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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阿哈的心情就像一团乱麻,实在分不清该高兴还是该着急。他的内心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之间反复拉扯,纠结万分。

先说高兴的事,海西女真内部不知怎的,突然爆发了严重的问题。原本高高在上的首领哈刺,竟然被自家族人联手赶下了台。这一变故,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海西女真部落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而更让阿哈意想不到的是,哈拉部落新推选出来的首领,由于缺乏经验,在面对复杂局势时慌了神,思来想去,最后竟然决定带领部落直接投靠他们建州女真。这对阿哈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仿佛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个大馅饼。

然而,喜悦的心情还没在阿哈心中停留多久,着急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来。外患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们,新城士兵的脚步正一步步地不断朝他们靠近,那咄咄逼人的态势,让阿哈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阿哈绞尽脑汁,却到现在都还没想出一个应对之策,心中满是焦虑与无奈。

其实,仔细衡量一番,阿哈还是觉得自己的忧愁远远多于那一丝喜悦。若是在平常时期,海西女真能毫无保留地全部投靠过来,那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梦想成真。他甚至恨不得大摆三天宴席,邀请族中所有人一同庆祝,好好彰显一下建州女真日益壮大的威风。可如今,外有新城士兵的强大威胁,这突如其来的部落投靠,在他眼中,更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一丝壮大的希望,却又增添了更多的担忧与麻烦。

可当下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啊。就算阿哈真的借此成为了所有女真部落的领袖,可在新城大兵压境的情况下,这领袖之位恐怕也只是昙花一现,不过是短短几天的风光罢了。况且,以前遇到棘手的事儿,好歹还有哈刺能和他一起商量商量,共同谋划应对之策。但如今,哈刺被赶下了台,所有的重担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阿哈一个人肩上。他心里清楚,稍有不慎,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让全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背上全族人性命的责任实在太过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虽然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什么良策,但阿哈也明白,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无动于衷。思索再三,之后阿哈只能继续派遣族中精明强干的人,前去密切探查新城军队的行动进度,期望能从蛛丝马迹中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悄然流逝,局势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愈发严重起来。让阿哈头疼不已的是,那些高丽士兵竟然开始接二连三地逃跑。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后,阿哈心急如焚,立刻派出手下前去阻拦,杀了不少试图逃跑的高丽士兵,想用这种方式来震慑其他人。可没想到,这一举动不仅没能拦住高丽士兵逃跑的脚步,反倒像是火上浇油,让他们跑得更加频繁、更加肆无忌惮了。阿哈看着这混乱的局面,心中满是无奈与焦急,却又一时无计可施。

阿哈实在没了办法,思来想去,觉得或许可以把李芳远请来,让他出面管理一下那些高丽士兵,说不定能稳住局面。于是,他赶紧派人前往李芳远的住处。可当手下人赶到地方后,却惊愕地发现,李芳远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阿哈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怒从心头起,气得满脸通红。之前他心里想着,李芳远就算想跑,在这重重包围之下,也根本跑不了多远,所以对李芳远的看守十分松懈,压根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估算错了,让李芳远钻了空子。

没过多久,就有族人匆匆赶来向他汇报,说是发现了李芳远朝南而去的踪迹,而且他的手下竟然还带着上百人。听到这个消息,阿哈顿时大惊失色。原本他以为李芳远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侥幸逃出朱高煦的包围圈罢了。但就对方现在这带着不少人朝南走的架势来看,显然是打算去投降的节奏啊!阿哈心中暗叫不好,这李芳远要是真的投降了,把这边的情况一股脑儿全说出去,那自己可就麻烦大了。他心急如焚,在原地来回踱步,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阿哈心急如焚之时,李芳远已然来到了庆源镇之外。他转过身,目光幽幽地望向身后,那片曾寄予过希望却又逐渐走向绝望的地方。而后,他缓缓抬头,看向矗立在前方的庆源镇,其城墙巍峨高耸,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李芳远的眼神中满是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失落都随着这口气吐出。他微微侧身,朝着身后紧紧跟随自己的朴訔,声音低沉且略带沙哑地缓缓开口:“将白旗举起来吧!”

