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子苦笑道:“李正坤虽是毛嫩小鬼儿,但绝非一般鬼魂,当初他阳世家中失火,上升的烟火便呈龙虎之相。唉,说起来也是小道失误,要是当时便拿了他的魂魄就好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些着恼之事!”
他似乎越说越颓废,话中意思差不多是当初没拿了李正坤,现在李正坤坐大,便拿李正坤没有办法,只能躺平算了。嘿嘿。
蒋歆可不这样想,对季寻子的话越听越焦躁,不觉提高声音:
“国师爷是两千多年的老鬼,道法精通,又深得阴天子宠信,岂能讲出这些长李正坤小鬼儿志气,灭我们自己威风的话来!本王不敢说精通军事,但从做人到做鬼,大小也打过数千仗,实在不济了,本王奏请皇上,由本王亲自带兵前去讨伐李正坤。本王倒要看看,那个毛嫩小鬼儿到底有多么了不起的能耐!”
季寻子听着他讲大话,心中嗤道:你就吹吧!
他不想再跟蒋歆讨论想就便心烦的李正坤之事,为转移话题,便命速摆酒宴,一来招待蒋歆,二来用酒浇不浇心中块垒。
很快,酒宴摆好,二鬼入席,尚未开饮,突然宫中天使赶到,请蒋歆和季寻子立即入宫面圣。
蒋歆和季寻子不敢耽搁,赶紧随着天使入宫。
凌晨时分,二鬼才从皇宫走出,季寻子:
“反正天色已快亮了,府中酒宴还没动,请王爷屈驾敝府,我们饮酒相商如何?”
蒋歆同意。二鬼于是又回到国师府,入席宴饮。
阴天子深夜相召,所为何事?
原来,刚在五华山地区伪立的所谓五华王府,派使者来到平都山,提出就释放囚犯和通商两事,跟阴廷开展谈判,且要求阴廷限期答复,否则便要挥师东进,直取阴京。
一个小小的伪王府,论性质不过反贼而已,竟敢跟堂堂法理正统的阴朝廷对等谈判!
阴天子雷霆震怒,立命金殿武士将五华山所谓使者拿下,送去第一阎王殿论罪。
在阴天子心中,李正坤所依仗者不过几十万乌合之众而已,居然敢藐视拥有数百万军队的阴朝廷,还公然威胁阴天子,不限期答复,还要带兵东犯,真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于是,急召蒋歆和季寻子进宫,命二鬼速速想法,如何灭掉李正坤的嚣张气焰。
蒋歆和季寻子哪有什么好办法,若有,早把李正坤灭了,还用等到今天。别看蒋歆在进皇宫之前,曾对季寻子夸下海口,要亲自带兵去讨伐李正坤,季寻子深知,蒋王也不过说说而已。
第一次发兵征讨李正坤,蒋王便荐过鬼将,将自己的侍卫队长齐求送上前线,结果大败亏输,将齐求折了进去。如果蒋王自己带兵前去,打了败仗,不光蒋王面子全折,便是阴廷也会脸上无光。
因此,别说蒋王并非真心要去,就算他真想去,阴天子也绝不会同意。呵呵。
季寻子对这些情况非常清楚,也不会用蒋歆吹的牛来为难他。他跟蒋歆不仅是密友,而是政治上的联盟,当然不会抓住蒋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小辫子。
可皇上命他们想办法,二鬼也只好苦思瞑想。但办法还没想出来,却都喝得酩酊大醉。
可能不管是人是鬼,心中有事,便容易喝醉。呵呵。
蒋歆喝醉后,便宿于国师府。待到醒来,又是一天黎明。
国师季寻子也醒了,正在轩厅用茶,听说蒋歆已醒,命丫环速将他请来,一同饮茶。
蒋歆苦着脸道:“国师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季寻子面色平静,跟昨天相比,判若两鬼,似乎已成竹在胸:
“我倒是想到一计,不知蒋王爷以为如何?”
如此如此,将计策讲了出来。
蒋歆听完,直拍大腿:“国师这招高明,本王怎没想到呢!”
季寻子阴阴一笑,说不仅要如此如此,还要如此如此。
蒋歆听得呆了,半晌道:“要说智谋高超,本王可不及国师之万一!”
二鬼于是又赶到皇宫,向阴天子启奏,派谁谁去跟五华山谈判。
阴天子犹豫了两天,最终准奏。
蒋歆和季寻子得知,直呼万岁。第一步顺利实现,接下来便是第二步、第三步,直到……
二鬼皆欢欣鼓舞,就等着冷眼看好戏!
