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庆典日街道上人头攒动,灯笼与彩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寒涵站在一家热气腾腾的酒楼前,黑色衣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背后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酒楼里传来阵阵笑声,几个少年正朝他招手:这不是寒涵吗?快进来喝一杯!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露出尴尬的笑容:不了...今天还要采药,得先走了。转身离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善意的调侃:咱们的天才少年又忘记带钱啦!
寒涵的耳尖微微发红,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远处太鼓的节奏声与他加快的心跳渐渐重合,他低头盯着青石板路上的缝隙,心想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毕竟像他这样十五岁就名满京都的少年,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
寒涵快步穿过拥挤的街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转过第三个巷口时,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空荡荡的手心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忘记带钱了——每次都是兴冲冲地出门,却在付账时才发现荷包里只有几枚叮当作响的铜板。他想起酒楼里那些揶揄的笑声,心里既懊恼又委屈。若不是养父徐医圣突然提起生父留下的锻造法,他也不会心不在焉到连钱袋都漏拿。
路过药铺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背上的竹篓,里面还躺着几株新鲜的忍冬草。这些草药本该在中午就送回去,现在却因为他的疏忽耽搁了时辰。寒涵的眉头拧得更紧,他想起养父书房里那些泛黄的医书,想起每次递上药方时养父赞许的目光。可此刻,这些回忆都变成了沉甸甸的愧疚压在他心头。
转过街角时,徐府朱红的大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寒涵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管家老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大少爷,老爷让您直接去书房。
他的手指突然僵住,刀鞘上的银饰在夕阳下闪过一道冷光。养父向来只在重要事务时才传唤他,这次突然召见,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又闯了祸?寒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挺直脊背应了声是,可背后的长刀却像突然重了几分。
寒涵推开书房的门时,墨香与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徐医圣端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生锈的锻造模具——那是寒涵从未见过的物件。
霜寒,徐医圣头也不抬,武艺和医术可还精进?寒涵垂手而立,声音平稳:同辈中无人能及。案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徐医圣的指尖在模具上轻轻一叩:京都不是天下。少年身形微顿,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
接着,徐医圣将那块模具推至案边,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卷锻造图谱。图谱边缘已经泛黄,却仍能看出精细的刀痕纹路。这个呢?
养父的声音很轻,寒涵却觉得像有重锤砸在胸口。他盯着图谱中央那个被反复描摹的火焰纹——那是生父锻造法的标记,也是京都严禁触碰的禁忌。只...只能看看。少年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毕竟城里连锻造铺都不许开。
徐医圣忽然合上图谱,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书房里只剩下更漏滴水的声音。寒涵盯着自己靴尖上的一处磨损,想起养父说过生父锻造的刀能斩断流水,而他现在连把柴刀都造不出来。养父的叹息声响起时,少年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退下吧。徐医圣突然挥手,那块模具在案上滚了半圈,停在寒涵的视线边缘。少年躬身退出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几乎察觉不到的轻响——是养父将另一卷锻造图推进了抽屉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