没错,李芳远已然下定决心准备投降了。若是还有一丝转机,还有一线希望,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服输。可现实的残酷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他面前。如今,连势力庞大的哈刺都被从女真首领的位置上赶了下去,而他李芳远手中更是没有多少能够调遣、堪用之兵。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李芳远心中清楚,继续挣扎不过是徒劳,不过是在无谓地浪费时间罢了。他深知,此刻投降或许是唯一能为自己跟随他的人谋求一丝生机的办法,尽管这是一个如此艰难且屈辱的决定。

虽说之前李芳远为了与海西女真合作,将手下大部分兵力都交给了哈刺调遣,但他一直暗自将几个心腹的控制权牢牢捏在手中。凭借着这份谨慎,当他察觉到局势逐渐失控、情况不对之时,便立刻果断地将这些心腹全部召回。

而在逃脱阿哈控制的过程中,朴訔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因为朴訔的协助与谋划,李芳远才得以成功从阿哈的严密掌控中脱身而出。

李芳远心里清楚,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或许都难逃一死。然而,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还是强烈渴望着能够回到高丽故土再看最后一眼。他毕竟身为高丽君王,骨子里有着身为王者的骄傲,实在不希望自己最终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在他的认知里,天子理应有天子体面的死法,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该以一种符合身份的方式离去。

当下,高丽的大部分族人都在全神贯注地警惕着来自北面的新城士兵,李芳远深知,如果自己选择从北面那条路返回高丽,势必会立刻被发现,逃脱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权衡再三,他只能带着心腹们辗转来到庆源镇这边,期望能从这里找到回到高丽的机会。

庆源镇地势高耸,易守难攻。李芳远深知,贸然靠近很可能会被当作敌人遭到攻击,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还没等靠近庆源镇,他就吩咐手下把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白旗拿出来。

朴訔此刻满脸的灰暗与失落。他追随李芳远已经过去几十年的时光,在这漫长岁月里,李芳远指挥作战几乎百战百胜,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可谁能想到,仅仅这一次的失利,就如同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将李芳远直接打入了万丈深渊。看着李芳远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没了往日的雄心壮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朴訔心中满是悲凉,不由自主地沉沉叹出一口气。随后,他默默地走到李芳远身后,伸出双手,亲自将白旗稳稳地拿在手中,而后对着上方的庆源镇用力地摇动起来,那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此刻的无奈与落魄。

没过多久,朱高煦就收到了李芳远前来受降的消息。听闻此讯,他立刻带着几个亲随,快步朝着关口走去。

朱高煦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风尘仆仆的李芳远等人,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转头对身旁的士兵吩咐道:“对着下面喊话,让他们把所有武器都卸下来!”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士兵立刻领命,扯起嗓子朝着李芳远大喊:“将兵器都扔到一边,然后排队上前!”声音在空旷的城外回荡。

李芳远听闻,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转头示意所有手下照做。只见那些人纷纷将手中的武器解下,扔到一旁堆积起来,发出一阵杂乱的碰撞声。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将身上的盔甲也脱了下来,整齐地放置在武器旁边。一时间,地上满是寒光闪烁的兵器和厚重的盔甲。

之后,这几百人便神情落寞、苦哈哈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庆源镇开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疲惫,曾经的骄傲与斗志仿佛在这一刻被消磨殆尽。

没过多久,从庆源镇中小心翼翼地下来两个士兵,他们的眼神警惕,紧紧盯着李芳远等人,一步步走近。来到跟前,这两个士兵开始仔细地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们仔细检查每个人的衣物、随身物品,确认没有隐藏武器等可疑之物,觉得没有异议之后,才对着李芳远等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行。

