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环节被忽略了。
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猛然惊醒。
毒砂虽被拦截,但喀落真与蔡家绝不会轻易放弃。若他们无法直接污染卤水,又会从何处下手?
“巴鲁。”陆行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去查查最近工坊周围的马匹可有异常。尤其是月亮,务必仔细检查它的鬃毛与饮食。”
“是!”巴鲁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陆行转身望向蒸馏器,目光却落在那锅即将熬煮完成的卤水上。
他深知,这锅盐不仅是陆家技艺的突破,更是打破谣言的关键。
若能熬出真正的“雪花盐”,那些污蔑爱宝与月亮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可若这锅盐再次失败,或是被人暗中动手脚……
“嗡——”一阵细微的嗡鸣声突然从工坊后方传来,陆行警觉地回头,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慌不择路地掠过工坊外的小径。
他皱了皱眉,正欲转身,却瞥见草丛深处隐约闪过一抹黑影。
“谁在那里!”陆行厉声喝道,拔出腰间短刀,大步朝草丛走去。
野草被拨开的簌簌声中,一个黑影迅速向后退去,转眼便消失在坡地尽头。
陆行追出数步,却只看到几片被踩倒的草叶,以及地上残留的一枚黑色布片。
布片边缘绣着细小的狼头图腾,在晨光中泛着暗冷的光泽。
“雪狼卫……”陆行瞳孔骤缩,迅速捡起布片,指尖触到布面时,一股淡淡的腥涩味钻入鼻腔——是毒砂的气息!
他猛地回头望向蒸馏器,又看向远处的公主行帐。若雪狼卫的目标是毒害月亮,或是污染即将晒制的盐,那么此刻的工坊,或许正处在最危险的境地!
黄昏时分,工坊外的草场被夕阳染成一片金红。
陆行站在卤水池边,看着最后一锅卤水被倒入晒盐的石板。
盐晶在石板上逐渐凝结,泛着淡淡的莹白光泽,比前几日试验时的盐块纯净了许多。他长舒一口气,正欲吩咐巴鲁去通知公主爱宝,却见远处公主行帐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公主!公主不见了!”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恐,“老嬷嬷说,公主午睡醒来后,说想去看月亮,可等她们发现时,公主已经不在帐里了!”
“什么?!”陆行心头一震,一把抓住侍卫的肩膀,“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一个时辰前!”侍卫慌乱地比划着,“老嬷嬷以为公主只是在附近转转,可后来找遍了营地,都没见到人影!”
陆行的血液瞬间凝固。爱宝最喜欢的,便是去工坊看月亮。
而月亮,此刻正拴在工坊后院的马厩里!他猛地转身,对巴鲁厉声道:“封锁工坊!所有人分散寻找,重点搜查营地周边草坡与马厩附近!”
“头儿,会不会是……”巴鲁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陆行咬牙打断,“但无论如何,先找到公主!”
工坊后院的马厩外,陆行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
“月亮!爱宝!”他高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马厩中回荡。
马厩内,几匹牧民的驮马不安地甩动着尾巴,唯独月亮拴在角落的木桩上,原本雪白的鬃毛此刻竟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黏腻的液体浸透。
它焦躁地刨着蹄子,时不时仰头发出低沉的嘶鸣,仿佛在传递某种警告。
“月亮!”陆行快步上前,想要靠近查看,却见那匹平日里温顺的神驹突然暴躁起来,猛地扬起前蹄,对着他的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头儿,小心!”巴鲁一把拉住陆行的手臂。
陆行猛地刹住脚步,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月亮身上。他注意到,月亮的缰绳被人割断了一半,仅剩的几根纤维勉强缠绕在木桩上。
而在马槽下方,几簇银白色的鬃毛被连根拔起,散落在泥地上,切口处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他们……剪了月亮的鬃毛!”陆行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雪狼卫的密信中提到过,利用月亮的鬃毛施展某种巫术,能让它“发疯”!而此刻,月亮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爱宝!爱宝你在哪儿?”陆行顾不得危险,大步朝月亮走去,试图安抚它暴躁的情绪。
“大哥!”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马厩深处传来。
陆行猛地转头,只见马厩最里侧的草堆旁,爱宝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脸颊上还挂着泪痕,怀中紧紧抱着一块沾满草屑的布片。
正是他从工坊外捡到的、绣着狼头图腾的黑色布片!
“爱宝!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陆行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妹妹护在身后。
“我……我本来想去看月亮,可它一直看着我,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爱宝抽噎着,小手紧紧抓着陆行的衣袖,“后来我看到有人影在马厩外晃,我就躲起来了……大哥,月亮是不是要生病了?它一直在抖……”
陆行低头看向月亮,只见它浑身肌肉紧绷,鬃毛根根竖起,鼻孔不断喷出白气,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焦躁。
他猛地想起雪狼卫的手段。
剪断鬃毛,再以毒砂混合香料刺激,足以让一匹神驹彻底失控!
“巴鲁!拿盐来!快!”陆行厉声喝道,“用干净的盐水给月亮清洗鬃毛!再找些薄荷叶,捣碎了敷在它太阳穴上!”
“是!”巴鲁立刻转身冲向工坊。
陆行则轻轻蹲下身,将爱宝护在怀中,低声安抚:“别怕,大哥在这里。月亮只是有点不舒服,我们马上帮它治好。”
“大哥……”爱宝小手紧紧攥着陆行的衣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不是那些坏人又想害我们?他们为什么要剪月亮的毛?”
陆行心头一痛,却强撑着笑容:“因为他们害怕但他们越害怕,就越说明我们做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