安抚的笑容,
“小韩,是吧?别听他瞎说八道,他就没个正形,天天胡说八道的。还没吃饭吧?来,坐下一起吃点儿?”
她的语气和笑容像是有神奇的抚慰力量。
韩毅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摆手,声音还带着刚才的惊吓和一丝急迫,“不…不…不了!谢谢秦…秦总我…我这就去食堂!谢谢您!谢谢!”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逃跑般地转身就想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此刻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快点离开。
转身的瞬间,韩毅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心里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原本盘算着趁汇报的机会,豁出这张脸,求董事长帮个忙。
他查过规定,自己只是个兼职身份,根本没资格办劳务随迁。
妹妹韩冰眼看就要升初二了,老家那个镇中学教学质量实在太差,他想求公司开个证明文件,把妹妹转到燕京来读书。
“龟儿子!搞锤子啊搞!”
他懊恼地在心里骂着自己,“正事没说出口,还被‘师父’吓得差点尿裤子!现在几个老板娘都在,更开不了腔了……
韩冰在皇城根儿读书才叫巴适!结果现在……”
他仿佛看到妹妹韩冰在昏暗的灯光下啃书本的样子,心窝子一阵抽痛,
“这下安逸了,又拖过去了!下次再找恩公又得想其他的理由。”
想到这里,他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重和失落。
“韩毅,”吴楚之忽然叫住了他。
韩毅僵硬地停住脚步。
吴楚之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带着一种洞察的温和,似乎在安抚,
“是不是心里装着别的事儿?别憋着,说出来听听?”
吴楚之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韩毅。
机会!
董事长主动问了!
还是当着他这些亲近人的面!
他飞快地权衡利弊,觉得现在说出来也许更好,董事长身边人多,更能体谅。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纠结着紧张、忧虑,还有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他鼓足勇气,但声音依旧干涩,“吴…吴总(他没敢叫董事长,也没法叫师父),是…是有这么个事……”
他艰难地开口,把家里的情况——爹妈早逝,只有年迈多病的奶奶和刚上初中的妹妹韩冰艰难为生的处境,以及他身在外地,对奶奶病情恶化没人细心照料、妹妹年纪小容易学坏的担忧,都结结巴巴、笨拙却恳切地讲了出来。
没有华丽的言辞,只是最朴实的忧虑和焦虑。
“我……我在燕京,离那么远,奶奶病着,妹妹还小……我……我真的放心不下。就……就怕……怕她学坏了……”
他说着说着,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声音也带上哽咽。
这是扎在他心头最深最真的疼,完全做不得假。
特别是想到奶奶为了不拖累他硬扛着病痛,他心里就像刀绞一样。
他的话朴实而感人,尤其是叶小米和姜素素这样出身寒微的女性,更能体会其中辛酸,眼神都柔和下来,充满同情。
刘蒙蒙皱眉询问:“小韩,你是想辞职回家照顾奶奶和妹妹?”
韩毅的心猛地一跳。
这……从何说起?
但是!
韩毅在心里把这句话过了过,咬了咬牙。
拼了!
大不了这辈子都给恩公做牛做马!
他沉重地点头,脸上浮现出艰难抉择的痛苦:“我知道……公司和恩公给我机会……是天大的恩情……可……可我顾不了两头了……我妹妹才13岁啊……”
他的语调充满了无力感,“我是家里的男人,不能不管她们……我听说自考本科也是本科,所以……”
这并非作态,而是他内心真实挣扎的流露。
吴楚之皱紧眉头,显得既无奈又有些生气:“你想过没有?你要是回去了,你那大学还读不读了?自考?”
他语气严厉,“那文凭社会认可度能一样吗?”
韩毅被说得有些难受,但提到家人,他的眼神反而带上一种近乎倔强的“坦然”,
“我……我去考自考……总有办法!可是……可是我妹妹她……”
他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拼命打工,玩命跑车攒钱,不就是为了让她们过得好一点吗?
可奶奶需要人照顾,妹妹更需要哥哥在身边管教……我总不能……总不能只顾自己一个人往前冲吧?”