在迈进关隘的那一刻,李芳远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悲哀。遥想当初,自己带领着两万多人浩浩荡荡地逃出去,那时的队伍何等壮观,士气何等高昂。可如今,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此刻竟只有区区几百人还坚定不移地跟着自己一起回来。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魄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心中的苦涩与不甘都甩出去,而后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缓缓进关。

刚刚踏入庆源镇,李芳远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那男子容貌俊美得过分,气质更是出众,周身仿佛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李芳远的目光与男子的视线交汇,只见对方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带着探究与审视。

李芳远并非不识趣之人,从男子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度以及周围人隐隐的恭敬态度,他瞬间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径直上前,对着朱高煦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与谦卑,说道:“小王李芳远,见过二公子!”尽管此前从未亲眼见过朱高煦,但凭借着多年在宫廷中积累的识人经验,他很笃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要面对的朱高煦,所以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去询问确认。

朱高煦饶有兴致地往前迈了两步,目光直直地看向李芳远,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投降了呢?”他的语气中既有疑惑,又仿佛带着几分想要探寻对方真实想法的意味。

李芳远听闻,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苦涩。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缓缓说道:“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呀。如今我前后的道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四面八方都被围困,我能走的路,也就只剩下投降这一条了。”说这话时,李芳远的声音很平稳,虽然两人此前从未谋面,但此刻他与朱高煦说话的神态,就像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一般,语气中既没有面对敌人时的紧张,也没有因失败而产生的愤慨。

朱高煦听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说道:“这就是您妄自菲薄了。若是您真心想逃的话,我们北面的援军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您!”说到这儿,朱高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笃定。他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毫无根据。他心里清楚,女真部落之所以难以逃脱,是因为女真人拖家带口,不仅有女人和孩子,还有大量的牛羊财物。一旦他们进行转移,队伍庞大且行动缓慢,立马就会被新城的人发现并拦截。可李芳远不同,他本就是逃亡之人,手下又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没有过多的辎重负担。若是分散开来各自逃亡,凭借着他们的机动性,确实还是有机会跳出包围圈的。

李芳远倒是看得格外通透,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缓缓说道:“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向过去那个充满挣扎与逃亡的自己告别。

随后,他微微抬起头,眼神平静地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朱高煦,也像是在对自己诉说:“若是手中还有两万士兵,我必定会想着先逃出去,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将来也好有机会东山再起。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如今,时过境迁,我手下的军队已然分崩离析,如今最多也就千余人还会听我命令。您想想,就这点人,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又能有什么用呢?即便我现在逃出去,恐怕几十年都不可能再打回来。既然如此,再跑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李芳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一片平静,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甚至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那平静之下,是历经磨难后的大彻大悟,也是对现实无奈的妥协。

朱高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对于李芳远的现状和心境,他多少能理解几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神色淡然地说道:“那你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吧,一会儿会有人来见你。”言语间,透着上位者的从容与笃定。

李芳远听闻,没有询问究竟是什么人要见自己,而是一脸恳切地向朱高煦提出请求:“我心里明白,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但不知二公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死在汉阳城。我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对那座城有着深厚的感情。若是可以,死后能埋葬在那里,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说这话时,李芳远眼中闪过一丝眷恋与不舍,那是对故乡最后的执念。

朱高煦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神情,轻松说道:“好说好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反正之后把这件事直接交给李梼去办理就行,他心里想着,这或许也算是给李芳远最后的一点怜悯吧,毕竟一个落魄至此的人,所求也不过如此了。

朱高燧站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在李芳远身上打量了一番后,颇为可惜地咂咂嘴说道:“我本来还琢磨着,等之后新城士兵把包围圈进一步缩小,我也跟着下去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呢,就当是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嘿,谁能想到这李芳远居然抢先一步投降了,这可真是太没意思了。二哥,既然这李芳远都投降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汉阳城了呀?”他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朱高煦,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朱高煦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回个啥呀?那女真人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哪能说走就走。你可别天真地以为,我大费周章派出新城士兵,仅仅只是为了追杀李芳远这一个人啊!”说罢,朱高煦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抹似有深意的笑容,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咱们这次的目标可大着呢,女真部落才是重头戏,李芳远不过是顺带解决的。等把女真人的事儿彻底处理完,咱们再考虑回汉阳城的事儿,急什么!”

