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年,川陕总督年羹尧便被任命为新一任抚远大将军,率师自甘州前往西宁卫指挥军务。
同时,胤禛又命总兵周瑛领康区察木多的清朝驻军北上囊谦,截断叛军今后可能的入藏之路,派遣都统穆森驻防吐鲁番,副将阿喇呐驻守噶斯防止叛军西逃与准噶尔汗策旺阿拉布坦会合,命参将孙继宗驻防布隆吉尔,策应青海方面的战事。
为了弥补河西方面的兵源,又令副都统花色领鄂尔多斯兵,副都统查克丹领归化城土模特蒙古兵,总兵马黩伯领大同镇士兵,三路人马共计几万余人调至甘州后会同作战。
以及为了稳定临近清海的藏北和康北,胤禛暗谕钦差大臣鄂赖协助噶伦颇罗鼐招抚了游牧藏北的霍尔蒙古的四部,玉树和昌都三十九族的两万余户牧民。
当一头扎进战争中的胤禛停下来的时候,继续思考回了一个严重性问题,打仗就是烧钱,他国库已经不是单单是空虚了,是寂寞,若不想法子缓缓,怕是这场战打得会格外辛苦。
正巧除夕倒数时,胤禛跟他的十三弟商量了一把抄哪几家后,缓过气的他抽空把后宫的事情也理了理。
回忆一把之前侍寝后的女人们,大手一挥,把有印象的几个提了出来:
储秀宫苏完瓜尔佳氏册封为妃,封号惠,永和宫赫色里氏册封为妃,封号淑,同裕嫔共同主理六宫事宜。
想了想又像心血来潮,突然问道:“孙氏还在太后那儿?”。
苏培盛全天无死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消息灵通:“回皇上,孙庶妃甚得太后喜爱,想来还需些时候”。
……胡扯!
太后的确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恐怕她自己也乐在其中吧。
竟是一次不曾来求助过。
胤禛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逐渐有些幽远起来,忽的起身朝外大跨步走去。
苏培盛约莫明白了什么,待其上辇,斟酌片刻后高声道:“摆驾承乾宫!”。
见皇上低垂着眼眸没反应,苏培盛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松口气的同时没忍住在心底骂骂咧咧:
皇上真越来越难伺候了。
以前让你猜猜猜好歹会提醒一下,现在干脆就不提醒,猜错了就是你的问题。
小心眼又没人性。
慈宁宫,太后正在补觉,阿阮盖着款毛茸茸的被子在一旁的榻上跟着睡,手里还捏着一本时下京中最流行的话本子。
通俗点概括就一句话:霸道暴君强制爱,寡嫂哪里逃!
同往日一样,阿阮陪着太后用过晚膳才离开的,美其名曰侍奉太后,但全程熟练的盯着一桌子的美食直流口水,真是极尽奢华,太后实在看不下去,稍微做做样子就允她一块儿用了。
哪怕经历小半月,但每每听到这话的阿阮依旧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太后到底是太后啊,一应膳食极尽奢华且讲究养身之道,什么熊掌,鹅肝,海参烩猪筋,……红血燕窝鸡丝汤,各种时水果,蜜饯果脯,这待遇顶配绝配天仙配,跟她两极分化,有些是她花钱也买不到的快活。
又一次心满意足拍拍屁股走人的阿阮,自是并不知道身后的太后凝视她背影的眼神有多么的复杂难懂。
竹息还在养伤,加之慈宁宫也不会有人想让她养好,还不知道能否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一旁新出头的嬷嬷低声道,“太后娘娘,可是这孙庶妃有何不妥之处?”。
太后摇头叹息,“……这孩子也是难得纯净,只可惜……”。
可惜了不是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女子。
“对了,家中的人培祥得如何了?”,宜修是不成了,皇上能留着她一条命已实属难得。
只是想再上高位,难呐~
嬷嬷老实回答道,“回太后,乌拉那拉氏中适龄女子仅一位,还是旁支的,倒是乌雅氏族中有三位嫡脉姑娘很是不错,各方面资质都更胜一筹”。
闻言,太后眉头倏的一皱,虽然她是靠着乌雅氏忙前忙后辛苦筹划才上的位,但她其实不是很喜欢有人将她跟乌雅氏连在一起。
“传话下去,让乌拉那拉氏好生培养,静待合适时机”。
嬷嬷不甚理解,但尊重:“是,奴婢明白”。
话说另一边,阿阮溜溜达达回到了承乾宫。