他猛地看向吴楚之,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我是韩冰的哥哥!从她出生开始就是,一辈子都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责任感,“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前程,就毁了她的未来!她才十三岁啊!”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压抑已久的焦虑和一种身不由己的悲愤。
办公室瞬间落针可闻。叶小米和姜素素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无声地滑落脸颊。
其他几女也都面露不忍。
吴楚之猛地站起身,在众人面前踱了两步,显得既烦躁又心疼。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韩毅片刻,似乎在强压情绪。转过身,他声音提高了八度:
“放屁!什么叫你没时间?什么叫你毁了她的未来?”
他手指点向韩毅,“那是你现在没本事!没能力!当你有能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说的这些问题……”
“小吴总!”
韩毅仿佛被他的训斥惊醒了,急切地打断他,“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您对我已经恩重如山,我感激不尽!但我不能……”
他想继续说下去,表达自己“必须回去”的决心。
“闭嘴!”吴楚之“勃然大怒”,一声断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韩毅。
吴楚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手一挥,指向萧玥珈,
“你没能力,我有!不就是你妹妹上学的事儿吗?小月牙儿!这事儿交给你来办!”
“等等!”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打断吴楚之的,是秦莞。
秦莞的话,也让韩毅的心提了起来。
秦莞温婉的笑了笑,拖着吴楚之让他坐下来,“楚楚,不要忙着做决断。
我知道,萧家妹子是可以办这事,可这以后会有麻烦的。
按照常规,我们需要给小韩先办落户,再将他奶奶和妹妹进行随迁入户。”
萧玥珈疑惑的插嘴问道,“秦小莞,困难在哪儿呢?一句话的事儿而已啊。”
姜素素则反应了过来,“莞莞的意思是,我们没办法给小韩落户,燕京的户籍管理很严格的,不是买房就能落户的。
小韩明年要去读大学,所以公司和他签的劳动合同也是短期合同,公司的高科技单位入户指标也因为小韩不符合条件,没法用在他身上。
所以未来小韩的户口,会从原来他们村迁到大学的集体户上。”
萧玥珈更迷糊了起来,“这个和小韩他妹妹读书有什么关系?”
秦莞笑了笑,“我是说,只能办借读,你别弄成转学籍了,将来户口和学籍匹配不上,将来可能有麻烦的,最近新闻都在讨论这事。”
今年,随着各地分数线差距越来越大,呼吁平等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响亮起来,教育系统也表态会解决这种问题。
萧玥珈皱起了眉头,“不至于吧,我原来学校就好几个。再说了,从规则动议到出台还有很长的时间啊。”
秦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要想想,小韩他妹妹也才初一而已,万一赶上了呢?那不是害了别人?”
韩毅一听,冷汗都出来了。
吴楚之也是后怕。
世纪初,已经开始打击高考移民,首先便是在燕京展开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点,幸好秦莞提醒了。
“那就办借读吧。”
吴楚之此时说气话来也有点讪讪的感觉。
作为一个重生者,居然把这事给忘了,确实有点不应该。
微红着脸的萧玥珈点点头,“我这就去让我小姑联系,人大附中估计有点问题,燕大附中应该非常稳。”
韩毅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俩所学校,无论是哪一所,都是极好的。
秦莞又摇了摇头,“先别慌,我还没说完呢。”
她转过头来对着韩毅温婉的说着,“小韩,我听说,你奶奶是尿毒症,每周都需要做透析?”
见韩毅点头肯定,她继续说着,“小韩,我妈妈是医生,你素素姐的母亲也是尿毒症。其实,尿毒症并不适合在北方生活。
尿毒症最普遍也是最严重的并发症,便是心脑血管疾病,北方的冬季气温太低,血管剧烈收缩,血压就控制不住,心脑血管就会出问题。”
“对,莞莞说得对!我妈妈以前就是……
所以,后来我们特别注重保暖和环境。冬天在北方,对这样的病人负担太重了。”
姜素素也附和的说了起来,这方面的知识,家里有个病人,都清楚。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韩毅浑身冰凉,脸色瞬间煞白。
他只想着接奶奶来享福,却完全忽略了这么致命的隐患!
如果真出了事……他岂不是成了害死奶奶的罪魁祸首?
“那……那怎么办?”
