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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是大明瓦罐鸡 > 第538章 全部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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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殿下,说起来咱们双方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实在没必要把事情弄到如今这般不留情面的田地啊!”古混扯着嗓子,朝着站在高处的朱高煦大声呼喊着,“您瞧瞧我们那数万人的部落,里面还有好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呢。要是真走到亡族灭种那一步,这可是有伤天和的呀!”

古混眼巴巴地望着朱高煦,满心期待着对方能有所回应。见朱高煦丝毫没有邀请他进入庆源镇详谈的意思,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继续站在下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希望能打动朱高煦。

事实上,古混心里还是暗自庆幸的。尽管朱高煦没有让他进入庆源镇,可也没有不由分说就下令让人将他射杀。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个好兆头,起码说明双方之间还有谈判周旋的空间,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不至于毫无希望。想到这儿,古混强忍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继续注视着朱高煦,等待着这位殿下的下一步反应。

“没事,我可不怕伤天和,要是怕这个,当初我就不会把扶桑一族全部灭掉了。”朱高煦一脸淡然,压根不吃古混这一套,毫不留情地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

在朱高煦眼中,其他统治者或许会为了在史书上留下圣明的好名声,事事都要权衡利弊,处处小心谨慎,生怕破坏了自身的形象,因而在做决策时考虑得极为周全。然而,他却截然不同,对这些所谓的名声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的观念里,成王败寇,实力才是一切。所以,古混那番以“伤天和”为说辞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苍白无力的求情,根本无法引起他的丝毫共鸣,自然也就对这些话丝毫不感兴趣。

被朱高煦这么一提醒,古混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顿时一怔。这些日子,朱高煦屠杀扶桑的事在部落里传得沸沸扬扬,仿佛一阵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让整个部落人心惶惶。

然而,朱高煦那不以为耻,甚至还有些炫耀的反应,却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冷水,直接浇在古混身上,让他心底拔凉拔凉的。原本古混还想着,用“伤天和”这样的道德说辞,或许能让朱高煦有所顾忌,可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既然朱高煦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将屠杀扶桑之事直接说出来,这就表明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道德不道德。古混瞬间意识到,自己再拿道德标杆说事,纯粹是白费口舌,没有任何实际用处,这谈判的难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他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古混深知局势危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镇定下来。他抬起头,望向朱高煦,眼神中满是哀求,带着一丝颤抖开口说道:“我们女真部落心里清楚,这次冒犯三皇子,确实是我们大错特错。为了能平息您的怒火,只要您能撤兵,我们愿意付出任何赔偿。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谈!”他微微顿了顿,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接着说道,“甚至往后,我们女真部落可以像高丽王朝一样,成为大明帝国忠诚的附属国。每年,我们会向大明进贡上百匹膘肥体壮的良马,这些马皆是经过精心挑选,绝对能满足您的需求……”

古混实在害怕朱高煦再次打断他,或者直接拒绝,于是不等朱高煦有所反应,便一股脑地将阿哈交给他谈判时所能给出的价格最上限全部说了出来。他心里明白,此刻自己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每一句话都关乎着女真部落的生死存亡,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丰厚的条件,能打动朱高煦,为部落争取一线生机。说罢,他紧张地盯着朱高煦,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一颗心仿佛悬在了嗓子眼。

原本,阿哈给古混的指示是先慢慢谈判周旋,看看能不能尽量少付出一些代价,以最小的损失来解决这场危机。可古混刚刚听到朱高煦毫不忌讳地提及灭族之事,顿时吓得六神无主。那一刻,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脑袋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塞满,晕晕乎乎的,完全没了主意。

在这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下,古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把朱高煦这个犹如煞星般的人物打发走,生怕稍有迟疑,朱高煦就会下令对女真部落动手。毕竟,别人说灭族之类的话,或许只是吓唬人的狠话,但从朱高煦口中说出来,那可就截然不同了。毕竟,人家可是有过屠杀扶桑全族的前科,想到这血淋淋的事实,古混如何能不害怕?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恐惧与慌乱,根本无暇去考虑阿哈交代的谈判策略,只想用最丰厚的条件,尽快让朱高煦退兵,保住女真部落。

藏在身后的阿哈,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眼神中满是恨意,死死地盯着古混的背影。他在心里怒骂着:“这个蠢货!”古混竟然一开口,就把所有的底牌毫无保留地交了出去。阿哈心里清楚,以朱高煦的性子,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继续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这可把部落置于极为不利的境地。

然而,阿哈心里虽气,却也明白这实属无奈之举。整个女真部落中,精通汉话的人少之又少,而古混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口齿最为伶俐、最能言善辩的那一个了。在这紧急关头,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来与朱高煦谈判。阿哈只能暗暗祈祷,希望朱高煦开出的条件,部落还能够承受,否则,等待女真部落的,恐怕将是一场灭顶之灾。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内心充满了焦虑与无奈,目光始终没有从朱高煦和古混身上移开。

阿哈满心忧虑,可他的这份担忧显然是多余了。朱高煦神色淡然,根本无意与他们讨价还价,只是冷冷开口:“不必了。你们想必也看到了,我们新城富得流油。若不是如此,你们也不会耗费大把钱财来围杀我们。就你们手里那点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三瓜两枣,我压根瞧不上。”

朱高煦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四周,躲在庆源镇下方山林里的女真部落众人,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传进阿哈耳中,他顿时感觉手脚冰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包裹。他呆呆地望着上方朱高煦那高高在上的身影,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本就渺茫的求和希望,此刻似乎随着朱高煦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破灭了。阿哈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阿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与恐惧,全然顾不得其他了。只见他双眼因为极度的愤怒与不甘而通红,猛地站起身来,直直地朝着朱高煦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三皇子,何必做得如此绝情!这本就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误会,何至于要弄到不死不休的田地?三皇子您既然能够对高丽王朝网开一面,那为何就不能对我们女真部落也放一条生路呢?”