“啊?管那些野人干啥?”朱高燧听闻,不禁微微一愣,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疑惑起来。他从朱高煦的话语中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在二哥的计划里,高丽士兵仅仅只是个附带的存在,这让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仅朱高燧感到意外,就连一旁的李芳远也被朱高煦这话惊得一脸茫然。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不解地看着朱高煦,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问道:“您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要抓我?”此时的李芳远,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一路逃亡,担惊受怕,以为自己是新城的头号目标,没想到在对方眼中竟如此无足轻重。

“昂!”朱高煦倒是坦然得很,毫不犹豫地一本正经点点头。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会不会伤了李芳远的面子,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说道:“不是我说,你瞧瞧你现在,就只剩下一两万残兵败将,又能干得了啥呢?这次我们动手,主要是听闻这附近还有女真人。哼,我生平最讨厌女真人了,这次来就是铁了心要将女真灭族。至于你,要是能逃走,那就逃走呗,对我们的大计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听到朱高煦这番直白的话语,李芳远瞬间呆立当场,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只剩下满满的惊愕。

原本,在李芳远的认知里,自己一路逃窜到女真部落,引得新城大军追来,是自己给女真带来了这灭顶之灾,心中多少还带着些愧疚与自责。可此刻朱高煦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将他原本的认知彻底击碎。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女真人自身,是因为新城本就对女真怀有灭族之心,自己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在这场风暴中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李芳远的心情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愤怒,有懊恼,有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宣泄。一时间,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当初就算是拼了命,打死他也绝对不会往女真部落的地盘跑啊!他满心悔恨,只怪自己当初太过草率,没弄清楚状况就一头扎进了这漩涡之中,不仅把自己逼入绝境,还让高丽军队也跟着遭受重创。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残酷现实带来的冲击。

不过,惊愕过后,紧接着涌上李芳远心头的便是一阵深深的失落。他好歹也是高丽国的君王,曾在自己的国土上号令群臣,威风八面。可如今,在朱高煦眼中,自己竟连一群“野人”——女真族的分量都比不上。这种被轻视的感觉,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间,让他的尊严备受打击。

此时,李芳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瞬间明白了新城士兵为何会善待高丽俘虏。之前,他一直对此心存疑虑,总觉得新城士兵这么做背后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为此还忧心忡忡,反复揣测。但现在经朱高煦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新城真正的目标是女真,对于高丽,他们或许压根没放在眼里,所谓的善待俘虏,不过是顺带之举,并非有什么特别的算计。

想到这儿,李芳远满心懊悔,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新城对高丽并无太多恶意,仅仅是针对女真,当初自己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与女真联手。要是一开始就果断带着人撤离,或许就不会陷入如今这般绝境,不仅损兵折将,自己也落得个投降的下场,实在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他忍不住在心中狠狠责备自己,怎么就如此糊涂,白白错失了逃脱的良机。

“那意思是我能下去打仗了?”朱高燧压根没心思去理会李芳远此刻复杂的心情,一听到有战事,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兴奋地看向朱高煦,那眼神里满是迫不及待奔赴战场的渴望。

朱高煦看着朱高燧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有机会,有机会。按照目前的形势,估计再等上三天就差不多了。你也知道,李芳远刚从那边回来,对现在战场的形势肯定比较了解,你要是想知道具体情况,可以问问他。”朱高煦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芳远。

“父王!”

“夫君!”