韩毅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茫然。
众人也开始有点抓瞎起来,这情况不好办了。
难道要分隔两地?
让妹妹韩冰跟他来燕京?
奶奶独自留在老家?
这跟抛弃老人何异?
这个方案在任何人心中都自动被判了死刑。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望着韩毅那游离不定的眼神,秦莞转身对着吴楚之微微一笑,“楚楚,我有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找个折中。”
没有卖关子,秦莞直接说了起来,“我个人觉得最好的方式便是,给小韩在这附近找套房子,这一两年冬季的时候,奶奶除了看病,就不要出门了。”
“这一两年?莞莞,韩毅至少要上四年大学。”
王冰冰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秦莞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忘了?我们在锦城的员工公寓,最迟也就两年后便会竣工。
小韩到时候有指标,申请一套让他奶奶和妹妹住进去,也不是大事。
两年后小韩他妹妹已经高中了,也该懂事了,小韩也不用那么操心。
反正是借读,蒙蒙姐他爸也能办的,锦城的教育质量并不比燕京差。”
刘蒙蒙点点头,“这事我替我爸做主了。”
说罢,众女爆笑起来。
韩毅心怀感激,真诚的向刘蒙蒙道着谢。
刚刚听到的时候,韩毅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巴蜀最顶尖、全国闻名的高中!
作为一个巴蜀人,他太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了!
妹妹如果能去那里借读……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而且是砸在头上的黄金馅饼!
那可是锦城七中啊!
在韩毅看来,韩冰如果高中能在那里读书,自然自个儿也不用再担心什么学坏了的事情发生。
虽然两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但是显然在都说巴蜀话的锦城,应该适应得更快。
而从小在农村长大的韩冰,陡然来到燕京,那一口椒盐普通话,会成为社交障碍的。
他自己现在就很是有点自卑,没少被别人取笑过。
吴楚之点点头,秦莞提出来的处理办法很是稳妥,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我爸妈那套老房子就在燕大医院旁边,闲着也是闲着,小韩如果不嫌弃,就住那边吧。”姜素素忽地插了一嘴。
吴楚之看了她一眼,接着话说着,“她父母买了新房子,老房子就一直空着的,房子不大,你别介意。”
韩毅一听,还有这好事?
他当然不介意,这纯属天上掉馅饼诶!
“太感谢吴总你们了,我替我妹妹韩冰谢谢你们,她要是不板命,真的对不起您们几位的恩情。”
秦莞、刘蒙蒙、叶小米摇手客套着,萧玥珈、姜素素、王冰冰却懵在了当场。
她们知道面前的韩毅在感谢她们,可是,板命是啥玩意儿?
吴楚之一个没忍住,笑在了当场。
对于外地人来说,巴蜀人说的巴蜀话是一门地方方言,巴蜀人说的巴蜀普通话是一门外国语言。
吴楚之还记得,当年大一在寝室里闲着无聊玩成语接龙的场景。
东北人:“海枯石烂!”
巴蜀人:“难兄难弟”
东北人:你家‘难’读‘lan’啊?
巴蜀人:啷个不对?我们这儿都读‘lan’啊!
……
巴蜀人说普通话,确确实实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为难!
解释通了,众人也笑了。
那句带着巴蜀地方色彩、掷地有声的狠话,配合韩毅那涨红的激动脸庞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完全是一副感激涕零又誓要严加管教妹妹的模样。
浓重的乡音在此刻听起来格外真挚。
秦莞摆了摆手,“小韩,言重了!”
“就是,就是,”刘蒙蒙也笑着,语气却很认真,“锦城七中的学习氛围好得很,进去了她想学坏都难。你放心好了。”
吴楚之满意地点点头,感觉此事终于圆满解决,心头也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拍了拍韩毅的肩膀:“好了,这下心可以放在肚子里了。安心工作,好好学习。你妹妹的事,蒙蒙姐说话向来算数。快去吧,再不去食堂真没饭了。”
韩毅用力地点着头,仿佛怕点的力道不够不足以表达感激,嘴里还一连串地道谢:“谢谢吴总!谢谢秦总!谢谢刘总!谢谢各位……谢谢!”