阿哈满心都是疑惑与不解,在他看来,从一开始,高丽王朝才是新城士兵处心积虑想要除去的劲敌,而自己的部落不过是出于某种原因,稍稍包庇了一下高丽王朝而已,怎么就引得朱高煦如此决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此刻的他,情绪几近崩溃,只盼着能从朱高煦那里得到一个哪怕还有一丝希望的回应,可内心深处又隐隐知道,这希望恐怕是极其渺茫了。

然而,朱高煦对阿哈的质问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慵懒地动了动嘴唇,冷冷说道:“多说有什么用?我就是看你们女真部落不顺眼,你们又能拿我怎样?别再痴心妄想求和之类的事了,就算你们求上一百次一千次,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现在啊,就安心等着死期来临吧。”

说到这儿,朱高煦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戏谑笑意,接着打趣道:“当然喽!要是你们能痛痛快快地直接自裁,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既能省了我动手的时间,你们也能少受点皮肉之苦,何乐而不为呢?”那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仿佛女真部落的生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笑。

阿哈怒不可遏,猛地抬起拳头,恶狠狠地朝着旁边的大树砸去。“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指关节擦破了皮,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可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那模样像是要活生生把朱高煦给吞了。

在四周其他地方躲着的女真族人,看到首领这般愤怒,也都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然而,在这怒火之下,更多的却是对新城士兵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们。

在女真部落众人的眼中,朱高煦就如同无法战胜的魔神,高高在上,掌控着他们的生死。如今,他们明知道朱高煦铁了心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可却毫无办法。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恐惧和绝望在心中蔓延,等待着那注定悲惨的结局。

阿哈目光扫过四周,将族人们脸上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心里明白,族人们此刻的心气已然消散殆尽。原本在这场争斗中就处于下风的他们,经朱高煦这么一番打击,士气更是一落千丈,战力也跟着直线下降。

阿哈深知,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整个部落就彻底完了。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挺直身躯,阿哈仰头望向朱高煦,紧紧攥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好好好,既然三皇子如此不通情理,丝毫不肯留余地,那咱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可谈的了!但你最好清楚,我们女真部落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若想将我们一口吃掉,哼,可得小心别嘣掉了你自己的牙齿!”

此时此刻,阿哈清楚自己必须得放出这样的狠话。尽管他心里也明白,与朱高煦的势力相比,己方毫无胜算可言。可他是女真部落的首领,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倘若连他都表现出软弱与畏惧,那整个部落还没等与敌人正式交战,就会先自行垮掉。所以,哪怕是强装镇定,他也必须要展现出部落的不屈与强硬。

朱高煦听闻阿哈这番狠话,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缓缓鼓起掌来,“有胆气啊!不错,那就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嘣掉我的牙齿,咱们拭目以待吧!杀!”

话音刚落,朱高煦没有丝毫迟疑,猛地朝着身旁大手用力一挥,眼神中满是决绝与狠厉。

瞬间,“砰砰砰”,一连串清脆而又刺耳的枪声骤然响起,在山谷间来回激荡。

其实,以当下局势而言,朱高煦心里清楚,己方已然胜券在握。但他转念一想,只要阿哈一死,女真部落必定群龙无首,届时他们的落败只会来得更快。如此一来,新城士兵便能更加轻松地获取胜利,还能尽可能减少己方的损失。基于此,朱高煦丝毫不在意采取偷袭这种手段,毕竟在他眼中,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阴险小人!”当听到朱高煦一声令下让手下开枪的刹那,阿哈心中陡然一惊,暗道不妙,下意识地狠狠骂了一句,同时身体本能地迅速往一旁跳去。

“蹦蹦!”就在阿哈刚刚躲开的那一瞬,两颗子弹如流星般飞速射来,精准地落在了他方才站立的那块大石头上,瞬间发出两道清脆而又惊心的声响,石屑飞溅。

阿哈心有余悸,忍不住庆幸地长舒了一口气,暗自思忖,就差那么一秒,自己恐怕就会被击中,命丧当场了。

“首领!!”身后紧接着传来族人们惊恐的呼喊声,那声音中满是担忧与害怕。阿哈顾不上许多,赶忙大声喊道:“都不要乱动,听我指挥,迅速撤离!”

此刻的阿哈心中很清楚,新城士兵不仅手中持有枪支,还占据着高地的优势。在这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要是傻到直接在这里与对方开战,无疑是以卵击石,只有死路一条。这口恶气,他只能暂且强行咽下。

通知完族人后,阿哈借着周围复杂的地势,小心翼翼地缓缓后退。在这紧张又慌乱的撤离过程中,阿哈不经意间用余光扫到了之前古混所站的位置。

只见古混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身体一动不动。从他身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洇出一片暗色。很明显,他应该是被新城士兵的乱枪打死了。

见到这一幕,阿哈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锅底般漆黑。他实在没想到,朱高煦竟然如此行事狠辣、不讲规矩,说动手就毫不犹豫地动手。

要知道,古混可是女真部落派出去的来使,仅仅只是站在外面,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乱枪打死。阿哈暗自庆幸,还好当初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亲自前去,否则此刻横尸当场的,恐怕就是自己了。但这份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对朱高煦的愤怒与恐惧。

好不容易撤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阿哈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他缓缓站起身,眼神冷峻地扫视着一同跟来的族人。这一眼望去,他的心猛地一沉,就在刚刚那转瞬即逝的瞬间,又有十多条鲜活的生命消逝了。而此刻,身边跟着逃出来的寥寥几人当中,还有好几个身上挂了彩,鲜血正从伤口处不断渗出,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先回……”阿哈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愤怒,张口准备下达指令。然而,话刚到嘴边,他不经意间用余光瞥见天边出现一个小黑点。阿哈心中“咯噔”一下,多年征战积累的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危险降临,瞳孔猛地收缩,不假思索地扯着嗓子着急大喊:“快闪开!”

