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颗永远都不会疲惫的飞星卸诸将合力,彻底抹杀战首呼雷下了所有的防备。
她白色的额发下,冶红的眼角像是睡着的灵狐。
而她醉言间的梦话。
则令椒丘握紧了拳头,“别说梦话了。”
“我会治好你的。”
“如果我失败了……”
貊泽望着染血的匕首,记录着今晚的猎杀心得。
“就由我来。”
“嗐,说什么大话呢,刚才你是不是心软了?”
椒丘虽然不是什么万人能敌,但对于貊泽出刀的速度还是知道的。
也许在正面击败飞霄,他永远做不到。
但是对付一具空有数值的发疯的躯壳,至少不至于会像刚才那样犹豫。
“如果我刚才杀了她,你就不会笑着来问我了。”
“还记得我们说过吗?”
“啊,我知道。”
他二人走在长廊:“征途的脚步不会停止,至少在今天。”
“所以,现在还不是谈论牺牲的时候。”
“你我什么时候会死,貊泽?”
“不是今天就是了。”
……
若干日后。
重登曜青仙舟,那一轮幽月之下照耀的世界城提林立。
只是相较于罗浮的守古,作为与公司贸易前沿的仙舟。
这里拥有着更为繁荣的发展,飞舟往来,群星逝去。
【征金萨夏都一事的战报已经成交上去了】
【相信元帅会满意这次的结果的】
“哼,你出主意我出马,又有谁能一战?”演武场上。
飞霄满头大汗,手里的长柄战钺舞动如车轮。
脚下,是十余具庞然钢骨的狼形机甲。
【然后是公司使节这边的贸易协定】
“哦?他们又想要什么来着?上次来的使节在盗掘月土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飞霄虽然善战,但脑袋里也不只是肌肉。
诚然,为了对抗丰饶民,能够团结一切的力量自然是要团结的。
稳住公司是联盟几千年来的外交政策。
但是几次交往上来,却已经明白了公司的胃口。
因此飞霄大将军对于公司的进一步贸易捆绑、欠款偿还什么的、往往是能拖就拖。
你欠公司一个亿会是孙子。
但你要是欠公司一千万万亿。
诶,那公司就会害怕你千万别被步离人给当糖豆吃了。
至于给公司使节签下的协议——曜青仙舟上方的卫星世界,将在战争赔款无法偿还后租借公司99年用于科学研究。
一百年前,上任不久的飞霄将军果断签了。
为此还骗来了博学士军团鞍前马后的处理月御将军的后继战事。
然后现在是到了交付的日子。
公司:你们还不起钱,就该把月亮抵给我们,要不是公司紧急援助,你们的房子都没得住呢!
飞霄:我不道哇,
这么大的事我可负不了责。
要不要等元帅发话吧,我就一个领着大头兵打仗的,不懂你们那一套。
公司:那,你们元帅什么时候发话?
飞霄:我不道哇,
元帅他老人家很讨厌有人催债的。
要不你们去虚陵?
公司:虚陵在哪儿?
飞霄:我不道哇,
元帅他老人家忙着找丰饶民,哪有功夫理会这点小事?
要不今年还是送你们点月壤寄回去得了,我呢时间紧,叫两个云骑陪你上去挖两麻袋得了。
什么?明明按照协定,整颗卫星都应该抵押给公司!
然后飞霄大人便走到武器架前。
抄起长柄钺,开始锻炼身体。
只是舞着舞着,桌子上的文件批的粉碎!
咦,唔,你、你简直就是步离出身的土匪,啊呸,你们仙舟联盟土匪都不如!
公司:说好了的盟友呢!
……
所以飞霄将军既是一位优秀的领袖。
也是一位因征信问题,从来被公司客运系统拒之门的将军。
【他们正在向我们推销预售一批军械】
椒丘说。
【就是和你陪练的这些机械,好像说是根据步离人的精锐复刻出来的战器】
“哦,原来是这样。”
飞霄恍然,评价却不怎么高,“挺一般的,看着张牙舞爪的,远比不上穿着重甲的百年狼勇。”
“这种呆头呆脑的东西,只适合当一当炮灰,骗一骗对方备弹有限的舰炮。”
“不过考虑到欠了一屁股债,还是捏着鼻子采购一批吧,也好让他们有点盼头。”
“那个,公司上一次派来的使节已经被调派回总部。”
“听他的意思,下一次来曜青的谈判者可能会是更高层级的代表。”
“更高层级?”
“那也正好,当年的债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对吧?”
