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小宁子站在门口,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免焦急:“陛下您还好吗?”
乔羡之将他一把推开,南淮景往前一扑,双手撑在墙壁才幸免了碰到恭桶的惨剧。
南淮景真是气笑了,他直起腰,慢悠悠转过身来。
乔羡之一身黑衣劲装,乍看和外面那群漓朝死士穿得一样。
他定定地站在窗边,怒瞪着南淮景。
“陛下?”小宁子踌躇半天,又试探地喊了声。
“进来。”
小宁子得到允许,立即推开门,看见南淮景和乔羡之二人相顾无言,表情僵了僵。
他反应过来,赶忙踏了进来反手将门猛得关上。
“乔小公子怎么也在这儿?”小宁子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试探地往南淮景那边移动。
南淮景刚说些什么嘲笑乔羡之,奈何肚子一疼,只能弯下腰去。
“乔羡之……你到底下了什么东西?”
“陛下!”小宁子压着嗓子,赶忙扶着南淮景。
乔羡之走过去,一把揪起南淮景的领子拉向他:“南淮景,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被那群死人脸天天盯着,你就半点招不想?”他咬牙切齿:“你点子那么多,把南圣搅得一团乱,怎么不继续了?天天在这儿等死算怎么回事?”
“哪还用得着别人动手?老子帮你啊!”
南淮景眉尾的细汗滑落,滴到眼睛里,他难耐地眨了下眼,汗水又从眼尾流下。
像一滴泪。
乔羡之眼神凝了凝,面前的男子白着脸也不说话。
他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单手将塞子拔了,揪住他衣领的手一松转而掐住他的下巴,将药丸往他口中一倒,整个过程如流水般自然又迅速。
“哎!”都没给小宁子上前阻止的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被喂了奇怪的东西。
“解药!”乔羡之将他往后一推。
南淮景闭着眼,用力将药丸咽下。
不出片刻,肚子里那股四撞八撞的痛就消失了。
乔羡之等了半天,见他还弯着腰不说话,心中起疑,从黑市买的药丸难不成有问题?
他走过去,抬手刚碰上南淮景的肩膀,却不料面前的男子陡然一拳用力击在他的腹部。
乔羡之:“**!”
小宁子挠了下脸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南淮景转了下手腕,“这力道,乔小公子满意否?”
乔羡之倒吸了一口气,他叉着腰连连后退。
“可以!”
“南淮景!”
“好!”
南淮景见他气得不轻,唇角不禁轻勾了下。
“说吧,费这么大劲进朕的仙水宫到底想干什么?”
乔羡之抬起下巴,睨着他:“来当皇帝的。”
南淮景轻眯了眯眼,正起神色道:“你不想活了?”
“你们这群人一向有主意。”乔羡之轻嘲了下,慢慢踱步过来,“昨日午时,抒玉带人在桃州近湖村将明薇和围了,双方几百人,想也是一场不小的恶战。”
“但是据眼线来报,到现在也没打起来。”
“原因不过是明薇和手里有世宁,而她只要李抒玉一人去换。”
乔羡之盯着南淮景的眼睛:“我不想抒玉有事,也不想容宣有事。”
“南淮景,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不信你会因为仇恨将南圣毁掉。”
“外面那群死玩意儿看似保护你,实则就是一把悬在你头顶的刀。而你把脖子洗干净,生怕别人砍歪了。”
乔羡之用着近乎冷血的口吻对南淮景说着,“既然你视生死于无物,不如你进去替抒玉将世宁换出来。”
小宁子拼命摇头:“陛下不要啊!不行啊!”
南淮景唇边含笑,看着冷着脸的青年:“好伤心啊,乔小公子。”
乔羡之微抬下颌,冷冷道:“这是你应得的!”
南淮景点头,很是支持:“是啊,我应得的。”
“那乔小公子,我该怎么出去呢?”
……
“来人啊,叫太医!”偏殿的门打开,小宁子扶着虚脱的南淮景走出来。
门口的死士扫了眼脸色苍白的南淮景,默默跟了上去。
“真是,什么烂水果也往陛下面前放!”小宁子低声骂了句。
身后的房间里,男子站在黑暗的角落,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的嘴角慢慢扯了下,“傻子。”
-
“抒玉。”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李抒玉独自在海边站了多时,下了令不让人靠近。
但是这令,自然对萧琼舟无用。
“琼舟怎么来了?”李抒玉转头,看向站到她身侧的男子。
“是白渊他们将你请过来的?”