可他的话还未完全喊出口,一颗炮弹便如流星般飞速袭来,“轰”的一声,精准地落在了阿哈的脚边。阿哈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想再喊些什么,一股强大的气浪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他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直接摔倒在一旁。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嗡嗡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耳边疯狂飞舞,他的耳朵什么都听不清了,眼前也变得一片模糊,意识逐渐开始涣散……

此时此刻,女真族人哪还有心思去关心阿哈究竟是死是活。只见天空中,无数炮弹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着他们落下,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土石飞溅和震耳欲聋的声响。恐惧瞬间笼罩了整个族群,女真族人们人人自危,完全慌了神,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只顾着四处乱蹿,试图躲避那夺命的炮弹。

朱高燧嘿嘿笑着,随手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一旁,又满是爱惜地轻轻摸了摸还散发着温热的炮管,那模样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随后,他转过头,一脸期待地对朱高煦说道:“二哥,要不要下去看看情况呀?”

朱高煦微微耸了耸肩,神色淡定,不紧不慢地说道:“算了吧。咱们刚刚发射炮弹的时候,根本就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行踪,到底打没打中都不知道呢。要是贸然下去,万一对方没什么损伤,那你可就要吃大亏了。反正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呢。”

的确,刚刚发射炮弹的时候,朱高煦压根就不知道阿哈等人具体逃向了何方。他只是想着,反正炮弹储备充足,便依照推测的阿哈等人逃跑的大致方向,随意发射了一些炮弹。心里想着,要是能打中敌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打不中,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权当给对方一些威慑了。

阿哈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哈达部落这些天来他临时居住的房间之中。房间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每一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阿哈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和胸口,只见上面缠着乱七八糟的绷带。这些绷带缠得毫无章法,错纵交错,像是小孩子随意摆弄的杰作。他试着轻轻动了一下,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阿哈无奈地盯着身上这一团糟的绷带,心中暗自吐槽。他心里明白,族人们在包扎伤口这方面确实不太熟练,可万万没想到竟糟糕到如此地步。大量的血液正从绷带的缝隙中渗出来,洇湿了一小片床铺。看着这情形,阿哈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心想自己到现在居然还能活着,还真是多亏了命硬啊,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来人!”阿哈把身上那堆杂乱无章的绷带一股脑儿地扯下,随手扔到一旁,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然而,由于伤势尚未恢复,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虚弱,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

“首领,您醒了?”一个身形略显敦实、皮肤黝黑的女真女子,听到阿哈的声响,赶忙放下手中正忙碌的活儿,匆匆推门而入。她一进门,便瞧见满地凌乱的绷带,神色顿时慌张起来,急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将绷带一一捡起,嘴里还念叨着:“首领,您怎么把绷带拆除了呀?这伤口还没好呢,可不能乱动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望向阿哈的目光里,仿佛藏着无数的焦急与心疼。

阿哈一眼就认出了刚进门的女子。她是哈达部落公认的第一美人,曾是哈刺的妻子哈姆林。自从哈刺从部落首领之位退下后,哈姆林便被哈达部落众人当作礼物送给了阿哈。

虽说被称作第一美人,但女真部落长期在山林间生活,众人整日劳作,身上常常沾满污垢,始终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异味。与那些肌肤如雪、举止优雅的汉人女子相比,哈姆林着实逊色许多。在阿哈眼中,哈姆林并无特别出众之处,只是为了安抚哈达部落,维护部落间的稳定,他才将哈姆林纳入房中。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其他部落为表诚意,也纷纷送了不少女子给他。这些女子于阿哈而言,更多是维系部落关系的纽带,而非出于男女之情。

阿哈望向哈姆林,眼神带着几分疲惫,虚弱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必了,我这伤势究竟如何,自己心里有数,真用不着包扎。”

哈姆林紧握着手中的绷带,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微微咬着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与无奈。虽说满心担忧阿哈的伤势,可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被送来供阿哈消遣的玩物罢了。在这个强者为尊的部落里,阿哈既然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包扎,她又怎敢再多说半句。只能默默地将那份担忧藏在心底,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言语。

“首领醒来了?快进去看看!”

“唉,也不知道咱们女真部落到底该何去何从?”

房间外,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鱼贯而入。

阿哈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进来的众人。只见正是其他几个部落的首领以及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然而此刻,他们却全然没了往日上位者的威严与精神,一个个垂头丧气,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眼神中满是沮丧与迷茫。

阿哈吃力地从床上坐直身子,这一动才猛地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也受了伤,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在心中再次狠狠暗骂朱高煦手段卑鄙,竟在如此狠下毒手。

但此刻再愤怒也于事无补,阿哈努力稳住情绪,强装镇定地看向众人,声音因为沙哑而显得格外低沉:“我昏迷几天了?”

