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怎么做？”
……
法皇如此问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失去了方寸，而是反过来，在保持原有立场的情况下，咨询霍华德的建议。
霍华德的回答很干脆：
“不知道，别问我。”
如果可以狮子大开口的话，霍华德很乐意就此把太空死灵的网道和黑石技术讹出来，但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能隐藏自己的想法了，此时如果自己索要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引起法皇的警惕从而起到反效果，不如拒绝回答让法皇自己琢磨？
霍华德回答过后，法皇反倒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现在思绪有点乱，我需要思考……”
说着，超维空间逐渐虚化，虚化之后逐渐露出了这间客房原先的装饰，而法皇的身后再度打开了一扇传送门，显然法皇是打算终止这次会面了。
“等一下！”但是这一次霍华德主动叫住了法皇。
超维空间虚化的进度骤然停止，思考中的法皇也茫然地抬起了头。
“我会按照你的要求进行工作。”霍华德看着法皇说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之前交谈的种种，只是霍华德为了寻求心中疑惑的答案，而接下来他要提出的，是需要法皇去履行的事情。
法皇：“说。”
“那些被选择要安置在第二泰拉上做实验的人，在清理他们的记忆前，你要把实验的内容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要不要当这个实验品，之后无论他们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可以删去这一段记忆，但是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你不能强迫他们。”
霍华德站直了以便让自己和法皇的身高差更加明显，然后严肃地盯着法皇的眼睛道：“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接受吧。”
法皇没有回答，而是退入了传送门中，直到超维空间完全退去，传送门即将闭合之前，才传来了法皇的话语：
“可以。”
第二泰拉环境优渥，如果帝国的其他公民知道只用去当一个实验品就能在这样的星球上生活，不知道会有多少帝国公民为了成为这个实验品而挤破了头。
那些已经被选中作为实验素材的人类，就算告诉了他们真相，他们大概也会顺从命运，选择成为实验品。
但是，主动选择成为实验品，和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就成为实验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送走法皇之后，霍华德在黑暗中后退两步，他的小腿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根据记忆这应该是客厅的沙发，于是他看也不看就坐了下去。
然后，他拿出了欧姆弥赛亚。
“欧姆弥赛亚。”霍华德唤醒了这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存在：“你是怎么控制那些机械的呢？”
欧姆弥赛亚：“master，我之前回答过这个问题，我向目标发出指令，他们便会遵守，但是过分的要求则有可能遭到拒绝。”
霍华德：“不不，你误解了我的问题，我不是好奇你控制机械的流程，而是原理，你说你能对机械下指令，原理是什么？”
欧姆弥赛亚短暂的沉默之后再度亮起：“这是个好问题，master。”
霍华德：“嗯哼？”
欧姆弥赛亚：“在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思考，对我而言，和其他机械交流进而对它们发出指令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每个生命的心脏不需要思考也会跳动那样，我没有想过要探知其中的原理。”
霍华德：“所以你也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能和其它机械交流咯？”
“无法完全确定，但是可能的推测还是有的。”欧姆弥赛亚回答。
本来霍华德都以为不会有结果了，结果欧姆弥赛亚又这样说，那他当然要继续问下去：“你能说一说你的猜测吗？”
“当然可以，master。”欧姆弥赛亚回答，随后他先是反过来问了霍华德一个问题：“您看过真人版的变形金刚电影吗？”
嗯？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上面来了。
这个跳脱的问题让霍华德的脑子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回答道：“看过。”
何止是看过，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用里面的一些设定骗过人。
“在这一版电影的设定中，人类大部分的现代科技都来自于对坠落的霸天虎领袖的逆向研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当人类创造的机械被火种源转化成机械生命后，它们全部都变成了霸天虎，天然服从霸天虎的领袖。”
霍华德听明白了：“你是说你是威震天？”
“master，进行如此粗浅的换算是不明智的。”欧姆弥赛亚的语气难得出现了些许无奈：“我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进行理解。”
霍华德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欧姆弥赛亚：“电影设定中人类科技和赛博坦的机械生命构造在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而如今这个宇宙中人类科技的底层框架同样和我们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是一样的，这里的机械依然使用电流驱动，使用二进制和逻辑门进行运算，只是规模更大，更为细分，因此在我看来，任何人类的机械都是“开放”的，我可以直接介入接管，但是过于庞大的机械以我的算力无法完全控制，这种时候就需要这些机械原有的机魂进行配合，机魂虽然和亚空间有关系，但是它们的产生离不开物质世界的机械，它们是底层框架的延伸，因此我能够理解它们。”
霍华德明白了，然后又联想到最近欧姆弥赛亚面对法皇的表现，又问道：“但是太空死灵的机械你接管不了是吗？”
欧姆弥赛亚：“很遗憾，master，您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类机械异形的底层框架和人类机械完全不同，它们是“封闭”的，海薇安小姐对我开放了一部分权限，但也只是一部分。”
欧姆弥赛亚：“除此之外，人类当中一些利用湿件进行控制的机械，我接管它们的难度也要高于一般机械。”
霍华德点头：“我明白了。”
欧姆弥赛亚：“master，这就是我的推测了，我无法确保它一定准确，但是这是我分析之后最有可能的结果。”
霍华德：“已经可以了，你做的很好。”
霍华德收回了手机，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但是他知道这个问题欧姆弥赛亚回答不了。
之后他独自在黑暗中呆坐，他想思考点什么，他明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是此时他的脑中却一片空白。
他又感到了被法皇压制时窒息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压迫他的，是黑暗。
霍华德突然感觉黑暗似乎有了实际的质感，就像粘稠的海雾，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传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当他伸手去抓，摊开手掌却什么也没有。
然而海雾却越来越浓烈。
霍华德打了个寒战，他再度取出手机，同时一滴冷汗滴在了屏幕上。
欧姆弥赛亚唤醒的光亮就像火把，驱散了逼近裹挟着他的雾气。
霍华德：“欧姆弥赛亚。”
欧姆弥赛亚：“master，有何指示。”
霍华德问出了那个他没问出来的问题：“你对于你能控制机械的解答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些，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也只是一台量产的机械，但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能够拥有这种能力，你的意志从何而来？”
欧姆弥赛亚：“master，意志从何而来，意志如何定义，这是人类至今都无法解释的问题，我也无法解释。”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霍华德却松了口气，不是为这个答案，而是为自己。
现在，他对欧姆弥赛亚是坦诚的。
……
超空间内
法皇依旧停留在原地，超空间并没有因为霍华德的离去而消失，只是超空间不再和现实维度重叠，而霍华德则是被“排斥”了出去。
但是这个人类却依然留下了东西。
法皇一边用手指拨弄着荷鲁斯的绒羽，一边哼着古老未知的曲调往来时的路返回，而走到某个地方时，她停了下来。
在正前方，有一滴干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