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麟看得目瞪口呆,苦涩不已。
“疯道人”汤尹,面对几人过于热情的“邀请”,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聪明如他,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最终,还是赵麟机智。
“殿下那辆马车空间大,何不一起乘坐呢?”
林世海、蒲存义听了,顿时摇头道。
“那怎么行?那是魏王殿下的车驾,我们哪里有资格乘坐呢?”
二人是朝廷命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可二人看向魏王的神色,却是十分渴望。
朱麒见此,朗声一笑。
“哈哈,诸位随我一同乘坐。想当年太祖、太宗皇帝,以及诸位宗师王族长辈,都有邀请臣子乘坐的先例。”
作为亲王的四驾豪华马车,它规格最高、也最宽敞。
有了他这句话,林世海、蒲存义也就不再说什么。
随后,一行四人登上了亲王专属的四驾马车。
马车的车厢,陈设的豪华而又宽敞。
可是再宽敞,也是有限的。
四个人乘坐,已是满满当当。
“那我呢?”
赵麟看着进去几人,疑惑道。
“哈哈,你帮我们驾车吧?”
一向稳重有大儒风范的林世海,此时也不装了,没好气地道。
蒲存义、苏方正、魏王朱麒看到赵麟一副吃瘪的样子,都是大笑不止。
“林师,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了。”
赵麟也被这份热烈的情绪所感染,装出一副幽怨的样子。
林世海听了,大笑一声,纠正他道。
“错,你才是新人,你恩师与我才是旧人。怎么,让你替两个老师赶车,你还有理了?”
“好吧,您学问大,您有理。”
最终,赵麟跳上了马车的前辕,拉起了一根缰绳。
吓的王府那老练的车夫一个寒颤:“公子,您还是……执鞭吧。”
赵麟倒也没有再坚持,当然要以安全为重,车厢里坐着的可是四个大人物。
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绝对会闹的整个王朝震动。
车队缓缓启动,向着不远处的汴州城南门行去。
越是靠近城门,官道上的人流车马便越是密集。
当那辆极其醒目、象征着亲王尊贵身份的四驾马车出现时,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要知道,这亲王的仪仗之后,又跟着府尊大人的三班衙役,以及苏大善人的奢华马车。
“快看,魏王殿下回来了。”
“咦?不对啊,前面赶车的……那……那不是赵案首吗?”
“真是赵麟赵公子,他怎么在给王爷驾车?!”
“这……这是什么情况?”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马车前辕上那个青衫磊落、却握着马鞭的挺拔身影上。
赵麟如今在汴州城的知名度极高,无人不知。
他的诗集,书画拿出来售卖,几乎瞬间就被抢空。
可惜他的出世作品实在太少,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他准备乡试,所以才没有时间。
此刻见他竟在为魏王驾车,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个赵案首与魏王殿下的关系实在太好,都是少年人,就如生死之交一样。
现在突然坐在马车前辕赶车,这是闹的哪般?
而看赵麟那神情,似乎并无半分不情愿。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后面……后面那是大宗师林大人的车驾!”
“还有府尊蒲大人的官轿。”
“我的天,苏首富的豪华马车也在。”
“魏王殿下、大宗师、府尊大人、苏首富……他们是一起出城又一起回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这四位一同出动?”
“难道……是为了迎接什么人?可赵案首在驾车,那车里坐的是谁?”
百姓们议论纷纷,猜测四起,目光不断在赵麟和那辆紧闭的亲王马车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的好奇和震惊达到了顶点。
能让魏王、大宗师、府尊、首富四位巨头联袂出迎,甚至让风头正劲的中原第一才子心甘情愿亲自执鞭驾车……
这马车里的人物,身份得尊贵、重要到何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莫非……是京城来的某位了不得的钦差大臣?或者是皇亲国戚?”
“不像啊,若是那般人物,魏王殿下岂会出迎?”
“那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皇上微服私访吧?”
就在众人绞尽脑汁猜测之际,有人猛地想起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另一件大事。
“你们忘了?赵案首马上就要与大梁书院进行文比了。”
“对,这可是关系到咱们中原文坛的大事,这几天城里来了不少其他府的士子,都是想亲眼见证这一盛事。”
“难道说……王爷和大宗师他们,是为了文比,特意去请来了一位隐世的博学巨儒,来为赵案首坐镇指点?”
“定是如此。不然何以如此兴师动众?连赵案首都亲自驾车以示尊崇!”
“天爷啊,那得是什么样的文坛泰斗,才能有这般天大的面子?”
“肯定是了不得的老先生,说不定是比大宗师辈分还高的前辈!”
“有此等高人坐镇,此次文比,赵公子必胜,我压他了。”
“切,难道你不知道大梁书院请来的是江南四大才子的许公吗?”
亲王马车内,炭盆烧得正暖,茶香袅袅。
宽敞的车厢因坐了四人而略显拥挤,却无人介意。
最初的激动寒暄过后,气氛稍稍沉淀。
林世海看着老友汤尹,斟酌了一下词语,缓缓开口。
“子畏兄,你此番归来,恰逢其会。赵小子……哦,就是外面驾车那小子,近来遇上一桩麻烦事。”
汤尹眼皮微抬,露出一线眸光,静待下文。
林世海继续道。
“他与大梁书院有些龃龉,对方步步紧逼,已定下近日文比。此次大比,关乎这孩子的前程名声。”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而且……对方此番请来的坐镇之人,子畏你定会感到惊讶,他就是我们的好友许贞清。”
“许贞清”这三个字吐出,车厢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魏王朱麒、蒲存义、苏方正都屏息凝神,小心观察着汤尹的反应。
汤尹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牵动了一下,似是勾起一抹极淡的苦笑。
他焉能听不出林世海话语里那未尽之意?
既是告知现状,又何尝不是一种隐晦的期盼?
汤尹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依旧,却带上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沧桑:“许贞清……他也来了。这老家伙比我还年龄大,怎么跑这来了?”
话语中既有疑惑,也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