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抒玉把玩着手中的袖底箭独自站在桃州的别院中。
昨日午时,孟见山从京城州关撤兵。现在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了。
若是猜得不错,明薇和从不湛逃出后,金州找不到她,定会去荔州寻她的踪迹。亦或是,继续在去往漠北的必经之路埋伏。
明薇和甚至李尘归都会认为,能威胁到阿宣的手段便是抓住她。既然如此,她便让青泽从震北出发,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荔州。而另一边她派了白十二去往墨州和漠北交界地埋伏。
若是明薇和不来抓她……
这儿既没有南猎军也没有孟氏军,在明薇和眼中,桃州将是她李抒玉最不会选的地界。
却是她明薇和最好的落脚点。
这次,李尘归一定会死在她手上。而明薇和…李抒玉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袖底箭。
片刻,舒儿从后院找过来,对着李抒玉道:“姑娘,太子妃醒了。”
……
李云瑶坐在床上,捧着药一口一口地喝着。听见门口的动静,她也没有抬头。
垂下来的发丝被人温和地挽在耳后。手中的空碗被床边的人接走,又递过来一杯清水。
李玉瑶怔了怔,动作缓慢地接过来。她低着头,捧着温热的茶盏,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了下来。
李抒玉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听着怀中女子的痛苦的哭声,垂下来的长睫颤了颤。
“大姐姐!”李云瑶揪着她的衣衫,满眼是泪:“我们为什么一路在逃?”
“是不是……是不是殿下已经……”
李抒玉缄默半响,才开口道:“云瑶,乔羡之奉太子之命将你送到荣王府,我从皇陵出来后,我们便一起离开了京城。”
“后面发生的事,我不知道。”
李云瑶怔怔地望着她,李抒玉将她手里的茶盏接过去,放到一旁,哑声道:“云瑶,你先养好身子。”
李云瑶点点头,“对!我得赶紧养好身子,我还要去接世宁!”
她躺回了床上,紧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李抒玉的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她脑海里不禁浮现那日世宁笑如月牙的眼睛,便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云瑶如今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在这个时候只能将消息瞒住。
李抒玉放下床帐,转身离开。
李云瑶紧紧闭着眼,泪水仍是争先恐后不断冒出来。须臾,一股淡淡的山茶香飘来,她还未细究便沉沉睡去。
李抒玉刚走出房间,段知节就从外面飘然飞进院子里:“王妃。”
“明薇和果真来了桃州!”
李抒玉闻言倏地抬眼,通红的眼中杀意凌冽:“拿上火器,我们出发。”
……
明薇和抬头,对上那双冷情至极的双目,她站在山坡上,女子周围簇拥着那群将她护得密不透风的黑衣隐卫。
她料到李抒玉会来找她,倒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在桃州离湖泊最近的一处村落,寻了一处破落的宅院。
不出一个时辰,李抒玉便带人围了这里,还遣散了村里的村民。
明薇和从廊下缓步走出,像是散步一般悠闲,丝毫不惧四周院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白隐卫。
她红唇依旧,朝着山坡上的女子轻轻笑道:“李抒玉,我们可真有默契。”
“李尘归呢?怎么就见太女一人?”李抒玉淡淡开口。
隐卫将火器对准那道红衣人影。
“老师年纪大了,在房中歇着呢。”明薇和微微歪头,“抒玉不进来瞧瞧你祖父吗?”
李抒玉缓缓抬手,而明薇和比她更快,她将手抬至眉心前,手掌微张,下一刻,一个长命锁凭空坠下,在她指间摇摇晃晃。
明薇和笑容明媚,“李抒玉,当心误伤孩子啊。”
李抒玉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从屋中慢慢走出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妇女,站到了明薇和身侧。明薇和对着襁褓晃了晃手中的长命锁,那襁褓里伸出一只稚嫩的手,正奋力去够……
一声婴儿啼哭从院子里传出。
“王妃,一定有诈!”段知节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李抒玉慢慢收拢掌心,垂了下来。
世宁?
那是她送给世宁的长命锁!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明薇和,而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我们人美心善的荣王妃,应该是认出来了。”明薇和挑衅地望着山坡上的女子。
“李抒玉,这孩子的命你要还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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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湛皇宫
南淮景斜倚在软榻上,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着殿内舞姬的跳舞。
中心那位妖娆美人翩翩起舞,绕着南淮景转了数圈最后往他榻上一倾。
南淮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从他面前的瓜果中拿了颗葡萄递到他唇边。
他支着额,懒洋洋地张口接下。
女子又飘然离去,她动人的眼波从大殿周围立着的死士们脸上流转,后者面无表情视而不见。
舞姬一笑,回到中央继续跳着动人之舞。
一舞毕、一曲起……
闭目养神的南淮景陡然睁眼,肚子里忽然翻江倒海起来。
他坐了起来,旁边的小宁子察觉到南淮景面色不对,“陛下?”
“都停下!”小宁子屏退了殿内的乐师舞姬。
“陛下您怎么了?”
南淮景拧眉,抬手制止小宁子不断地问话。
他起身,径直往偏殿走去。
小宁子了然,乖乖跟着过去了。
察觉身后跟上来两个死士,小宁子回头,看着二人嫌弃道:“不必跟着!”
两个死士闻言对视一眼,就站在偏殿大门,转过身去。
南淮景走这么一截路,额间细汗直冒。小宁子连忙跑过去,将偏殿大门推开,“陛下,奴才让人请太医过来?”
南淮景摇头,沉声回了二字:“不必。”
他走进偏殿内的侧室,捂着肚子刚摸上腰带。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紧紧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
南淮景腹中疼痛难忍,又被人扼住脖子,竟一时摆脱不掉。
到底哪个杀手用这种猥琐手段,南淮景疼得直翻白眼。
他摸上袖子里的匕首,刚拔出来,就被身后人掐住手腕命穴,随即哐当一声匕首掉到地上。
身后的男子从喉间溢出一声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