就在朱高煦和朱高燧你一言我一语交谈之际,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急切又带着惊喜的呼喊。只见李梼几人脚步匆匆,神色匆匆地朝着他们这边跑来。那急切的步伐,仿佛恨不得一步就跨到近前。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李芳远的那一刻,眼中瞬间绽放出激动的光芒,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起来。尤其是元敬王后,她的双眼早已哭得通红,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悲痛欲绝的煎熬。此刻,她正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李芳远,眼神中交织着心疼、担忧以及重逢的复杂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在听到李芳远投降的消息之后,朱高煦便吩咐手下人去通知了李梼等人。想必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心情也是忐忑不安,既担心李芳远的安危,又对未来的命运充满了迷茫与恐惧。如今亲眼见到李芳远,心中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看到李裪几人出现,李芳远着实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没料到,朱高煦口中所说要来见自己的“有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妻儿。

然而,这短暂的惊讶瞬间便被忧虑所取代,下一秒,李芳远的脸色陡然耷拉下来,神情变得格外阴沉。他狠狠瞥了一眼朱高煦,而后将目光转向李裪和闵妃,沉声质问道:“你们怎么也被抓来了?”

话刚出口,李芳远便瞧见跟在众人身后的黄喜。还没等李裪来得及开口回应,他已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黄喜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是不是你把王后的行踪透露给朱高煦的?之前我就瞧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才把你打发到这边来。没想到你这个狗东西,到了这儿还不安分!”李芳远气得满脸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恨不得将黄喜生吞活剥。

在此之前,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李芳远说话始终不急不缓,时刻保持着一国之君应有的沉稳气度。然而,当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被带到此处,他那一直坚守的心理防线终究还是崩塌了。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怪不得那时自己要带着黄喜一同离开,黄喜却坚决不答应,还口口声声宣称是为了百姓着想。可如今再看,黄喜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悠然自得地在朱高煦身旁溜达。此情此景,让李芳远瞬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早就心怀不轨,做好了投敌叛国的打算。李芳远心中的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对黄喜的背叛感到痛心疾首,同时也对自己未能早些识破他的真面目而懊悔不已。

黄喜此刻满心都是错愕,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原本听闻李芳远被抓,他念及好歹曾有过君臣之情,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前来探视一番。哪曾想,刚一露面,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李芳远骂得狗血淋头。

黄喜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无奈和难过都紧紧拧成了一团。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瞅着李芳远,眼中满是受伤与不解。就这么僵持了一阵,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顺着他那布满沧桑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一边抬手颤抖着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边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悲戚开口说道:“真没想到,在陛下您的心里,老臣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这腊月里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都不如陛下您刚才说的那些话让人觉得寒冷刺骨啊。罢了,罢了,老臣也实在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既然陛下您如此不想看见老臣,那老臣这就走便是了。”说罢,他微微颤抖着身躯,转身作势欲走,那背影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凄凉。

朱高煦一脸无语地仰头望向天空,眼神中满是无奈,压根就不想搭理黄喜。他心里暗自腹诽,这家伙可真是个人才啊,说哭就哭,如此精湛的“演技”,要是不去当演员,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哼!”李芳远面色如霜,冷冷地哼了一声,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黄喜深深的厌恶。他心里清楚,虽然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的话,在某些细节上可能不太准确。但黄喜此刻却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朱高煦身旁,这情形再明显不过,黄喜显然已经背叛了高丽王朝。在这种情况下,李芳远又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呢?

“大王误会了呀,”闵郡满眼悲怆,目光紧紧锁住李芳远,缓缓说道,“我是带着家中兄弟,一路朝着汉阳赶去,本想着能助大王夺回汉阳。哪料到,在途中恰好碰到了二皇子,然后就被抓了。裪儿的情况也是一样啊。”闵郡说着,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无奈与委屈。

这些日子,朱高煦一直对周边的朝鲜残军发起攻势。闵郡他们几人,实在不忍心对自己的同胞下手,所以一直躲在囤积物资的地方,没有轻举妄动。与此同时,他们的心里对身处庆源镇北面的李芳远还抱有一丝期待,想着若是李芳远能够重整旗鼓,再次杀回来,说不定就能扭转局势,那该多好啊。

