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本源空间，乃是一方世界最核心的禁域，承载着世界运转的根本规则与浩瀚本源。
此地没有日月星辰，却充斥着比亿万星辰更璀璨的光流 —— 那是法则具象化的形态，时而如银色绸缎般缓缓流淌，时而如金色溪流般奔涌跳跃，每一缕光丝都镌刻着世界的真理，每一次波动都牵引着万物的生灭。
空间中弥漫的能量更是磅礴到难以想象，它们不像寻常灵力那般暴烈，反而带着一种温润却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轻轻触碰，就能让神魂消融于这片本源之海。
此刻，在这片流淌着法则光流、充斥着浩瀚能量的核心之地，两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的身影相对而坐。
祂们没有具体的形态，却又仿佛蕴含着万种形态 —— 时间主宰的身影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灰雾，雾中时而浮现出古战场的残垣，时而闪过新生婴儿的啼哭，流转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常；
空间主宰的轮廓则由无数透明的晶体构成，晶体中折射出亿万星辰的轨迹，时而折叠，时而延展，蕴藏着虚空的深邃与浩瀚。
祂们的气息早已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一缕法则光流属于天道，哪一丝能量波动源自祂们自身，仿佛自世界诞生之初，祂们便已在此静坐悟道。
而在祂们中间，一个身形尚显稚嫩、额生威严龙角的少年正不安地站立着。
这龙角少年通体被混沌气息缭绕，那气息粘稠如墨，却又纯净如琉璃，隐约可见其中沉浮的龙鳞虚影。
他一双熔金般的眼眸本应如烈日般充满睥睨万物的尊贵与高傲，此刻却像是被乌云遮蔽的残阳，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紧张与惶恐，眼神飘忽不定，时而瞥向时间主宰方向流动的灰雾，时而瞟向空间主宰身上折射的星轨，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呵，” 一道空灵缥缈的意念在空间中悠然回荡，这意念不似声音却能直达神魂，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连少年心底最隐秘的思绪都能轻易看穿，“执掌不朽法则，曾与天之四灵比肩的祖龙，缘何会突然陨落，消失无踪？”
“妄想身合天道，以己心代天心，行那另类主宰之道，” 另一道意念接踵而至，冰冷而漠然，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撞击在玉石之上，空间主宰那双由纯净水晶构成、内蕴深邃银芒的眸子不带丝毫情感地注视着少年，眸光扫过之处，连周围流淌的法则光流都微微凝滞，“你，倒真是敢想敢为。”
那龙角少年闻听此言，浑身如遭雷击般剧烈震颤，“噗通” 一声重重跪伏在地。他的膝盖触碰到流淌着法则光芒的 “地面” 时，光流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跪的沉重。
少年额头几乎贴在光流之上，混沌气息随着他的颤抖剧烈波动，其中甚至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痕 —— 那是神魂不稳的迹象。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带着龙语特有的低沉嘶吼：“两位主宰在上！小龙…… 小龙知错了！当初是鬼迷心窍，利令智昏！事到如今，小龙不敢奢求其他，只求…… 只求一个解脱！” 他卑微地祈求着，混沌气息中夹杂的龙鳞虚影也随之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时间主宰那无形的意念似乎泛起一丝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下石子，荡开圈圈轻笑般的波动：“灵智退化，心性竟也如稚子般了？你怕什么？汝潜藏于天道法则缝隙之中这漫长岁月，吾等不也未曾降罪于汝么？”
随着祂的话语，少年周围的法则光流忽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拂过他颤抖的脊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龙角少年闻言，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足以照亮他灰败的神色。