一跨进去便察觉了不对,气氛怪怪的,怪诡异的,再往里走走,发现她的轻风居门口杵着个抱手臂的苏培盛,外加她家小丸子抽筋式挤眉弄眼。
阿阮脸上的惬意生生落下,心有一瞬的下沉。
进去一看,果不其然皇上就这么黑乎乎一坨板板正正坐在罗汉榻上,下着棋。
阿阮最不擅长也最没兴趣的事情之一就是下棋,之二就是陪人下棋,回回对她来说都是虐杀时刻。
胤禛捏着黑子似乎在沉思,过了会儿又换成白色的斟酌,自己跟自己斗得还挺来劲儿的样子。
阿阮缓缓舒出一口气,“嫔妾参见皇上”。
男人没瞅她一眼,“嗯,去哪儿了”。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嫔妾瞧着天气甚好,便去慈宁宫陪太后娘娘了”。
胤禛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啥意思,“嗯,懂得孝敬太后,是好事……”。
顿了顿又道:“只是太后到底精力不济需要静养,以后若是无事,就无需时时侍奉了”。
阿阮抿了下唇,“……太后娘娘很喜欢嫔妾抄的经书,也说喜欢嫔妾陪着的”。
又不是她死乞白赖要去打扰,她是被抓去明夸暗罚的好么,不能因为正巧撞上她的需求就否认这点啊,这人说话真不好听,怪她做什么。
阿阮的话落地后,殿内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她索性自己到对面坐下,还示意琉璃上茶点。
都是她从太后哪儿捞来的新鲜货,太后脸皮虽然也不见得多厚,可人家要体面,跟她到底没得比。
阿阮借此是真扒拉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只是琉璃点心还没摆上,对面的人却停了手,抬眸看着她。
这是他今日瞧她的第一个正眼。
阿阮有些懵的捧着奶茶喝,两条细细长长的眉毛左右动了两下,询问可是有事。
胤禛直接就给气笑了,“你倒是坐的住”。
随即突然起身一个跨步到她跟前,将她打横抱起便朝屋内走去,貌似还带着火气。
后边的过程随着帷幔的层层下放并不是很和谐。
主要是被和谐掉了。
苏培盛惊了一瞬,然后熟练的吩咐人把门带上,下垂的眼珠子乱七八糟的转,推演着把他那位老乡送过来的可能性。
可转念一想,陛下如今愈发天威难测,老乡又才刚从慎刑司被接出来,后宫这块儿更是个不停歇打旋的涡,辗转过后,苏培盛到底还是暂时按耐了心思。
不需要次日一大早,皇上骤然驾幸承乾宫的消息已飞遍东西六宫每个角落。
虽说阿阮如昙花一现般让她们还来不及针对就被太后一巴掌摁得偃旗息鼓,可那会儿的盛宠是真璀璨,几乎能亮瞎人的眼睛,别说至今,就是年妃当年还是侧福晋的时候,最得宠也不过连续十日,更别提皇上登基后再没超过连续两日的战绩。
阿阮的重出江湖,还是以皇上自己个儿想起来的方式,着实让众人为之侧目。
年妃直接睡不着,也不管温宜哭不哭,“去!把襄常在给本宫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
襄常在一看到颂芝就头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正殿那位又要作妖了。
她看看怀里刚哄睡的女儿,强扯出一抹笑跟了上去。
还没进门就感受到里边透出的阵阵黑压。
“贱人,贱人!”。
“都是贱人!为何皇上偏偏会宠幸她们!”。
果不其然的画面让襄常在深吸一口气才硬着头皮上,结果迎面就是一盏茶砸头上。
“你当初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若非本宫提携,你哪里有机会侍奉皇上还生下公主”。
襄常在的鬓边立马乱了一缕碎发,她理都不敢理,只调整着表情,“是,嫔妾能有今日都是娘娘开恩,嫔妾一直铭记于心”。
年妃见她乖觉,这才稍微缓了口气,“哼!”。
“还算你识相”。
“既是如此,那你还不赶紧给本宫想想,筹谋着如何除掉那个贱人!”。
襄常在顶着额头的大包缓缓蹲下,娓娓分析:
“娘娘,这孙氏容貌过人皇上难免新鲜,可花无百日红,又哪里及得上您同皇上多年的潜邸情谊呢~”。
“皇上再宠她也不过是个庶妃,还未踩实了呢,之前不是太后娘娘一句话就打下去了么,皇上不也没说什么吗?可见是不怎么在意的,您且让皇上过了这个劲儿,到时候一个小小庶妃,还不是任娘娘说生就生,说死就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