然而,此刻亲眼看到李芳远如此狼狈不堪,整个人心灰意冷地站在众人面前,闵郡心中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她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光亮也彻底掐灭。以至于在和李芳远说话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抑制心中涌起的悲哀,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沉重的枷锁,透着深深的绝望。

李芳远没再继续纠结黄喜的事,毕竟如今自己已然战败,事到如今,多说又有何用呢?他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放置在李裪的头顶上,动作里满是为人父的慈爱与关怀。随后,他望向闵郡,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的担忧,开口问道:“李褆,李补两人呢?”

李褆和李补,是李芳远与元敬王后另外的两个儿子。回想起当时,局势急转直下,败退的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王城之中更是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喊杀声与哭嚎声。李芳远深知,在那样的险境下,将孩子带在身边实在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让孩子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当他决定从汉阳城撤离时,只能匆忙让人去通知妻儿们各自想办法逃散,而后便先行离开了。

此刻,亲眼见到李裪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李芳远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然而,对另外两个孩子的担忧,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促使他迫不及待地向闵郡问起李褆和李补的下落。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闵郡,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第一时间捕捉到关于孩子们的消息,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的忐忑与不安。

闵郡满脸愁闷,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说道:“我也没见到他们二人啊。当初王宫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李芳硕的人在肆意妄为。我派去他们宫殿找孩子的下人,一个都没能回来。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先回了闵家。后来,我也想尽办法多方打听他们的消息,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音信。”

闵郡原本差点直接说出“贼人”二字,但眼角余光瞥见朱高煦就站在一旁,话到嘴边又改得委婉了些。毕竟,在这样的场合,她不想因言语不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李芳远和闵郡互相宽慰着彼此,试图从这艰难的处境中寻得一丝慰藉。然而,他们的话语中仍难掩深深的忧虑与无奈。朱高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这般情形,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他摆了摆手,吩咐两个手下在一旁看着,随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到一边,径直登上庆源镇的一处山头。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投向下方郁郁葱葱的山林,陷入了沉思。

或许是李芳远率众投降的消息不胫而走,竟被女真部落察觉。此刻,下方的山林里,影影绰绰尽是模糊的身影。那些身影鬼鬼祟祟,却始终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张望着。山林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骚乱声,似是人群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即便过了许久,他们依旧徘徊不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李芳远神情落寞,脚步沉重而迟缓地走了过来。他缓缓站定在朱高煦身旁,一同望向下方那诡异的场景,沉默片刻后,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颓废,开口解释道:“当时形势所迫,为了求得一线生机,我不得不把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全部交予哈刺统一调遣。哦,对了,哈刺你应该知道吧?他原本是海西女真各部落的首领,不过,如今恐怕已不再是了。”

李芳远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偏离主题了,赶忙停了下来。他这般失态,实在是因为哈刺如今的下场让他心生诸多感慨,一时没忍住,才多说了几句。

紧接着,李芳远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道:“后来,当我得知哈刺在部落中已无实权,就明白大势已去,自己注定失败了。只是兵权一直没能收回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回来。您想啊,我一旦离开,剩下的高丽士兵必然会陷入混乱。所以啊,女真人才急着追我们,就怕那些士兵生出事端,破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朱高煦听后,轻轻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地说道:“嗯,我了解!”那简短的回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有丝毫惊讶。

随后,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四周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划过寂静的空气,也划过李芳远的心。李芳远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再次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与疲惫,缓缓说道:“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的妻儿,他们……可还有活路?”李芳远心里清楚,这个问题虽然残酷,但他终究还是要问出口,不然这颗心始终会悬着,不得安宁。

此时,下方的女真人如同鬼魅一般,安静地隐藏在各种遮挡物背后。即便他们心里明白,已经不可能追回李芳远,却依旧没有撤离的打算。朱高煦望着下方这诡异的一幕,心中也充满疑惑,实在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李芳远的询问,朱高煦微微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瞥了李芳远一眼,说道:“他们没有跟你说?”

