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的胡商大笑。
“小郎君好眼力,这是大唐冰窖法存的。”
马车上的李承乾看着眼前的热闹。
“停车,下去尝尝。”李承乾说道。
“殿下,不可。”内侍连忙劝说:“这西市鱼龙混杂.......”
“殿下,让奴婢去为您买来。”护卫拱手劝说。
李承乾坐在马车里,微微颔首。
护卫前往那胡商的铺子里,买了冰镇的葡萄酒,送回到了马车上。
冰镇的葡萄佳酿,李承乾倒是在庄子上饮用过。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酒囊。
“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王叔说我年少,让我少饮酒,不过,这葡萄佳酿,我还是饮过的,这回正好尝尝,这跟王叔庄子上的葡萄酿,有什么不同。”
内侍从马车的箱子里拿出了两只瓷杯,倒满酒水,拿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李承乾面色不变。
“如何?”
内侍拱手应声。
“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承乾微微一笑,不多时,才又拿起另外一杯,一饮而尽。
放下瓷杯。
“你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李承乾笑道:“下次带你去庄子上。”
内侍闻言,面色一喜,连忙行礼。
“多谢殿下厚爱。”
李承乾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西域的葡萄酿,在长安享有盛名。
但是,终归还是比不得王叔庄子上的好喝。
王叔家的葡萄酿,还带着一股别样的清香,这股香气,非寻常酒香能够比拟。
那酿酒作坊的地下室,自己也曾去过。
靠着墙壁的架子上,那一排排的木桶,一眼看去,尤为壮观。
对比过之后,再听外面的胡商如何吹嘘,心中也没有任何波澜了。
净瞎吹,也是没见过好东西。
李承乾心情不错。
马车行至十字街口,忽被一阵甜香拦住去路。
但见个汉人老翁推着烤炉车,炉膛里煨着的竟是西域驼奶糕。
\"老丈这炉子好精巧。\"李承乾忍不住探身。
“驼奶糕三文钱一块!\"老丈见李承乾乘坐马车,便知道这是贵人家的公子,连忙张罗着生意。
“来一块尝尝。”李承乾说道。
一边的内侍连忙补充。
“两块。”
“好勒。”老汉动作麻利的用荷叶包了两块奶糕,递给了靠在车窗边的内侍,内侍取了六文钱,递给了那老丈。
老丈笑眯眯的接过。
这公子,人还怪好的,身边的小厮这么嘴馋,他都不介意。
依旧是老规矩,内侍先吃,李承乾后吃。
用过之后,觉得还算不错。
“你这一炉子,我都要了。”李承乾说道:“包好。”
“好,好。”老丈连连点头。
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这可是大买卖。
三文钱一块的奶糕不算便宜,可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可是好东西!
东西都收入马车中,李承乾琢磨着,送到立政殿一些,剩下的,给宫中的其他孩子分一分。
夕阳西下时,李承乾在巷口买了个胡饼。咬破酥皮的瞬间,麦香混着西域孜然涌入口中。
宫里的东西虽然精致一些。
但是民间的吃食,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承乾望着饼上芝麻粒般的星斗,轻声道:\"回宫罢。\"
今日的西市,比以往看到的,更热闹一些。
西州都护府一设立,西域的商人们也是闻风而动,没有高昌在中间阻拦,商路畅通无阻。
至于侯君集.......
阿耶和母亲已经在商议侯家与东宫之间的亲事了。
还有王叔曾经说过的话。
此番侯君集在高昌的事情处置的还算妥当。
如此一来,倒也能稍微放心一些了。
侯君集这样的将领,是一把刀。
用好了,无往不利,用不好,伤人伤已。
如同阿耶所预料的那样,那帮御史言官,走不通阿耶那里,弹劾侯君集的奏章就送到了东宫,想要让东宫给出一个态度。
想起这件事,李承乾心中也有几分不快。
旁人在这件事上给东宫上压力就不说了。
他们是御史言官,干这活儿是他们的职责。
但是东宫里,于志宁竟然也拿着这些奏章说事,已经不是暗中提醒自己要处理这些奏章,要听御史言官的话,而是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授课结束之后,不断的进言自己,拿着侯君集刮地皮的事情说事。
说陛下因为侯君集的功劳而压着这些奏章不处置侯君集,但是东宫不能视而不见。
太子不能沉默.......
这样的话.......
他不喜欢听。
皇帝的意思是将这件事压下去,况且,侯君集刮地皮得来的物资,有一大部分换成了粮食,经略西州,并无不妥。
然后身为东宫的官员,撺掇着太子跟皇帝对着干,儿子跟父亲对着干?
这是什么道理?
若是君父昏庸,事情做错了,直言上书劝谏,倒也不无不妥。
关键是,错了吗?
没有错!
于志宁这腐儒,是拿着自己当孩童糊弄,还是想要利用自己这个太子呢?
天色渐晚,马车回到东宫。
“把这些,送去立政殿。”
“这些,分一下,送去蜀王和越王那里。”
“剩下的,就送给后宫的孩子们吧,平分。”李承乾看着带回来的这些“特产小吃”。
这些宫里也有,但是平日里少见。
“是。”内侍应声。
次日清晨,东宫崇教殿内檀香氤氲。
李承乾照常在此等候上课。
于志宁带着书卷走进来,为李承乾授课。
授课结束之后,于志宁旧事重提。
“殿下请看。”于志宁将叠奏章重重摊开:“这都是御史台的奏章,弹劾.......”
“老师。”李承乾出言打断于志宁的话:“老师可知西市新设的公平秤,砝码刻着什么?\"
不等回答便自答:\"刻着'民无信不立。”
于志宁胡须微颤:\"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陛下纵容武将,东宫当...\"
\"当如何?\"李承乾淡然询问。
“自当.......”
“太子自当跪在皇帝面前,儿子自当顶撞父亲,据理力争,反驳父亲的话,质疑皇帝的决定,为御史台的言官撑腰,对吗?”
李承乾的声音冷的令人听不出当中的情绪。
“这......”于志宁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