为首的男子身形极为高大,足有一米九,在众人中宛如鹤立鸡群。听到阿哈的询问,他面色凝重,声音透着无尽的阴沉,缓缓开口:“首领,您已经足足昏迷两天两夜了。”

阿哈听闻此言,不禁神情一怔,心中暗自诧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之久,在他的意识里,仿佛只是过去了短短几分钟而已。

紧接着,阿哈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高个男子,神情紧张得仿佛拉紧的弓弦,急切问道:“吉真,眼下外界情形到底怎样了?新城士兵已经推进到什么地方了?”

吉真与阿哈来自同一个部落,一直以来都是阿哈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当初阿哈能登上建州女真首领之位,吉真出力颇多。正是因为有吉真这样忠心耿耿的人辅佐,阿哈才能在昏迷期间,依然稳坐首领之位。不然,阿哈心里清楚,就像之前的哈刺一样,自己恐怕早就被赶下首领宝座了。吉真不仅在关键时刻为阿哈出谋划策,还凭借自身威望与能力,帮阿哈稳定部落局势,是阿哈在部落中最为倚重的人之一。

吉真面色如铁,神情凝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重担,低声缓缓说道:“首领,新城士兵已经兵临城下,如今咱们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压缩到不足二十里的狭小地界了。”

“这么快?”阿哈听闻此言,不禁下意识地抬起头,脱口而出一声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吉真一脸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弥漫着难以遮掩的悲哀,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沉痛,继续说道:“我们着实没料到他们推进得如此迅速。好些距离较远的部落,甚至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落入了新城的掌控之中。”

吉真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自从阿哈昏迷之后,众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完全没了应对之策。面对新城士兵的步步紧逼,他们只能如同惊弓之鸟般不断后退,直至此刻,被新城士兵彻底包围在这弹丸之地的中心,陷入了绝境。

见阿哈沉默不语,吉真脸上满是苦涩,再次缓缓开口:“首领,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高丽士兵那边乱成了一锅粥。好多人都开始大规模逃亡,一部分朝着庆源镇的方向跑去,想着像李芳远那样,向朱高煦投降求活路。还有些人一头扎进山里,碰到新城士兵就立马缴械投降,甚至还把咱们的消息透露给敌人。”

“咱们虽然斩杀了不少逃兵,可这段时间两拨人一起行动,高丽士兵对周边山地地形也熟悉起来。他们要是分散着跑,咱们根本拦不住,还是有很多人跑掉了。如今,咱们队伍里剩下的高丽士兵没几个了,即便留下来的,也都心怀鬼胎,根本不能信任。”吉真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与忧虑,不知这个危局该如何破解。

沉吟了好一会儿,吉真嘴唇因干燥而微微起皮,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而且……”

话到嘴边,吉真却又顿住了。实在是如今的情况太过复杂棘手,他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确定把这些事告诉浑身是伤的阿哈,阿哈能不能承受得住。毕竟阿哈此刻身体虚弱,本应好好静养恢复伤势。

可话又说回来,当下局势十万火急,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不少族人在新城士兵的进逼下失去生命。正是这份对部落命运的担忧与焦急,让吉真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而且什么?”阿哈低垂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低沉地问道。

吉真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神情满是痛苦与纠结,艰难地吐露道:“而且,事态远比我们想象的糟糕。不单单是高丽人那边出乱子,咱们女真部落内部也动荡不安。好些族人已然对我们失去信心,转而向新城士兵投降。甚至还有一些小部落暗中勾结,凑到一块儿,妄图推举新的首领,摆明了已经不再承认您的首领身份!”吉真说这些话时,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也深知,这对重伤在身的阿哈而言,无疑是又一记沉重的打击。

阿哈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众人。瞬间,他心中明白了几分,怪不得刚才就察觉到少了好几个部落首领,原来是他们选择了背叛,不再追随自己。

想到这些背叛者,阿哈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嗤笑。在他看来,如今这生死存亡之际,只有大家紧紧抱成一团,才有可能将所有力量凝聚起来,与新城士兵抗衡。可又转念仔细一想,阿哈满心无奈,缓缓摇了摇头。毕竟,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聚与散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不管部落众人是团结一心,还是分崩离析,面对强大的新城士兵,他们都毫无胜算,败局似乎早已注定。

沉默了短短两秒,阿哈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声音低沉:“他们如何了?”

“他们?谁?”吉真被阿哈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一时没反应过来阿哈所指何人。

阿哈的手掌下意识地在木板床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某种支撑的力量。随后,他缓缓抬起脑袋,眼中的神色已然变得一片严肃,一字一顿、清晰有力地说道:“那些投靠新城士兵的女真部落。”

“您说的是他们啊!”吉真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很明显,他打心底不想和阿哈谈论这件事。

然而,阿哈从吉真这副模样中,似乎已然猜到了大概,他痛苦地闭上双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吉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语气沉重且缓慢地说道:“那些投靠新城士兵的部落,第二天,数百具尸体就被一股脑儿扔了出来。不论老人小孩,无一幸免,全部惨遭杀害,新城的人没给咱们女真族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女真小部落简直糊涂透顶,我早就跟他们讲过新城士兵的残暴行径,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还是偷偷带着族人去投降,结果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说到最后,吉真的表情也变得怒不可遏,猛地抬起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木制窗户上,“砰”的一声,窗户上的木板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吉真内心充斥着对这些族人深深的恨铁不成钢。由于阿哈他们在与新城的交锋中遭遇了几次失败,这些族人便对阿哈等人彻底失去了信任,哪怕吉真等人再三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也只当是阿哈等人妄图哄骗他们继续为部落卖命而编造的谎言。