却说第五殿阎王包拯,这日散殿回来,坐在花园亭中跟王妃喝茶,王妃见他眉头紧皱,开言问道:
“王爷今日下殿,为何眉额相蹙,是不是有什么事惹王爷不高兴了?”
包王本不想说,叹喟良久,终于还是对王妃讲出实情:
“李正坤又生事了!”
王妃奇道:“正坤贤甥远在五华山,能给王爷生出什么事来?”
“王妃不知,那李正坤虽只是一个还不到两百年的小鬼儿,但极不安分,下阴之后,又多有奇遇,学得一身本领,身旁聚有一帮异能之士,实为朝廷之患!按说对待这样的鬼魂,朝廷应妥为安抚,为朝廷所用,可偏偏遇着两个刻薄鬼,生生逼反了李正坤!”
“两个刻薄鬼是谁?”
“此乃朝廷之事,原不该回家来讲与王妃听,只因李正坤是我们义甥,也算是我们的家事,故与王妃言之。至于朝中其它事情,就不便对王妃说了,请王妃谅解。”
王妃道:“王爷不说,妾身也知道,不就是蒋王爷和国师爷么。这两个都是一两千的老鬼,又身份地位尊贵,怎么总跟李正坤一个小鬼儿过不去,非得置他于死地!连王爷的颜面都不给,实在可恼!”
包王有些吃惊:“王妃怎知这些事?”
“妾身虽然深居王府,但也自有渠道知道这些事。”
包王想了想:“我明白了,定然孤的义妹钟花告诉王妃的。”
王妃道:“是又怎样。说到这里,妾身还有一事求王爷:王爷的义妹钟花和她哥哥钟馗,已被王爷打入地狱好几年,苦也该受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贤甥李正坤算是造反,可钟花和钟馗并未造反呀,一个朝廷的判官,一个是五殿郡主,打入地狱受苦这么多年,也该放出来了吧。朝廷不复他们官职也无所谓,王爷将他兄妹接入府中,我们养着他们便是。要是有一天,贤甥李正坤来到五殿,我们做义舅和义舅母的,也好跟他见面不是。”
包王叹道:“我何尝忍看钟花兄妹在地狱受苦,但一来朝廷王法森严,孤岂敢徇私?二来他们兄妹在公堂之上公然为李正坤鸣冤叫屈,藐视朝廷,本王就算有心替他们开脱,也无从下手啊!”
王妃知道包王所言不假,除开长吁短叹,也别无主意。
正相对叹息,忽报宫中天使到来,请包王接旨。包王立即换上朝服,于前院焚香摆案,跪接圣旨。
圣旨嘛,自然先在前面说一通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的废话,说话人觉着啰嗦,也不必一一写出,只讲阴天子的大概意思,大概意思只一句话:
着令包王为谈判使者,前往黄背山跟李正坤谈判。
圣旨的意思也太简单了,包王既然代表朝廷去跟五华山谈判,那阴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对五华山提的要求答不答应,或是答应多少,包拯到底有多大权限,等等等等,都需要阴天子有明确旨意,岂是一句话便能包含这许多答案呢!
因此,包王接旨之后,立即随天使进宫面圣,请示朝廷能给出的具体谈判筹码,可阴天子惜字如金,只说包卿自酌,便不肯多讲,包王无奈,只得满腹狐疑在出宫回府。
关于谈判地点,说话人也要啰嗦两句。
原本五华山派出的使者,是请阴廷确定谈判地点。李正坤和包振堂、李天侯的意思是,不管阴廷将地点定在哪里,就算是阴廷核心平都山,五华王府的使者都不惮前来,以显示五华王府的气势和底气。
这样做的目的,乃是先声夺人,从气势上压住对方,然后才好提要求。
按李正坤等鬼的原定想法,阴廷定然会将谈判地点定在远离五华山辖区的地方,可万没想到阴廷居然将谈判地点定在黄背山。
黄背山已属五华王府,去那里谈判,在气势上当然有利于五华王府使者,而不利于阴廷使者,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嘛。
要换着别的鬼,也许会上奏阴廷,请求换个地方开展谈判,可包王寻思,就算上奏请求换地方,阴天子也多半不会同意,因为包王心中非常清楚,让自己代表阴廷去谈判,定然又是蒋王和国师的坏主意。
包王认为,除开蒋王和国师想将自己架在火上烤,阴天子可能也想借此考验一下自己的忠心。
自打朝廷将李正坤的义母钟花和义舅钟馗打入地狱,虽然阴天子并未动包王,且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包王,但随着李正坤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阴天子也终于吃不住了,不得不让包王证明一下自己,到底是心向朝廷,还是在情感上倾向于李正坤!
包王对阴天子的疑虑心知肚明,慨然想到:臣之忠心可昭天地,到了黄背山,自会证明给皇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