飞霄擦去训练后额角的汗水,湿巾砸到椒丘脸上。
“但,除非我死了。”
“他们要星星要月亮的美梦就只是梦。”
“你这到提醒我了,既然稳不住他们,那他们推销的破烂也没必要订购了。”
“曜青一台都不要,!”
是,如今的公司是在月御将军陨落的那个节点对曜青予以绝大的帮助。
生命时刻的紧急救援,灾难后的重建。
但如果不是自己耍了个心眼,化身联盟第一网贷姐:旁敲侧击道只要救援给够、买来一艘仙舟也不是没可能,骗过了当时那群蠢笨如猪、而又胃口奇大公司代表团。
原本还在斟酌利润和风险的公司,哪里肯会下场援助?
若说自己骗了公司。
倒不如说公司是被贪婪所骗!
对于曜青而言,长达一个世纪的让利早已归还了当时的尾款。
谈判之中,飞霄自始至终都只讲究对等原则:
财富的支援只能以等量或者加倍的财富回馈。
主权二字,何能以浅薄的经济所衡量?
由于曾经的历史贷款因素,曜青可以说是联盟方同公司让利最大的一艘仙舟了。
只是这样。
联盟内部甚至都开始担忧曜青的“公司化”是否会带来后日的隐患。
曜青近些年来的云骑编织一直在缓慢缩编。
对外,逐渐呈现精锐化的迹象。
但是对于一个常年备战于一线的世界而言。
这份反常的背后,则是兵源逐渐捉襟见肘,不得已令单兵负担起更多战斗角色的一种体现。
生命对于死亡具有天生的畏惧。
而富饶的发展所带来的可选择性,则会进一步放大这份畏惧。
甚至连绝大多数参与过丰饶民战争的老兵,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参与战争。
相较于成为一位云骑。
曜青的年轻人们更希望能加入公司,借助作为长生种的寿命优势去和平的世界同域外短生种竞争。
以此谋求一份体面高薪的工作,许多曜青人如今久居在公司的地界、繁衍和生存。
他们就像是飞走的风筝。
只剩下这座游荡在巡猎一线的巨舟,作为若有若无的联系。
除去战争,人口外流也是曜青亟待解决的问题。
有选择和追求安全的长生种都不会太想呆在曜青,苍城陨落的事迹就在眼前,这无关忠诚。
只是生命……生来向往远离纷争的世界。
而作为收纳他们的移民大头方。
公司只需要持续不断地进行温水煮青蛙,迟早有一天。
“百战百胜”的曜青仙舟,会在某个人口失血过多的节点……迎来一场惨败。
而那时公司将会第二次出现,就像是终于等来了一场大饥荒而兼并田亩的地主,逼迫走投无路的老农在田契上按下手印。
这些问题椒丘和自己不止一次的提及。
他很忧虑。
“飞霄,大家的牺牲是为了曜青更好的未来。”
“对吗?”
“是的,椒丘。”
“可是为什么,一次次的胜利中——愿意留在曜青的人,越来越少呢。”
“……”
每一次的出征前夕,他们总会便衣来到曜青仙舟的商业新区。
在鳞次栉比的公司式高楼中央。
十字路口中央的【翔风勇烈纪念碑】已然老旧。
岁月的雨痕斑驳,骑甲复目的白玉雕刻和黑金的建筑格格不入。
每一次,她都会向那些陨落的、那些遗忘的丰饶战争中的战友宣告启程。
“我向你们保证,这是最后的战争、最后的牺牲。”
她不知多少次对自己说,以此暂时埋葬心中的傲慢,全力以赴。
然后,在以战止战,换取了三至五年的和平之后。
面对下一群集结的猎群,她又会前来告别。
将这句保证重新复述。
但椒丘知道,仅靠一场场战役性的胜利,是不可能结束这一切的。
飞霄也知道,能够根治战争,将真正的长治久安唤归曜青的时机尚未到来。
而在那之前,她只能以一次次胜利。
来将曜青这块陷入战争泥潭中的巨石,托举的稍高一些。
在这件事上,她绝不疲惫。
因为这是她扛起黄钺、砍掉那只咆哮的野兽(月御)就要背负的宿命。
黄钺——取自古国征途时的军阵刑具,司掌杀戮是祂的宿命。
驾驭者会为无数世界带去死亡、复仇、最终,这持钺者也将为杀戮所淹没。
……
而在能够得到歇息的准许前。
栖息的寸土一旦让出。
谁也无法保证今日团结一致的盟友是否会在上方修筑用以威慑的灭星炮。
寰宇巨企用以对付那些寻常世界的抄底方法。
对付联盟可不适用。
至于对于那位即将到达曜青的新任使节。
甭管他是战略投资部还是市场开拓部。
如果不懂得坐下来谈谈。
那么我天击将军。
也略懂掀桌待客之道!