况且,这些小部落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地方,新城士兵的残暴行径,除了那几个惨遭灭顶之灾的部落有所经历,就只有吉真这些部落高层知晓。或许那几个小部落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后悔当初没有听信吉真等人的警告吧。

尽管吉真嘴上言辞激烈,满是愤怒,但他的内心实则痛苦万分。毕竟,那些人再怎么糊涂,也都是自己同根同源的族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如飞蛾扑火般走向死亡,吉真怎能不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每一个族人的离去,都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缓缓割着,疼得刻骨铭心。他深知,部落如今已深陷绝境,而这些族人的错误抉择,更是让局势雪上加霜,可他却无力回天,这种深深的无奈与痛苦,如阴霾般笼罩着他的心头。

“哈哈哈,好一个朱高煦,好一个朱高煦啊!”听完吉真的讲述,阿哈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怆,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绝望与愤怒。“他这是铁了心要将我们女真一族赶尽杀绝啊,何其狠毒!”

此前,阿哈心底还留存着一丝幻想,期望朱高煦能对主动投降的女真部落手下留情,给族人一条生路。然而,听闻那些小部落的悲惨遭遇后,阿哈如梦初醒,这才明白朱高煦根本没有丝毫怜悯之意,所言所行绝非玩笑。这一刻,他心中仅存的希望彻底破灭。只见他紧紧扶着床板,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只能以这怒极的狂笑来宣泄满心的不甘与愤懑。

看着阿哈那仿若疯魔般的模样,吉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焦急地劝道:“首领,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要是没了您的带领,咱们女真部落可就真的彻底完了呀!”

阿哈却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疯狂大笑。可没笑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紧接着,“哇”的一口,一滩鲜血从阿哈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首领!”众人见状,齐声惊呼,心急如焚地一拥而上,围在阿哈身边查看他的状况。哈姆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四处翻找毛巾和脸盆,想要帮阿哈清理血迹,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整个房间瞬间被慌乱与担忧的氛围所笼罩。

“退后!”在这混乱之际,吉真的警惕心瞬间提到了顶点,他对旁人充满了不信任,一个箭步冲到阿哈身前,张开双臂,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将众人统统拦住。

其实,不仅仅是此刻,在过去阿哈昏迷的这两天里,吉真为了确保阿哈的安全,除了留下哈姆林帮忙照料外,其余负责照顾阿哈的人,全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

吉真心里清楚,当下局势危急,部落存亡全系于阿哈一身,只有阿哈活着,女真部落才有一线生机,才有凝聚力量的可能。然而,部落里总有那么一些目光短浅、毫无远见的小人,他们鼠目寸光,即便大敌当前,依旧妄图通过杀掉阿哈来谋取所谓的生路,仿佛只要阿哈一死,他们就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吉真深知这些人的存在犹如隐藏在暗处的毒瘤,随时可能给部落带来致命一击,所以一刻都不敢放松对阿哈的保护。

吉真实在难以理解这群人的思维方式,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居然还想着内部争斗。但他很清楚,这类小人肯定存在。所以即便此刻他就在阿哈身旁,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像守护珍贵宝藏一般,紧紧将阿哈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众人。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气急攻心罢了!”阿哈微微喘息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伸手缓缓拉住吉真的胳膊,试图让对方不要为自己过度担忧,声音虽虚弱,却努力带着几分镇定。

吉真却丝毫没有从阿哈身边退让的意思,依旧如临大敌般,警惕地注视着众人。随后,他猛地伸手,如同一把利剑般直直朝着哈姆林一指,厉声道:“你,过来,把首领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还有,今天屋子里发生的所有事,一个字都不准跟任何人透露。要是让我听到你到处乱说,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哈姆林原本就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在听到吉真这番狠话后,抖得更加厉害,端着脸盆的手险些没稳住,脸盆差点脱手砸落在地。吉真此刻的表情太过狰狞可怕,那眼神仿佛能将人活生生吞噬,让哈姆林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

哈姆林虽身为阿哈的女人,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物,在阿哈心里的分量,远远不及吉真。所以面对吉真这般严厉的威胁,她哪敢有半句反驳。

“是!”哈姆林忙不迭地点点头,声音小得如同蚊蚋。随后,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众人,轻手轻脚地凑到阿哈身旁,拿起毛巾,动作有些慌乱却又尽量轻柔,开始帮阿哈清理身上的血迹与伤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吉真或是弄疼了阿哈。

吉真见哈姆林如此顺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便不再过多留意她。

实际上,吉真对哈姆林是颇为信任的。毕竟在过去这两天,阿哈昏迷不醒,全靠哈姆林日夜照料。要是哈姆林心怀不轨,阿哈哪还能活到现在。

而吉真之所以要特意这般训斥哈姆林,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是做给房间里其余那几个部落首领看。他要让这些人明白,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任何人若敢有不轨之心,都将受到严惩,以此来震慑众人,维护阿哈的权威,稳定当下混乱的局势。

女真部落恰似狼群,遵循着强者为尊的铁律。唯有最为强大的狼王,方能号令群狼,而女真部落的首领,便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狼王。一旦狼王受伤,族群里立马就会有其他狼蠢蠢欲动,妄图趁机发起挑战,夺取统治地位。

吉真心里很清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群人里,必定有人心怀不轨,觊觎阿哈的首领之位。刚刚看到阿哈吐血,这些人恐怕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野心,开始暗中盘算。然而,吉真虽身为阿哈的心腹,但说到底只是个手下,以他的身份,并没有足够的资格去公然威胁这群部落首领。