他迟疑地抬起头，额前的龙角因紧张微微颤动，熔金色的龙眸小心翼翼地望向时间主宰方向流动的灰雾，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怯懦：“主宰的意思…… 小龙可以……？”
“然则 ——” 空间主宰那毫无波澜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律骤然落下，瞬间打断了他的幻想，周围刚刚柔和的法则光流猛地收紧，像是无形的枷锁勒住了少年的神魂，“汝此番调动世界本源之力，篡改天道法则运行，意图重聚真身之举，已扰动世界法则之根基，其害甚巨。”
时间主宰的意念带着一丝戏谑，如同孩童在点评一件有趣的玩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嗯哼，先前放任你，皆因你还算安分守己，天道法则之中多一道灵性意识，亦无伤大雅。然，此次…… 你逾越了。”
这带着几分嬉笑意味的话语，却如同最终的审判书，字字句句敲在少年的神魂之上。
龙角少年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面如死灰，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深深匍匐在地，连混沌气息都变得稀薄，声音带着彻底的绝望与认命：“小龙…… 万死难辞其咎…… 恭请主宰…… 赐死。”
天道本源空间内一时沉寂下去，法则光流的流动都仿佛放缓了速度。
时间与空间主宰相互对视一眼，虽无明确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丝默契的笑意 —— 时间主宰周围的灰雾轻轻晃动，空间主宰晶体上的星轨泛起微光。
“让你死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时间主宰的言语忽然变得跳脱，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几分，“不朽的龙，对于世界也是有点儿意义的，回去吧。你不是想重新拥有一个躯体吗？好不容易用天地本源凝聚出来一个，别浪费呀。”
话音落下，根本不等那祖龙回应，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便如同温柔的潮水般包裹住他。那力量带着时间的悠远与空间的广袤，少年只觉眼前光影一闪，下一刻便已从天道本源空间中消失不见。
“空间啊，你说，虚无大人现在是什么状态呢？” 时间主宰的意念里带着几分怅然，周围的灰雾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寂寥。
“反正不会真的消失。” 空间主宰的回应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晶体中的星轨缓缓舒展，“祂能看到我们。”
……
凌云学府，九重天第七重。
这里名叫天外天，是一片无垠的星空世界。
抬头望去，亿万星辰如钻石般镶嵌在深邃的夜幕上，有的星辰璀璨夺目，光芒足以穿透虚空；有的星辰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还有的星辰正拖着长长的光尾，在星空中缓缓移动。
这里的每一颗星辰在灵源界中都对应着一个生灵，星辰的明暗代表着生灵的气运，星辰运转的轨迹，便是生灵从诞生到消亡的命运脉络。
偶尔会有星辰脱离自己的轨迹，在漫无边际的星空之中飘荡。
它们或许会被新的星轨牵引，找到新的归属，重新开始稳定运转；也可能在飘荡的过程中遭遇陨石流的撞击，或是被虚空风暴吞噬，最终湮灭于这片无垠星空的虚无之中。
“九天息壤是在灵源界诞生之时，于世界本源中诞生的造化异宝，由其衍化而来的天外天世界，可映照灵源界中万亿生灵的命运轨迹。”
温泽鸿站在星空下，白袍被星风吹得微微扬起，他抬手轻抚胡须，指尖划过虚空时，几颗星辰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语气中带着对这方世界的敬畏。
忽然，他伸手在那深邃无垠的星空中一抓，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色灵力，仿佛穿越了无尽距离，精准地握住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星辰。
那星辰在他掌心轻轻颤动，散发着柔和的青光，两指如同捏住一颗温润的玻璃球一般，将其放在楚沐的面前。
“你看，这是龙族之祖的命星。”
楚沐小心翼翼地接过这颗命星，入手只觉温热，仿佛握着一块蕴含生命的暖玉。