他环顾一周,目光快速扫过在场每一位女士,然后才再次鞠躬,几乎是倒退着离开了办公室,小心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韩毅的身影,却隔绝不了门内众人,尤其是吴楚之,心中泛起的波澜。
吴楚之的心情是倍儿爽的。
看着前世教导自己的人,如今因为自己的干预得以踏上应走的道路,吴楚之胸中涌起一种掌控命运的巨大满足感。
然而,这种舒爽,在秦莞和刘蒙蒙看来却似乎有了别的意味。
秦莞和刘蒙蒙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们并非不明白吴楚之乐于助人的一面,但韩毅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过度关注”。
一个萍水相逢的肇事司机,吴楚之不但免了他的天价赔偿,之后发现他在燕大当保安,紧接着迅速调入果核核心的财务部,现在还如此重视其家人的安置……
这每一步骤的推动和资源倾斜,都超出了她们对吴楚之处理普通“善缘”的认知。
“楚楚,”
秦莞开口,语气温柔中带着探究,“这个韩毅……跟你真的很有缘啊?你好像特别……关照他?”
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恐怕不仅仅是一场因撞车而起的偶发性“结缘”。
刘蒙蒙也接口道:“就是啊,感觉你对他的好,都快赶上我们老同学了。这娃儿天赋异禀?”
“嗯?”
吴楚之回过神,瞬间读懂了她们眼神和话语背后的八卦与好奇。
天赋异禀?
他打了个哈哈,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这小子是块璞玉,好好雕琢雕琢,将来肯定能成器。
你们等着看吧,我眼光不会错。这缘分嘛……算是天注定的吧!行了,都饿了吧?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他巧妙地避开了关于“特别关照”动机的深层探讨,用“璞玉”、“将来成器”的期待和“天注定”这样含糊其辞的话搪塞过去,并迅速将话题转移到眼前的晚饭上。
他无法言明两世的师徒因果,也无法直接说出他正需要韩毅未来成长起来,去支撑果核未来庞大的金融布局,甚至去应对华尔街之狼们在诸如“潘帕斯雄鹰”那样的金融猎场中的绞杀。
那些超越时空的秘密和沉重压力,注定只能由他一人背负。
对韩毅的这份“过度关照”,是报恩,更是对未来关键棋子的提前投资。
他知道自己身边的女人们聪明而敏感,这种不寻常的关注肯定会引起猜疑,但目前也只能点到为止,任由她们去猜测那份“天注定”的深意。
与此同时,走向食堂的韩毅,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巨大的喜悦之后,一丝懊恼悄然浮现。
“龟儿子!老子简直不是人!”
他在心里狠狠唾骂着自己,“恩公对我这么好,从撞车那次就护着我,再到燕大保安亭帮我打掩护,最后又拉我进果核……今天他还教我做人做事,帮我解决家里头的天大难题……
而我呢?刚才居然在办公室跟他耍心眼儿以退为进装可怜!”
他眼前闪过自己刚才那副“准备辞职回家”、“凄凄惨惨”的样子,脸上火辣辣的烧。
想到吴楚之身边那些仙女似的老板娘们不仅没点破他的小心思,还接力棒似的一个个站出来帮他解决问题,安排锦城七中借读、解决两年后的住处、甚至现在借房子给他住,这份真心实意的恩情让他无地自容。
“板命!老子以后要板命!”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份因为刚刚利用恩人善意而产生的强烈羞耻感,此刻化作一股炽热的力量,
“吴总和几位老板娘把我韩毅当人看,给奶奶活路,给妹妹前途,给我前程……
我这条命,这条穷命、贱命,从今天起就是果核的了!
拼命学习、拼命干活儿!恩公交代的事儿老子要做到120分!
对得起恩公的信任,对得起那份天注定的缘分!”
他抬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果核大厦,那里食堂的灯光仿佛都透着暖意。
他知道,他改变自己乃至全家人命运的唯一机会,就握在自己的努力和对这份恩情的报答里。
他深吸一口冬日冰冷的空气,挺直了脊梁,步履坚定地朝着那灯光走去。
他的未来,和他要守护的家人的未来,都将从这栋大楼里开始奋力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