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七寀哲缓步走到萧奕晨身旁,目光落在云海尽头。
萧奕晨摇摇头,微微一笑:“他认定我不择手段,就算我把前因后果全盘托出,他又怎会信?”说着,他抬手搭上七寀哲的肩膀:“况且,借此机会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好。等他见了他们,就会明白。”
七寀哲闻言点点头,话锋却忽然一转:“不过有件事,我倒实在好奇,风翔一直效忠天昊,你到底是何时与他暗中联手的?还有,你怎么能笃定,救援妖界的人一定会是我?至于那个沈清离,你又是什么时候布的局?”
一连串的疑问抛出来,萧奕晨的眉头微微蹙起,没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阿哲,你还记得诺林山围攻一事吗?”
“诺林山?”提及这个名字,七寀哲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当然记得。”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风翔在那次围攻里救了你,可……”话到嘴边又顿住,疑惑更甚,“先前他与你无仇,出手相救,可你亲手杀了冰清,风翔对她的心思众人皆知,他本该对你恨之入骨才对,为何还会出手相助?”
萧奕晨闻言,唇角的笑意渐浓:“慕容恒他们想把我拖入死局,就必须找一个能服众的理由,而‘违背天法’便是他们最好的借口。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借着他们设下的死局,顺势破局,风翔的‘背叛’,本就是局中的一步。”
“我懂了!”七寀哲拍了下额头,眼中的疑惑尽数散去,看向萧奕晨的目光里满是惊叹:“狮谷是冰清的魂归之地,也是她重生的契机,六年之后,风翔与冰清便会重逢。至于天法一事,众神心知肚明,自知理亏,自然不敢提及。”说着,他忍不住往萧奕晨后背拍了一掌,赞叹道:“好你个小圣子,连这一步都算到了,真是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萧奕晨转头望着他:“阿哲,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不愿说破。”
七寀哲垂了垂眼眸,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好笑的弧度,坦然承认:“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又被你发现了。”
萧奕晨忽然敛收笑意,故意板起脸,严肃的叮嘱:“往后三界安稳要靠你多费心,我可指望你镇守三界,你呀,可不能再装糊涂了。”
“嘿,你这小子!”七寀哲抬眸瞪他一眼,眼底却藏着笑意,只是很快又垂下眼帘,错开他的目光,声音悄悄弱了下去,带着几分耍赖似的委屈:“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你当军师,我只管做你身后的护法。。。。。。”
萧奕晨见状,眉梢一挑,故意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要是再敢跟我装糊涂,我就揍你。”说着,还真握紧拳头,往七寀哲胳膊上砸了一下。
七寀哲被他砸得嘿嘿一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连忙伸手推了推萧奕晨的胳膊,语气变得急切起来:“别闹了!赶紧回去试穿婚服,耽误了时辰可不行!我还得赶去给你筹备婚房呢,一堆事等着做呢!”
至尊大婚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三界。
妖界,竹林居。
林冉儿听闻消息,便攥着裙摆急匆匆冲出房门,找到浩温华时,呼吸还未平复:“浩温华,明日去赴婚宴,你……可否带上我?”
浩温华闻言,眉头当即皱起,脸上瞬间露出难色。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过往,她对殿下恨之入骨,又爱而不得。
如今她突然提出要去赴宴,浩温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生怕她到了天界再生出什么事端。
林冉儿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心一沉,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亲自去给柠郡主送上祝福。”
话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角,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底真正的想法:“我……我也想看看,他真心爱一个人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浩温华抬眸盯着她,目光里满是审视,心中犹豫再三,带她去,怕生变故;不带,又瞧着她这副恳切的模样,实在不忍拒绝。
林冉儿见他迟迟不松口,急得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身子微微弯下,恳求道:“我向你保证,到了天界一定安分守己,什么都不做,就远远看一眼就好。”
浩温华望着林冉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眉头舒展些许,无奈地点了点头:“罢了,带你去便是。但你切记,到了天界万不可妄动,只许观礼,不许添乱。”
与此同时,凡界的深山里,一间的瓦片房静立在林间。
屋内,身着素色道服的男子正缓缓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昔日权倾一方的天昊。
男子将轮椅停在窗边,借着微弱的天光,半蹲下身,将一旁的薄被盖在天昊腿上。
天昊侧过脸,目光扫过男子,发出一声不屑:“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天杰,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天杰始终垂着眼,没应声。
他起身走进内屋,片刻后便搬来一张矮桌、一把木椅,桌上还放着一碟用油纸包着的点心。他将桌椅摆到轮椅旁,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天昊面前:“这是莫心糕,从前母亲在世时,最爱吃的便是这个。”
天昊微微抬眸,接过点心,一口吃下,只是这点心过于甜腻,引得的心脏微微作疼,他慢慢闭上双眼,竟流下眼泪:“是啊,馨儿最爱吃。”
他忽然想起千年之前,馨儿恳求他放弃至尊之位,不要再引战三界,可当时年少轻狂,他不顾一切,竟在馨儿分娩之时,奔赴战场,待他归来之时,馨儿留下绝笔信,服毒自尽,自此馨儿变成了他的心结,为了忘却疼痛,他将毕生精力,全然放在争夺三界上,以为攥紧了权力,就能填补心底的空缺,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天杰见他落泪,默默递上纸巾:“父亲,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们在这山里安稳度日,重新开始吧。”
天昊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凌空之上云层边缘微微染上一抹浅红,
他忽然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天杰:“明日天界大喜,萧奕晨成婚,你……不去看看吗?”
天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云端,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摇头,说道:“他为了保全我,信守承诺,已经做得够多了。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三界也重归安稳,我若是再现身天界,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为他招来不必要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