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还捏在手里，暗夜忽被劈开一道裂隙。
老九翻个白眼，甚是无语地看那长右忽立于天际，挣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你个疯子！竟然趁我不在，戴上神面！”木招摇仓皇失措地从老九手里夺下神面。
“裂的，不过是块木头罢了。”老九说得很无所谓，三棍子毛毛躁躁，着急什么？
“木头？一块木头就能惊动地脉？你做了什么？”木招摇瞥一眼手里的面具，狠厉的刀口，上下贯通。
“诺，还要多谢你。”老九冲着木招摇意味深长地笑，笑得他后脊梁一阵发凉。
“谢我什么？”他不明所以时，老九递过来一块牌子。腐朽发黑地像烂在地里十多年不见天日一般。
“招摇令！怎么成这样了？你有没有好好养他？”木招摇心疼地快要呕血，哆嗦着把令牌翻来覆去地看。这死鬼对他的东西怎么一点都不珍惜！
这才多久，招摇令竟然灰头土脸成这样！
招摇令出，山河动……他怎么一点都不避讳着点儿……
想说他两句，可看了看老九……
算了。
何必白费口舌。
他把唠叨的话硬生生给吞回去。
老九不知木招摇想些什么，他对木招摇竖个大拇指：“就因为好生伺候着，今日才靠他，戴上了这面具。想不到，竟能撑上那么久。了不起啊，木招摇。你这令牌的神力堪比神树建木。”
“所以……惊动地脉的……是我的……招摇令？”木招摇岔气。
“你的招摇令？”老九食指中指合拢一处，点了点木招摇的脑门，语气霸道：“要不再想想？谁的？”
木招摇抽抽地敛起仓皇的神色，只能浮起假笑：“行，行，你的，你的。是你的，赶紧给我好生养着，下回再这么黑不溜秋，有你好看！”
“可你无缘无故，戴什么神面？怎么，跟修娥争风吃醋？”木招摇故意道。
老九只对他不知轻重，对旁的事，向来很有分寸。
“我会吃她的醋？我是为了苍耳。千金铃一日不认主，我一日心神不定。修娥是月仙，她岂会真心待我们妖族？苍耳有这把柄捏在她手里，总会受制于她。”
木招摇想到什么，面色愈发凝重。
“这千金铃，要么你想办法除了它，要么，就让它尽快认主。修娥不会常留招摇，待她想清楚了，飞升之际，后患无穷。”
老九点点头。
看来，三棍子和他想到了一处。
如若有人能拿捏苍耳，就能轻易拿捏了他和木招摇。
木招摇见老九似乎已有眉目，沉了沉气，转身又要走。
老九拽住他袖口，倒是不习惯三棍子这般……绝情。
“苍耳刚睡下，你不去看看？”
木招摇面色忽得凝重起来，他朝那小小的窗口望进去，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的小枕头就在里面睡着，这么想时，心口安宁不少。
“不了，见了她，我怕我就不想再走了。还是再等等，快了，再等等。”
“什么事，竟让你也那么棘手？”老九觉察出不对来。从没有什么事，能让三棍子这么焦头烂额过。
“我说了，你能不闹么？”老九既然开口问了，便糊弄不过去。
老九嘶~一声。
这话就不是什么好话，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有屁就放。”他没了耐性。
“凡界出了捉妖榜，破天荒头一回，竟然有我们鹊山的妖怪上了榜单。还是凡界封之为圣兽的鹿蜀一族。”木招摇拧紧的眉心让老九明白，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一张捉妖榜，不至于。”老九宽慰道。
凡界也不是第一回大乱，曾几何时，也有凡人上过鹊山，近乎捉尽了鹿蜀一族。在那之后，那四处撒野欢腾，时时高歌的无知小兽才仓皇逃入了杻阳。
就连性格都变得胆小，偏执。
鹊山，除了木招摇，他，还有那鹊山神，谁都不知鹿蜀一族尚未绝灭。
木招摇倾尽神山圣水灌溉滋润杻阳，这才起了一丁点儿的成效，竟然又要被赶尽杀绝了？？
究竟是谁能知晓鹿蜀的存在？
这绝对不同寻常。
“是，不至于。但这是个信号。有人想动鹊山，他们在试水。”
老九闷闷笑了笑：“是谁活腻歪了。我老九的名号还没打出去么？竖子小儿竟然还敢打上山门。”
“凡人利欲熏心，也不知他们哪儿来的本事，竟真被他们找到了杻阳。”
老九看一眼木招摇。
鹿蜀最是警觉，哪怕是他，都费了大功夫才找到那么一只肯带路的。
这么兴师动众 莫不是冲着龟老儿？
如果那龟老儿没有化尾升仙，这帮无知凡人捉了鹿蜀，定会抄了龟老儿的窝。
大禹在人界为圣王，龟老儿在人界自也是地位最为尊贵的圣兽之一。
他们怎么敢打这样的主意？
这跟掘自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凡界已污秽至此么？？难怪龟老儿愿意化尾，想必他已许久不曾享用到人间的供奉。
怕不是不仅不供奉，连他龟壳上那些宝贝都惦记上了。
头一回，老九觉得，龟老儿这尾化得挺好。
不用亲眼看见他为之操劳，惦念了一辈子的凡人，竟然又把主意打回到他头上。
不用亲眼看见这世道，终于……污浊成墨。
“你怀疑……”老九隐了后半句话，他知道木招摇明白他在说什么。
“还会有谁这般藏头缩尾？竟然鼓动一众凡人，搅扰鹊山。老九，鹊山……太平不了多久了。”木招摇沉吟道。
老九顺着木招摇贪恋的眼神，看向苍耳的小屋，那里仍是一片岁月静好。
“她连天雷都能克化已用，这世上没多少事难得住她。我相信，她总能找到一片清净之地，安身立命。”
“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为她，也为你，找到那片清净之地。”
老九手臂上寒毛根根竖起：“别跟我腻歪。恶心。”
“那个契约仙呢？”老九随口一问。想他木招摇分明是帮那散仙闭关去的。怎么峰回路转，忙去了杻阳山？
“倒是有些造化，竟然真把自己炼成了炎帝少女——天火的炉鼎。”木招摇大手遮眼，想起那丁令威修炼时的丑态，就算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他都忍不住想笑。
七七四十九重天，竟然能在他加持下，转眼炼到了四十重。
说不定那散仙还当真能在堂庭重开道场。
要是鹊山真能安然渡过这一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