李芳远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微微一愣,脸上满是疑惑,反问道:“说什么?”

朱高煦瞬间明白了,闵郡和其他人显然觉得难以亲自向李芳远开口提及此事。毕竟,无论措辞多么委婉,这在某种程度上都等同于背叛李芳远。

念及于此,朱高煦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向李芳远重新说明情况:“你的妻儿,你暂且不必忧心,他们还有用处,我不会取他们性命的!”

稍作停顿后,朱高煦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所说的仅指李裪,至于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是生是死,我可就没那份心思去管了。”

听闻此言,李芳远神色一紧,沉声问道:“不知公子想要让李裪干什么?”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朱高煦,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心中满是对儿子命运的担忧。

反正李芳远已然是命不久矣,朱高煦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必要,便将自己打算让李裪带领剩余高丽士兵,协助新城开疆拓土的计划,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李芳远听完,像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之前,他满心忧虑,还以为朱高煦会驱使自己儿子去做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呢。

朱高煦见李芳远这般反应,不禁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转过头看向李芳远,问道:“看你这心情,似乎还挺不错啊。难道你就没觉得悲哀吗?”

李芳远听后,自嘲地失笑一声,缓缓说道:“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但我现在都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又怎么能拖累他们一起送死呢?他们能有个好的归宿,我心里也能宽慰不少。至于闵郡,我并不怪她。我心里清楚,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孩子能更好地活下去罢了。”说罢,李芳远望向远方,眼神中虽有落寞,却也带着几分释然。

闵郡与自己携手走过了无数岁月,一路风风雨雨,李芳远对她的为人深信不疑,坚信她绝非那种轻易背叛之人。就拿前段时间来说,自己兵败如山倒,狼狈败逃之后,闵郡依然不顾艰难险阻,放下身段去求娘家出手相助,一心想着帮自己复国,这份心意,这份坚持,足以证明她的忠诚。如今,闵郡选择屈服并投靠朱高煦,李芳远愿意相信,她纯粹是为了李裪着想,为了儿子的未来,她不得不做出这样艰难的抉择。

想到自己的儿子不仅能保住性命,甚至还有机会借助朱高煦的安排,去延续和振兴家族,李芳远心中已然满是欣慰,觉得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倒是一个看得开的!”朱高煦不禁对李芳远多了几分敬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在他看来,面对如此绝境,还能这般豁达,着实不易。

李芳远苦笑一声,脸上写满了无奈,缓缓摊开双手,说道:“看不开又能怎样呢?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是不变的道理。本王从踏上这条争权之路起,就早已做好了家破人亡的心理准备。如今听到后人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我又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更多呢?”

朱高煦听后,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觉得李芳远所言确实在理。在这残酷的权力斗争中,能有这样清醒的认知,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智慧了。

“那……本王就不劳公子动手了,本王希望自己能有个体面的死法。” 见朱高煦沉默许久没有回应,李芳远神情苦涩,终究还是率先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默,缓缓开口说道。此时的他,眼神中虽透着一丝悲凉,却仍残留着身为一国之君最后的尊严。

面对李芳远的请求,朱高煦依旧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心中,李芳远与李裪截然不同。李芳远身为成年人,且从未接受过新城方面的思想熏陶与“改造”,心思复杂,难以掌控。这样的人,留在世上,日后恐怕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所以朱高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他性命。

而李芳远自己,也深知求生无望,更不会说出求活之类的话语。一方面,他在朝鲜王朝的身份太过特殊与重要,只要自己活着,朱高煦必定心存忌惮,难以安心。另一方面,他当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国王,长久养成的高傲自尊,绝不允许自己放下身段,去屈从追随他人。此刻,求一个体面的死法,对他而言,或许是在这绝境中,唯一能保留尊严的方式了。