所以,吉真只能借训斥哈姆林这件事,旁敲侧击地警告那些暗藏祸心之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若不是当下局势危急,部落急需人手共同抵御外敌,吉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怀疑的对象统统斩杀,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以绝后患。毕竟,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可能给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在场的诸位部落首领,不乏心思敏锐之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吉真话语里暗藏的警告之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众人心中所想各有不同,一部分人觉得自己身为部落首领,却被阿哈的一个护卫这般警告,实在颜面无光,心中满是愤懑与不满;还有一部分人,恰恰是因为自己内心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吉真戳中,恼羞成怒,故而对吉真生出深深的恨意。

而阿哈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吉真与阿哈自幼一同长大,两人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情谊深厚无比。对于吉真,阿哈有着绝对的信任。他心里明白,吉真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他的地位,稳固部落的局势,所以便任由吉真去应对眼前的状况,自己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行了,你退下吧!”待哈姆林仔细地将阿哈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阿哈轻轻挥了挥手说道。

在这期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其余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的眼神中,有担忧、有好奇,也有一些人藏着难以言说的心思。

阿哈微微动了动颈骨,发出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尽管身上伤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缓缓起身下床。好在他过往征战频繁,时常受伤,对这般痛苦早已有了一定的抗性。即便此刻浑身伤痕累累,他依旧咬着牙,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展现出女真首领独有的坚韧与刚强。

站定身形后,阿哈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屋子当中的每一个人。尽管他的身高并非众人之中最高的,可那锐利的眼神、沉稳的气势,却让众人无一例外,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满满压迫感。

“各位,我不管你们之前怀揣着什么心思,也无意去逐个追查。此刻,我只想跟你们讲明白一件事。”阿哈的视线有条不紊地从每个人身上划过,仿佛要将众人的心思都看穿。

“想必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朱高煦野心勃勃,狼子野心尽显无疑,他已经摆明了不会给咱们任何人活路。如今这情形,要是大家还继续在内部争斗不休,搞内讧,那根本用不着朱高煦来攻打,咱们自己就先分崩离析,彻底瓦解了。”阿哈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如同洪钟般在房间里回荡,每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众人的心上。

“并非我阿哈贪恋权位,明明能力不足还霸着首领之位不肯让出。实在是当下局势危急,容不得丝毫差池,这个位置我不能让。咱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内耗,搞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了。现在唯有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或许才有一线生机,哪怕最后只能活着……逃出去几个人也好啊。”

阿哈目光如剑,犀利地望向众人,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可话语里却满是赤诚与恳切。

事实上,正如阿哈所言,历经这般磨难,他早已没了继续当首领的欲望。此刻,他心中所想,唯有带领族人活下去。只要不在自己手中让女真部落遭遇灭顶之灾,落得个亡族灭种的下场,他便问心无愧。否则,即便身死,他也会永远被钉在女真族的耻辱柱上,成为千古罪人。这份沉重的责任,如同巨石般压在他心头,驱使着他在这艰难时刻,仍要努力凝聚众人之力,为部落的存续拼尽全力。

“若是真能带领族人摆脱困境,活下去,往后不管你们谁来坐这首领之位,我阿哈绝不多言半句。”阿哈缓缓说道,话语间满是无奈的叹息,此刻他心里也不禁一阵黯然,实在难以想象,到那时究竟还能有几人能从这场绝境中幸存下来。

阿哈这一番话,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里,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众人心里都在暗自思量,是啊,如今形势如此严峻,真到最后,说不定死得就只剩下寥寥三五个人了。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幸运地活下来,就算真的存活,成为这仅剩几人的首领,又有什么意义呢?往日部落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几个人罢了,这样的“首领”头衔,又哪里还有半分价值。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首领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知道孰轻孰重。回去之后,我会把我托温部落里那些乱七八糟、扰乱人心的声音都处理掉。从今后,部落里只听您一个人的指挥。无论这一战是成是败,我们都绝不后悔!”

说这话的,正是托温部落的首领。他所在的托温部落,与阿哈统领的胡里改部落向来交好,关系最为亲密。此刻,他率先表态,一方面是为了坚定地站在阿哈这边,给阿哈以支持;另一方面,他心里也清楚,当下的局势已然毫无转圜余地。朱高煦手段狠辣,将他们的生路彻底堵死,在这种绝境之下,除了死心塌地跟着阿哈,沿着这唯一的道路走到底,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托温部落首领表明态度后,其余部落的首领见状,也纷纷向阿哈表达自己的忠心。阿哈看着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人嘴上虽这么说,但内心究竟作何想,他全然不知,不过他也无意深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只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每一件能做的事,至于最终的结果,也只能尽力而为,听天由命了。

紧接着,女真部落仿佛一台重新上紧发条的机器,再次快速运转起来。当女真族人们听闻阿哈苏醒的消息,都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确,部落中不乏一些想要阿哈性命的人,但对于大多数处于底层的族人而言,他们所求不过是能够活下去。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头,首领活着,就如同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有了主心骨,也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这种希望,如同点点星火,在族人们心中悄然燃起,支撑着他们鼓起勇气。

由于新城士兵已将他们紧紧围困在这弹丸之地,阿哈心里明白,再像之前那样与敌人周旋已无意义。如今局势逼仄,唯有背水一战,他决定集中部落的全部力量,孤注一掷,硬着头皮迎着敌人猛烈的炮火突围出去。

