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尹仲讲述的月亮和白杨的故事,程染对那个叫隋棠的女人发生了兴趣。
程染:这隋棠长什么样子,你有没有印象,不过你说的她的这种冷峻的处事风格,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尹仲讲完那个悲情故事有些伤感,他觉得意兴阑珊,不愿意深究,他还是喜欢宁静平凡与欢乐的生活。
是,生活里你总会看到有极端的人短暂的精彩与刺激,但那种东西往往一闪而过,如同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如果流星雨每天每时每刻如同异形入侵一般在天空成为常态,你会感到那种爆裂的恐怖了。
程染提议要不下下跳棋,尹仲直摇头,那种弱智的游戏自己在少年时代就不屑玩了,今天怎么可能为了程染开先例,尹仲立场很坚决。
程染倒没说什么,她只是自顾自的摆好了阵势,自己的对方的。对哦,弹子跳棋可以同时好几个人下呢,尹仲突然想起来了。
儿时的家庭聚会这不就是常态么,自己与两个姐姐,或者有的时候干脆表哥表妹也参与进来,自己好像也有表弟,尹仲由一盘跳棋已然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对,是有个表弟,那家伙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尹于硕?是,小名叫硕硕的那个家伙。
成年后的尹仲唯一一次跟他通电话,好像是2000年,那个千禧年发生了太多令尹仲印象深刻的往事,所以很多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
那年过年,像是大年初一还是三十,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儿时的尹于硕还算听话可爱,长得模样也挺讨喜。从那个时候度过儿童时代的孩子们,大概都知道一部在电视上时常出现的动画片《人参娃娃》吧?儿时的尹于硕就完完全全是那个样子。
所以尹仲的头脑里还一度的停留在他孩童的阶段,还停留在那个叫硕硕的小家伙,整天跟在自己后面三哥三哥的叫着。
所以当过年的时候接到那个问候电话的时候,听着对面低沉的成年男人的嗓音,尹仲有些恍惚,他真的想起不来叫对面叫自己三哥的男人是谁了。
直到他自我介绍自己是尹于硕,就连这,尹仲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自从幺爸去世后,这老尹家早已同那恶毒的婆娘连同她的家庭失去了联络。
而且这表弟硕硕的全名听起来是如此的生涩并且有些拗口。在尹仲的印象里那个还处在孩提时代的表弟,还是那个胖乎乎软乎乎可爱的娃娃,这陡然随着岁月的变迁变成声音低沉的大人,而且好像还是开始饱经风霜那种。
表弟尹于硕谦恭的问候尹仲,意思好多年没有看到三哥了,是否还是年少时那般丰神俊朗。
尹仲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他的潜台词就是我们不跟你们来往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恶毒的当护士的妈么?就是因为常年的家庭纠纷,搞的尹仲的幺爸酗酒成性,最后肝硬化晚期,不到四十岁就活活疼死了。
有哪个正常男人家庭幸福会去酗酒寻求解脱呢?诚然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是公安部门刑侦科的法医,好像也兼着刑警的工作。整天接触的也是那些社会最底层阴暗的群体,工作压力精神压力大那是肯定的。
他活着的时候曾经给年少的尹仲讲过一些血腥的案例。在龙会某个深山老林黑暗的山洞里去现场处理尸体,那些尸体是一块一块的,甚至都看不出性别,需要把那些碎片细心的一块一块的拼好,才能知道被碎尸的那个人大概是什么样子。
在那个年代dNA检测还没有开始普及,刑侦部门很多时候还是采用最原始的办法,所以那个年代冤假错案肯定还是有的。那样的工作很少人愿意去干,因为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那样工作的精神压力再加上婚姻的不和谐,所以抽烟酗酒成了唯一的出路。尹仲记得自己喝的第一口酒就是他教的,白酒是用筷子蘸了蘸,然后放到年幼的尹仲嘴里,尹仲觉得火一般的辣。
啤酒是倒了一点,就是那种常见的装白酒的小杯子,量很小,让尹仲尝一尝。在那个年代幺爸的意识里,男人不会抽烟喝酒简直不像话。所以他固执的让小尹仲尝尝。
尹仲的父亲尹云飞才不管这些,他当时也已经有些微醺,也撺掇着让小尹仲试试。
啤酒的滋味简直像尿,有的人觉得似乎更像马尿,仿佛喝过一样,是那种带着些馊味,而且有些酸的那种特殊的口感,小尹仲觉得不好喝。
那个年代有一种特殊的介于饮料和酒精之间的饮品,叫香槟酒,年少的尹仲觉得这香槟酒的滋味太好了,压根没有酒的味道,反而有些汽水的甜。可惜那个土牌子的香槟酒没有在时间里存活下来,尹仲甚至连它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只想着它是那种深棕色的瓶子,比酱油的颜色要淡一些,带着些许的土黄。然后标签也很简陋,就简单的写着香槟酒,然后画了一个酒瓶的图案在旁边,以示欢庆隆重的意思。
尹于硕虽然不在家族的关注之中,但毕竟他也姓尹,而且是幺爸的独苗。所以总有一些关于他的消息从各种途径传到尹仲的耳朵里。
因为尹仲毕竟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男丁嫡长孙了,算是传承着家族的希望吧,而尹于硕类似于边缘化的那种庶出,不是正统的,但仿佛也沾点干系。就是这样形容,连尹仲也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在家族长辈那里,这些神圣不可亵渎。
当然那是家族老人们都还健在时很久远的故事了,如今三十多年过去,物是人非,还活着的父辈已经是昏蒙无知垂垂老矣,家族的事务早已随之凋落荒颓。
尹仲接到那个过年问候的电话也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后来听到他的故事,什么背着烈士子女的名号去读警校,结果受不了苦半途而废,据说在里面经常受惩罚,被教官用皮带抽。当然这些是有原因的,是他自己不走正路,游手好闲想去混社会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