萧琼舟目光落在海面的尽头,一轮弯月正孤单地悬在上面。
“是青泽他们到了,青泽想过来找你。”
李抒玉轻点了下头。
海水不断朝着岸边卷起一浪又一浪,永不停歇。
二人静静站着,都没说话。
良久,李抒玉才随口问道:“琼舟,你以前来过桃州吗?”
萧琼舟轻摇了下头。
“那荔州呢?”
“嗯。”他应了声。
也是。
当初他师父千里迢迢将她娘亲接走,想来去过荔州也不奇怪。
不过,她至今还没问过娘亲为何会认识封寻呢。
像是猜到李抒玉所想,萧琼舟忽然出声:“我师父就是当年震北送到南圣的质子。”
李抒玉意外道:“我读典籍,说是那个质子死了,所以圣朝对震北才签了一个永不相扰的条约。”
萧琼舟继续道:“封寻、纳兰卿、李怀峥、南笙他们几个都曾是天学监同窗。”
“听卿姨说,当时关系又好又坏。几个人互相较劲,互相想法子整对方。”
李抒玉浅淡地笑了笑。
“南笙十七岁才回京,圣祖有意将太傅独女纳兰卿指给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
“所以南笙那个时候和纳兰卿常常走在一处。”
“但实际上,南笙在漠北有个自小相伴长大的青梅,而纳兰卿,暗地钟情相府公子李怀峥多年。”
李抒玉盯着萧琼舟的侧脸半天,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越听越懵,这又是哪里来的新编故事吗?怎么和她爹爹说得完全不一样。
简直闻所未闻?!
爹爹明明说,他是死缠烂打才将娘亲求回来的。
萧琼舟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几日相处,南笙就知晓了她对李怀峥有意。”
“于是呢,他便和纳兰卿商议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李抒玉连忙问。
“这计划,自然是退婚计划。”
天,还有这一段诡异的往事呢……?
“我说南容宣这毒蝎子的性格是随谁的呢,想在想想,果然是笙叔的亲儿子。”萧琼舟忽然想到。
“南笙其实一早就知道李怀峥对纳兰卿也有心思。只是呢,他和李怀峥一开始不对付,所以根本不说,反而在天学监,经常对纳兰卿殷勤不已。”
“每日,以气李怀峥为乐,可李怀峥又岂是软柿子?”
“这就可怜我那个性格孤僻的师父了。”萧琼舟摇摇头,徐徐说道:“封寻,心里一直有个只能远观、却无可能在一起的心上人。”
“这个人便是你娘。”
“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李怀峥知道了,于是乎他就接近封寻。”
“他对封寻一向好,却在这件事上瞒了他,口口声声说要帮封寻追到纳兰卿。实则是利用封寻对南笙出手。”
“不厚道啊,李怀峥。”
李抒玉闻言,抿了下唇:“难怪我爹爹说,他求了娘亲好久娘亲才理他,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萧琼舟就说到了这里,他转头看向李抒玉。
女子不复方才那种孤寂到冰冷的样子,而是眉目璨然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心里不自觉漏了一拍。
他不由轻笑了下,没成想他也随师父了。
“琼舟,然后呢?”
“然后啊……”萧琼舟拉长声音,幽幽道:“这是我在离山之前,从卿姨那儿听来的。你若是想知道,就回去亲自问她。”
李抒玉面色一滞。
随即反应过来,她低头一笑。
“琼舟,有些事,的确可以有别的方法去解决。”
“但是真正一了百了……或者说彻底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李抒玉眉目间浮起温柔的神色,“我和阿宣约定好了,谁都不许退缩。”
“若是能将南圣彻底稳住,我和阿宣也算不负爹娘之恩。”
“他们已经将命填了进去,我不想我和阿宣之后,还会不断有人重蹈覆辙。”
“所以,干脆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赌一把。”
“我送阿宣离开不湛的前一夜,和他定下了桃花之约,将那把揽玉枪送给了他。”
“抵达桃州后,最后一封信送出,我和他将不再通信。”
“若是我先完成任务,便在家里等他,亲眼看着我们栽下的桃花枝生根发芽。若是他先回家……”
“李抒玉。”萧琼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李抒玉转头看过去,在他脸上头一回看见了冷冽的神情。
他只想喊住她,好像也不惯说些什么保证的话来。
他说:“南笙回京那年,他在漠北的小青梅顾以容同年就千里迢迢追了过来,就住在了纳兰府上。”
“而这件事,纳兰卿同样瞒着南笙,整整瞒了半年,他才知道。”
“李抒玉,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萧琼舟看着她,眸色渐深:“所以,你要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