“多谢二皇子!”李芳远见朱高煦应下自己的请求,脸上虽带着几分落寞,却还是无比认真地朝着朱高煦躬身致谢,那姿态中透着往昔身为君主的郑重。

朱高煦随意地摆了摆手,神色淡然道:“你先下去多陪陪他们吧!”在朱高煦看来,李芳远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这里可是他的地盘,李芳远曾经的手下如今都被他牢牢羁押,李芳远孤身一人,纵使有万般能耐,也绝无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实在不值得他多加防备。

李芳远领命,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去。他的背影,透着无尽的萧瑟与凄凉,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场失败而消散殆尽。

然而,李芳远刚刚离开没多久,原本看似平静的下方山林当中,又陡然出现了变化。只见山林间原本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始频繁移动,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请朱二皇子出来一见!” 山林间,一道身影缓缓现身,步履蹒跚地朝着庆源镇下方走来。此人一边走,一边用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朝着山上呼喊。

只见古混孤零零地站在山脚之下,显得格外渺小与无助。他的前方,是庆源镇中新城士兵那一张张冷峻的面庞,以及他们手中那寒光四射、蓄势待发的弓箭,仿佛只要稍有异动,便会万箭齐发。而他的后方,山林里隐隐藏着一个个同族的女真人,他们大多躲在树木、岩石等掩体之后,不敢轻易露面,只敢偷偷探出头来观望,神色中满是恐惧与犹疑。

在这些女真族人之中,还隐藏着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那便是如今女真族新推举出来的首领——阿哈。

古混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奉了阿哈的命令。当下的局势对女真部落极为不利,本就胜算渺茫,而李芳远的叛逃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稳定局面,女真部落对手下的朝鲜士兵严密封锁了李芳远离开的消息。可阿哈心里清楚,纸终究包不住火,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多久。一旦剩下的朝鲜士兵知晓此事,势必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骚乱,到那时,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无奈之下,阿哈权衡再三,决定亲自前来与新城士兵求和,试图寻找一丝转机。

经过这些时日与新城士兵的多次交战,阿哈等人已然得知朱高煦已亲自抵达庆源镇。在他们看来,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必须与朱高煦直接对话。所以,此次古混便遵照阿哈的指示,径直朝着庆源镇大声呼喊,求见朱高煦。

古混站在那里,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一想到接下来要与朱高煦直接对话,他的内心就被恐惧填满。毕竟,外界传言朱高煦心狠手辣,见人就杀,这些传闻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让他越想越害怕。

而此时,朱高煦恰好就在镇子大门口。古混刚一开口,他敏锐的目光瞬间就转了过去。古混的嗓门极大,再加上庆源镇所处的海拔不算高,声音传播不受太多阻碍,所以古混的每一个字,朱高煦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古混的求见,朱高煦并没有选择通过手下人传话,而是直接朝着下方高声喊道:“我就是朱高煦,有什么事情?”那声音犹如洪钟,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在山间回荡。

听到朱高煦的声音,古混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紧张的情绪瞬间蔓延至全身,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嘴巴张了张,却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变得无比沉重,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试图缓解这份紧张,可那股压迫感依旧如影随形。

阿哈藏身于古混身后百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当听到朱高煦那响亮的喊话后,他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过,阿哈可没傻到直接跳出去与朱高煦面对面交谈。毕竟,他对朱高煦的态度一无所知,贸然露头,万一朱高煦一声令下,他很可能直接被乱枪打死,到时候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看到古混站在前方,呆呆地愣在那儿不说话,阿哈心里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心里忍不住怒骂道:“这该死的玩意儿,倒是赶紧说话啊!”阿哈心急如焚,不断想示意古混,希望他能赶紧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古混这才浑身一颤,像是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终于响了起来:“朱二皇子,我是女真部落派出的使臣古混,此次冒昧前来,是代表我女真部落,特意向您商讨求和之事!”古混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他紧张地盯着上方的朱高煦,等待着对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