他指尖轻轻摩挲，能清晰地感知到里面那股独属于祖龙的气息 —— 既有龙族的霸道威严，又有不朽法则的沧桑古老，让他指尖微微发麻，不由疑惑问道：“祖龙？可是祖龙不是早就陨落了吗？典籍里记载，祂在万年前便已消失于天地间了。”
“祖龙执掌不朽的法则，哪会那么轻易陨落。” 姜凤柔在一旁开口，她身着淡紫长裙，站在星空中宛如一朵绽放的灵兰。
她抬起纤纤玉指在虚空中微微拨动，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灵力，就见一条无形的丝线在她手指间缓缓显形，丝线泛着莹润的光泽，一端系在祖龙的命星上，另一端竟轻轻缠上了楚沐的手腕。
“这里，没有楚沐的命星？” 洛雨黎凝视着被姜凤柔拨弄的那条细线，她一身青衣，眸光清澈如秋水，此刻正认真地扫视着周围的星空，却始终找不到属于楚沐的那一颗星辰。
“人们知道，晋级八阶，是要超脱，不再拘束于世界的规则，但总有些特殊的生灵，在八阶之前就跳出了世界命运的系统。” 温泽鸿开口解释道，他望着楚沐，眼中带着几分欣慰与了然，“你便是其中之一。”
“跳出命运系统？” 楚沐反问一声，他低头看着缠在手腕上的淡蓝丝线，又抬头望向浩瀚星空，心中满是困惑，“师祖，您是说，我曾也在这套系统之内，后来跳出去了是吗？可我从未感觉到有什么束缚啊。”
洛雨黎听到他这个问题，也生起一丝兴趣，她知道楚沐身上总有诸多异于常人之处，此刻正期待地看向温泽鸿，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她曾以术法推衍过楚沐的过去，清晰地看到了楚沐从诞生到进入凌云学府的每一个片段，却始终找不到他脱离命运轨迹的那个节点。
温泽鸿这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因笑意而舒展，却也不避讳地直言说道：“你还记得，你的自源天赋是怎么觉醒的吗？”
“怎么觉醒天赋的？” 楚沐闻言，不由得凝神回想起来，眉头微微蹙起，“不就是晋级三阶，凝聚灵丹觉醒的吗？当时在学院的聚灵阵中，灵力汇聚成丹，天赋自然而然就显现了，感觉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啊。”
但这时，洛雨黎眼眸中却闪过一道明悟的精光，如同星辰骤然亮起，嘴角微微勾动，笑着道：“你，曾两次凝聚灵丹。”
被这么一点醒，楚沐猛然间回过神来，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当初在天阳城时，禁地突然爆发，黑雾弥漫了半个城池，嘶吼着扑向城中的百万人族。
为了保护天阳城和城内的家人，楚沐别无选择，只能依靠影鬼的力量和纳米装置强行提升修为。
他记得当时经脉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刺，灵力在体内疯狂逆行，每一次运转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最终拼尽全力解决了危机，却也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修为如同雪崩般直接掉落到了一阶，凝聚的灵丹也寸寸碎裂，连带着刚要觉醒的天赋也随之消散。
第一次晋级三阶凝聚出灵丹时，楚沐体内的灵力浑浊不堪，灵丹黯淡无光，自然没有觉醒任何天赋。
后来他从头开始重修，日夜在聚灵阵中冥想，忍受着经脉受损带来的隐痛，一点点积累灵力，第二次凝聚灵丹时，灵力纯粹如琉璃，灵丹成型的瞬间，自源天赋才真正觉醒。
原来，就是这么一件早已被他淡忘的小事，竟然就成了改变他命运的钥匙。
如今细细回想，其实当初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 可以等其他城市的御灵师支援，可以先行带着家人撤离，可以寻找其他御灵师联手…… 但他却在那一刻选择了最冒险、最决绝的方式。
也是从那之后，他身上所谓的怪异、不合理之处才越来越多。
那一次看似无奈的选择，那两次凝聚灵丹的经历，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挣脱了命运的丝线，成为了星空下独一无二的 “例外”。
楚沐望着浩瀚星空，看着那些循着轨迹缓缓运转的星辰，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忽然明白了温泽鸿的意思 —— 命运或许早已编织好轨迹。
但总有一些瞬间，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能让生命绽放出超越轨迹的光芒。而他，正是在那个危机时刻的选择中，为自己赢得了挣脱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