阿哈独自伫立在山顶之上,凛冽的山风呼呼地刮过,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极目望去,周边的各个山头与山脚,影影绰绰,布满了准备一同逃离的族人。那些身影,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他们怀揣着对生存的渴望,静静等待着阿哈发出突围的指令。每一个身影,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希望,他们将命运紧紧系在了这一场生死突围之上。阿哈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之重,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敌人所在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为族人杀出一条血路。

“唉,早料到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当初真不该浪费那么多时间啊。要是一开始就果断进行突围,说不定能有更多族人活下来。”在阿哈身后,吉真望着山脚下来来往往如蝼蚁般的族人身影,满脸感慨,话语中满是遗憾。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阿哈也不禁跟着长叹一口气,心中如同被巨石压着,同样被深深的后悔所填满。他明白,时光无法倒流,错过的机会已然错过,如今能做的,唯有拼尽全力,为眼前这些族人争取一线生机,即便这希望看似如此渺茫。

阿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表情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他心里清楚,族人能否突出重围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但自己大概率是没有活路了。如今的他,虚弱到连走路都得依靠旁人搀扶。

前两天那枚炮弹,对阿哈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伤害。炮弹就在他脚边直接炸开,那股强大的冲击力,换做普通人,恐怕当场就没了性命。也多亏阿哈体魄异于常人的强健,再加上族人们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抢救,他才勉强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可即便如此,身体遭受的重创,还是让他明白,自己恐怕很难撑过接下来的突围之战了。

“眼下咱们手中还剩多少人口?”阿哈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问道。

吉真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总计还有一万三千人。这里面,有四千多是妇孺老人,另外,还有两千多高丽士兵。”

其实,这些事务原本并不在吉真的职责范围内。然而,这两天阿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部落诸多事宜无人主持,吉真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接手这个棘手的烂摊子。这些事务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千头万绪,错综复杂,这两天可把吉真这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折腾得焦头烂额,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仍觉得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高丽士兵?呵呵!”阿哈听闻后,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不屑,咂了咂嘴后,疲惫地缓缓抬起手。

“把这些人全都杀掉。”阿哈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首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吉真听闻此言,不禁脱口而出,心中满是震惊与不解。这可是两千多条鲜活的生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战力。

阿哈神色愈发冰冷,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吉真,问道:“那我问你,这些人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吗?”

吉真微微一怔,愣了片刻才回答:“不是,可事到如今,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只要他们能帮咱们牵制明军,管他们是不是自愿留下的呢!” 吉真一脸焦急,试图说服阿哈改变主意,毕竟在他看来,当下局势危急,实在不该放弃这两千多可用之人。

面对阿哈的这个问题,吉真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心中满是无奈。他心里清楚得很,高丽士兵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留下来呢?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向明军投降,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除非脑子坏掉了,才会跟着女真部落一起赴死。若不是自己强行将这些人扣押下来,恐怕早就跑得一个不剩了。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啊。如今的女真部落,真正能够上阵作战的兵力少得可怜,形势岌岌可危。吉真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期望这些高丽士兵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为部落争取一线生机。

“愚蠢,”阿哈眼神冰冷,语气中满是斥责,冷冷地开口道:“在这节骨眼上,这两千人非但不会成为咱们的助力,反而会像致命的毒药一般,把我们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阿哈神情严肃,眉头紧蹙,继续说道:“一旦突围打响,你觉得这些士兵会怎么做?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投降。不仅如此,为了向明军邀功请赏,他们极有可能拿着我们的脑袋去换取好处。只需要这么一瞬间,咱们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队伍就会彻底乱套,溃不成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天真地以为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能对咱们有什么帮助!”阿哈越说越激动,眼中透露出对这种潜在危机的深深忧虑。

听完阿哈这番话,吉真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背冷汗直冒,像被冷水浇透一般。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这就去杀了这些人。”

对于要亲手屠杀两千人这件事,吉真心里没有丝毫的不忍与迟疑。在他们所处的环境与生存法则里,这种事并非头一遭。平日里打草谷的时候,他们就时常因为抢夺资源,动不动就杀掉几百甚至上千人。他们这些人,从踏上这条在生死边缘游走的道路起,就习惯了血腥与杀戮。若是连这点决断都没有,还会可怜这些所谓的“敌人”,那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在吉真心中,此刻只有部落的存亡最为重要,任何可能威胁到部落突围的因素,都必须毫不留情地清除。

考虑到一旦处理不当,剩下的高丽士兵极有可能聚集起来发动动乱,对女真部落造成严重威胁,因此,女真部落从一开始就特意将这些高丽士兵分开,打散安置在不同的部落队伍当中。如此一来,高丽士兵难以形成合力,即便有心生乱,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风险。

然而,如今阿哈下令要处置这些高丽士兵,吉真不得不重新将他们集中起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各个队伍分散在不同的区域,吉真需要逐个通知,协调调度。为了完成这项任务,吉真忙得不可开交,来来回回奔波于各个队伍之间,费尽了唇舌,解释缘由。这一番折腾下来,竟然耗费了吉真整整半天的时间,才总算将所有高丽士兵都集中到了指定地点。

起初,高丽士兵完全摸不着头脑,压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前来召集他们的女真士兵,只是含糊其辞地说要集合他们去办些事儿。于是,高丽士兵们便稀里糊涂地听从安排,陆陆续续朝着指定地点赶去。