行事雷厉,从步离人那里学来的戾气。
恰恰就是元帅决定令祂引航曜青的秉性。
……黄钟响动。
飞霄亮起掌上终端。
“哟,元帅,您老怎么知道我在想你?”
“哼,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啊。”
身着骑甲的投影悠然,只是与其带着些许怒色,“你的月狂越发难以控制,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及早通告?”
“通告?为什么要通告。”
飞霄说,“是让这件事影响到更多云骑将士的斗志,还是说让更多人担忧担心。”
“然后让其他仙舟卷进来这场战事呢?罗浮作为预备役,最近可不太平。”
“哎呀,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下一战按照丰饶民的战争周期,至少也得再准备个几年呢。”
“我来找你除了确认你的状态之外,倒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就知道元帅又发任务了,请说吧,要我去修理造翼者,还是【劝告】慧骃遗民和反物质军团保持点距离啊?”
“都不是,只是曜青要选出一个代表去一趟罗浮。”
“哦,差点忘了星天演武仪典这茬。”
“就当是放个假,也好回罗浮见一见你的那些个旧,如何。”
“真的只有这些?”
飞霄狐疑。
“咳咳,顺道帮趁着景元,他与幻胧一战之事过去不足百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不至于孤立无援。”
“不过明面上的调查还是得做,呼雷与倏忽的脱狱风险都要确认,代表我,不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毕竟你的明面任务,是复查建木生发的一切始末,乃是兴师问罪的。”
“坏人又是我来当啊。”
飞霄已经转到房间内开始吃吃包子,椒丘开始上汤。
“毕竟,这也能平息曜青内部对于呼雷的视线。”
“我听说那家伙活了两千年,真的假的?”
飞霄掏掏耳朵,“要说在步离人的地盘靠着赤和丹腑续命倒也不奇怪。”
“不过在幽囚狱里,总不能赤泉的力量还能福泽到这儿吧?”
“那便是属于药师的赐福的范畴了,至少对于步离人的研究我们还有很多盲区,呼雷残忍而狡诈、有人猜测,他出自某种原因,对于联盟的玉兆通讯技术和指挥战法无比了解、自祂登场于大敌名单的第一线,针对于他的围猎持续了千余年也不见成果。”
“我们本以为能够制服这只恶狼的人会是七位令使中的某位。”
“但是最后……割下祂活颅并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我知道,是那个已经失踪了几百年的苍城人,对吧?”
“镜流能够抓获呼雷,除去在勇力之上胜之,同样也沾了些气运……比如最关键的,面对一场必败的战斗。”
“作为以残忍狡诈、逃踪无叮着称的一届战首,从来都是躲藏在联军之后作为一个投机者的呼雷,却在那场令祂失去自由的溃败中不在逃亡。”
“转而选择迎接那劈开皓月的一线月光,有人说这是蛮勇。”
“不过即便是它那样的怪物,亦将自视为所有步离人的救世主吧。”
“步离人会记住那个引开舰队的领袖,而下一任领袖,注定不会拥有前代的凝聚。”
飞霄狐耳转动,闪过狡黠的光。
“所以这就是留下祂的原因,旧的战首不死,新的战首就不会诞生。”
“足以威胁我们的大型猎群也就失去了凝聚的土壤。”
“哇,元帅,原来你这么奸诈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被步离人威胁到了,才给人关起来的!”
“呵,就当是在夸我好了。”
华纠正。
“……如果不以此法分裂各大猎群,你要面对的战事可会远比现在更为频繁。”
“而有关于步离人的劫狱传闻已持续了千年,无论这是属实还是步离人的疲敌之计。”
“放狼归野都绝无可能,哪怕他的死会引起步离人的反扑,但,两族之间也不差这点仇恨了。”
华表明了旨意:“星天演武期间,最好将他控制在幽囚狱内。”
“必要时刻,诸将合力,彻底击杀呼雷。”
再过强大的生力。
在真正意图上的赶尽杀绝下,也会因为最后一颗细胞的失活而失去作用。
“准备一日,便去往罗浮吧。”
“何须准备?”
飞霄已经接着黄钟登上了舰:
“现在就出发!”
早点到,还能省下半天和驭空姐姐唠嗑的空闲呢!
。
。
。
。
二合一。
今日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