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五万。”刘玉儿嘴角微扬,看着梁心宽,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轻轻地晃了晃。
“没问题!”
梁心宽将酒杯举到刘玉儿面前,笑了笑:“来,喝了这杯酒,这事儿就定了!”
刘玉儿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端起酒杯,与梁心宽的杯子轻轻一碰。
喝完之后,她又迅速地给梁心宽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满了酒。
“梁主任,”刘玉儿看着梁心宽,轻声道:
“你们信用社贷款就这么方便吗?也不问一问我贷这款干什么?”
“你就不怕我拿这五万去云南做面粉生意?到时成了肉包子打狗!”
这话说得突兀,梁心宽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刘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啊!太平镇这个地界上,谁有钱谁没钱,我可一清二楚。”
“你的底细我也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就不是缺钱的人,说说你倒底要干啥?”
见梁心宽已瞧破,刘玉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她从桌子底下提上来一个黑色的布口袋,摆在了梁心宽的面前。
“刘老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五万五千块钱吧!”
刘玉儿微微一怔:“梁主任,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
梁心宽笑了笑,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县信用社里有我的眼线。”
刘玉儿转念一想,这镇信用社和县信用社本来就是一家,消息互通也实属正常。
“刘老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不是打算替吴诗文还款?”
刘玉儿点点头。
她有些无奈,看来这梁主任对她的事情了解得相当透彻,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动作恐怕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其实刘老板完全可以把钱存在我这里,这利息和县城一样,还免得跑上跑下的麻烦。”梁心宽笑了笑。
“既然梁主任开了口,我就转些过来,县城里也要留些,有些人情事故总还要的。”刘玉儿道。
“那敢情好,刘老板,我梁某人敬你一杯!”梁心宽捧起酒杯。
刘玉儿端起酒杯与梁心宽碰了碰,然后一口干了,顷刻脸上泛出了桃花红。
她能喝点酒,但量不大,不过为了办事,不得不勉为其难。
“哎哟,刘老板慢点!”
梁心宽道:“吴诗文能遇到你,也不知道他前身修了多大的福……”
但话锋一转,又道:“可是,吴诗文的欠款,连本带利可不止五万五……”
“是的,是七万六千多,本金五万,利息两万六千。”刘玉儿点头道。
“可你这里只有五万五。”梁心宽指着黑布袋。
刘玉儿笑道:“所以,我就摆了‘鸿门宴’呗,梁主任,咱们还是明人不说暗话,我用这五万五还吴诗文欠下的七万六千块,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老板,这吴诗文贷的是国家的钱,不是我的钱……”梁心宽笑着打哈哈。
刘玉儿夹起一只虾子,“梁主任,你猜这只虾子,我是给你,还是留给自己?”
梁心宽一怔。
刘玉儿把虾子放到梁心宽碗里,笑着道:“这是梁主任的虾。”
梁心宽明白了她的意思,那钱和虾子是一个道理,只有到了自己碗里才是自己的。
“梁主任,你觉得吴诗文能还上钱么?”待梁心宽明白了那只虾的意思,刘玉儿又问。
“他有一套房子!”
“房子?”刘玉儿摆了摆手,“那破房子也是给你贷款修的,修的时候花了一万,现在也顶多值两万。”
说罢她指了指黑口袋,“这里可是五万五,梁主任卖我一个人情,以后我刘玉儿的钱都存在你这儿,如何?”
“这个……刘老板,这是两码事。”梁心宽摇了摇头。
“这不是两码事!”刘玉儿道:
“梁主任,你看,就算我花了五万五买了吴诗文的房子,然后吴诗文把这卖房的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你信用社没吃亏,除了我刘玉儿,谁还能当这个大冤种?梁主任可想好了,过了这村便没这店!”
“不是,不能这样算。”梁心宽听明白了,这姑娘是铁了心的。
“那还怎么算?”刘玉儿看了看门口,然后小声道:“梁主任是会计出身,应该知道‘坏账准备’吧!”
梁心宽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娘们连这也知道,他沉默了片刻,道:“行吧,刘老板,我卖你个人情,这事就这么定了,但咱别说出去!”
在财务科目上有个科目叫“坏账准备”,就是把收不回来的钱计提坏账。
吴诗文的贷款,因多年不还早就走了这个账务。
对于这种情况,上面已经明确的给出了解决方法,那就是全力收回本金,利息可以不计。
吴诗文账面连本带息七万六千,本金是五万,实际上他只需要还五万。
刘玉儿给出五万五,这梁心宽还净赚五千,抵一年多工资了,他何乐而不为。
……
刘玉儿见瞒不过吴诗文,只好把如何知道他欠了款,如何去还款的事儿全部坦白了出来。
吴诗文听后摇摇头:“其实你不去替我还欠款,梁心宽也会把我这笔账抹平了,你既然知道‘坏账准备’可以冲减利息,那么一定知道它也可以冲减本金……我原本就一无所有,命也只有一条!”
“不许你这么说”刘玉儿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吴诗文的嘴,然后嗔怪道:“莫非我帮你还了钱,还是我错了不成?”
“不,不,你没错,”吴诗文把刘玉儿的手移开,道:“我做鳏夫的时候是破罐子破摔,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烂命一条……但是自从遇到你以后,我就发现我的命值钱了,因为我要好好活下来爱你……”
刘玉儿的心底涌出一股幸福的暖流。
她也渴望真诚的被爱,真诚必须是光明正大,要真诚就必须走出过去的阴影,真诚就是她必须向心爱的人儿敞开胸怀。
刘玉儿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刀哥,其实我是结过婚的——”
“我知道,”吴诗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知道你结过婚,而且我还知道你原来的丈夫是一位县长,还知道你去过海南……”
“你,你……你什么都知道了?”刘玉儿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吴诗文用手拭掉心爱人儿脸上的泪水,真诚地道:
“忘记过去吧,有人或许知道你曾经是一位县长夫人,但他没根本就不明白你受过多少苦多少难……我知道,你去海南打工的时候遭受了不白之冤,但这都过去了!”
刘玉儿“哇”一声哭了起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刀哥!”她一把抱住吴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