直到约两千名高丽士兵在一处山坳中聚集起来,他们才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四周的氛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可等他们真切意识到情况不妙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就在这时,只见吉真站在高处,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刹那间,四面山腰处如变戏法般同时涌现出大量女真士兵。这些女真士兵个个神情冷峻,手中稳稳地握着一张弓箭,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齐齐对准了山坳中的高丽士兵,仿佛下一秒就会无情地射出致命的箭矢。

那些弓箭的箭头缚着火把,在吉真的命令下,女真士兵们齐刷刷松开弓弦。带着火焰的箭羽如流星般纷纷飞上天空,拉出一道道炽热的轨迹。在高丽士兵满是惊恐与绝望的目光中,箭羽开始下落,如同密集的火雨朝着他们头顶倾泻而来。山坳空间有限,高丽士兵们慌作一团,四处奔逃,却根本找不到躲避之处。

一时间,整个山坳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没一会儿,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火势迅速蔓延开来。高丽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但在无情的火焰面前,这些惨叫显得如此微弱。火焰肆意地吞噬着一切,仿佛要将高丽士兵们连同他们的恐惧与不甘,统统化为灰烬。

部分高丽士兵妄图拼死一搏,朝着山腰攀爬,指望能借此逃脱这可怕的绝境。然而,山腰处严阵以待的女真士兵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女真士兵们手持利刃,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将这些试图逃生的高丽士兵斩杀。每一个高丽士兵的挣扎,都只是徒劳,他们最终都惨死在山腰,鲜血染红了山石。

诚然,高丽士兵最后的拼死反抗,确实给女真士兵造成了一些损伤。但相较于新城士兵此前给女真部落带来的沉重打击,这点伤害实在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场大火熊熊燃烧,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山坳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扭曲的肢体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痛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肉味,那是生命消逝后的残酷余味,混合着烟火气,让人闻之欲吐。整个场景,宛如一幅地狱画卷,残酷而又真实地展现着战争的无情与血腥。

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通红,这奇异的景象甚至连身处庆源镇的朱高煦都清晰可见。

“那边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已经交上火了?二哥,你之前不是还说再等等吗?怎么突然就开打了?”朱高燧瞧见天边那刺眼的红光,顿时心急如焚,忍不住带着几分埋怨的眼神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无奈地白了朱高燧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动动脑子啊!连炮声都没听见,我的人怎么可能动手?”

“对哦!”朱高燧先是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疑惑地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朱高燧这会儿抓后脑勺,说不定单纯只是因为好多天没洗头,脑袋实在痒得难受。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征战日子里,洗漱这种事自然被抛诸脑后,头发油腻、头皮发痒也是常有的事。

“那谁能知道?”朱高煦对此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神情。在他看来,拿下女真部落已然如同囊中取物,是确定无疑的事。女真部落如今无论怎样折腾,都不过是困兽犹斗,根本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所以,他压根懒得去探究那火光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任由他们去挣扎好了。反正大局已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些小插曲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哎,二哥,你说咱们现在离得这么近,我能不能偷偷穿过女真的地盘,去和北面的新城士兵碰个头啊!”朱高燧双眼放光,满是期待地看向朱高煦,眼神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

敌人近在咫尺,却只能干看着不能动手,这可把朱高燧给憋坏了,心里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难受得不行。

要知道,此次作战,新城士兵负责主攻,而他们在庆源镇这边,接到的指令是等新城士兵快要取得胜利时才出手,说白了,朱高燧就只能在最后捡个现成的便宜。但朱高燧可不甘心只做个“收尾人”,他心里一直琢磨着,要是能和北面的新城援军一起发动攻击,亲手将女真人打败,那该多威风啊!这种想法在他心里像小火苗一样,越烧越旺,让他愈发坐立不安。

看着朱高燧那眼巴巴、满是期待的眼神,朱高煦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这弟弟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他想都没想,便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别痴心妄想了,如今女真人全都聚拢在一起,随便走几步就能撞见一个。别说你了,就算是我,此刻想要偷偷混进去,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你就老老实实待着,耐心等着吧!”

“哎,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让我去新城报信,这样我就不用在这儿干巴巴地苦等了。”朱高燧满心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又一次发出这般感慨。他心里实在郁闷,觉得自己错过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只能被困在这儿,眼巴巴看着别人冲锋陷阵,而自己却无所事事,这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城主,李裪一行人已经离开庆源镇了。”一名新城士兵匆匆赶来,向朱高煦恭敬地汇报着消息。

朱高煦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应道:“嗯,此后无需过多关注,我相信李裪是个明白人,不会愚蠢到自寻死路。”

就在前两天的清晨,李芳远在郑重地向李裪交代完身后诸事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拿起毒药,一饮而尽。正如李芳远自己所言,他宁愿有尊严地死去,也绝不愿命丧他人之手。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坦然,仿佛早已看透生死,以这样一种方式,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鉴于这边战事一旦结束,朱高煦就会率领众人撤离高丽,届时李裪等人也将一同离开。所以李裪寻思着,趁着当下尚有时间,亲自护送李芳远的遗体回到高丽境内妥善安葬。毕竟落叶归根,这也是为人子的一番心意。

对于李裪的这一请求,朱高煦并未拒绝。一来,将李裪留在这儿确实没什么实质意义;二来,人家父亲离世,不让其送最后一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之后,黄喜等一众臣子也纷纷向朱高煦提议,希望能一同返回高丽。他们追随李芳远多年,如今旧主已逝,也想回去尽些最后的心意。朱高煦思索片刻后,便一并应允了他们的请求。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选派了一些新城士兵前去护送。毕竟如今李裪等人身份特殊,稍有不慎就可能遭遇不测,派士兵保护,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