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接到信后很是犹豫,他是有些喜欢明兰的,否则之前他不会忙前忙后的还不忘抽空给贺家送个表妹,又在成功打脸一堆顾家人结束忙不迭筹谋着要去盛家提亲。
但消息差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笑意盈盈找了盛长柏来新家参观进行下一步骤,然后就被迫没了下文,长柏跟他是好兄弟,尽管没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明兰面容有瑕他是知道的了。
所以……
公主府,墨兰听完后没说什么,捧着刚捣好的茶沫画画,勾勾拉拉的,很快出了朵小兰花。
云栽自幼擅长拍墨兰马屁,虽说如今升级了日常会严肃些,但也还是有些习惯改不掉。
“公主这手拉花果真传神,这兰花栩栩如生,到叫人不忍下口了呢~”。
墨兰瞥了她一眼,邪魅一笑,微抬起下巴露出她刀削过的下颌线,随即嗷呜一下,兰花瞬间没了一半。
云栽表示小场面:“呀!公主当真蕙质兰心,如此一下叫茶花愈发传神了欸”。
墨兰:“……”,救命,这是哪里来的小怪物。
她干巴巴摸过帕子擦嘴巴,死鱼眼问她,“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这事露种负责,“回禀公主,盛家同贺家前段时间来往很是频繁,瞧着热络得很,似乎好事将近,近来却突然拦腰折断,降温处理”。
“倒是……又同宁远侯府有了些许关联,奴婢收到消息,小桃同顾廷烨身边的石头互送了几次信件”。
墨兰的指尖在杯垫边缘轻点着:
顾廷烨在框框里不知道老太太的暗箱操作,自以为替明兰算计了个嫡女的名头。
为此还搭上如兰。
说出花儿来对她也是嫌弃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就会格外在意什么。
他母亲乃商户出身,是以作为成功改换门庭的血脉传承人,他最在意身份。
而且,墨兰隐隐觉得顾廷烨怕是早早瞧出了明兰的扮猪吃老虎,又得盛老谋深算的盛老太婆倾力教养,娶明兰进门后能跟小秦氏打个来回。
此外,他自己那稀巴烂的名声配上不足配下不甘心,凡事上门的门户十有八九都是为着攀附才狠心卖女儿的,真疼女儿或全力培养的哪里能送给他糟蹋。
当初他瞧着余大姑娘软弱好欺便上门求娶,那一溜烟的手法是没点底线的,瞒着自己的外室以及一双儿女,又引导哄骗余老头自己科考容易,前途不可限量。
最后被他的外室闹得赔了夫人又折老爹,偷鸡不成蚀把米。
同时也逼迫得人家好好的姑娘只能远嫁,低嫁。
这事在上层圈根本瞒不住,如此他更是求娶困难,权衡利弊之下找了盛明兰,还冠以什么情之所系的真心借口。
现如今盛家没有可以叫他糟蹋算计的未嫁姑娘,明兰的身份上不去,加之没了脸,他会给她正妻的位置就见鬼了。
墨兰猜测不错,顾廷烨那头确实松了口,即便计划有变,他也自觉明兰过的艰难而心生怜惜。
倒是愿意可怜可怜她,给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只他的大娘子为庶出也罢,却绝对不能面容有损,这还得出门应酬呢。
最终整来整去只许出了个良妾的身份,贵妾他都不乐意,说是一两年恢复,可那伤口他不是没见过。
明兰如何破防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关上房门考虑良久过后,给侯府去了信件。
顾廷烨派人上了门,盛纮意思意思问了一嘴,明兰没说什么,老太太尊重她,虽然心疼可也答应了,剩下的养老钱划拉三分之一出去。
纳妾礼走得飞快,明兰在一个阴雨天咬咬牙上了顶粉红花轿,从西角门处入了宁远侯府,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铜锣大鼓,更没有红男青女……只一个小箱子,清清冷冷。
华兰跟如兰都着人添了妆,但到底是个妾,许多物件规定了是不能用的,加上关系不好,两人给的东西也就那样。
当天夜里,宁远侯府出了位带着儿子的女娘,哭哭啼啼凄凄惨惨戚戚叫唤着顾廷烨,明兰本就不完美的新婚夜就这么华丽丽的被毁了稀碎。
不久,顾廷烨抬了那名女子为贵妾,明兰晴天霹雳,被劈得外焦里嫩。
墨兰暖了一壶酒,去祠堂待了许久。
比其她,京都城还有另一位烂醉如泥的是齐衡,这家伙崩溃了,纳妾都轮不到他。
先是找上了自家娘摔摔打打,又是找上顾廷烨拳脚相向要算账。
“无耻之徒!你竟如此作践她,让她给你为妾!”。
顾廷烨哪里是肯吃亏的,一个左勾拳回去:
“是你自己没本事娶她进门,也是她自己找上的我求助,我顾及同窗之谊才收留的她,你别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放心尖尖上的姑娘让人如此轻视,齐衡下手更狠了,一巴掌又一巴掌扇上去,娘们唧唧的,顾廷烨同样毫不手软,拳拳到肉。
两人鼻青脸肿各自回家,齐衡估计是打了这场架后硬了几分,文章阳刚了一丢丢,二次登科了。
在老娘的安排下与贵女申氏成了婚后,直接跟顾廷烨在朝廷上树起了擂台,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官家背信弃义想让自己死去的老爹老母也做皇帝皇后,顾廷烨赞同,齐衡头铁的撞上去,话里话外可难听了。
翻译过来:直接就是一口一个你认了别人做爹就安分点,怎么还想又当又立的,既要又要的不知足呢。
官家:“……”。
文武百官:“……”。
宁远侯府家三房出了事,顾廷烨当朝求情,官家想着不是啥大事想和稀泥饶恕。
齐衡又不同意了,亲自去宁远侯府抓人,公事公办铁面无情,念经书似的逼着陛下给人流放岭南吃辣椒面去了。
官家:“……”。
百官们:“……”。
顾廷烨黑着脸回家,男人的胜负欲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他开始带着明兰到处秀恩爱。
外头的宴会都让她去参加,反正他这人做事从来没个讲究,阴谋阳谋各种乱用,手段脏得很。
明兰回家跟小秦氏斗,跟曼娘斗,出门跟所有门户的大娘子们斗,因为人家看不上她,只能斗了。
精疲力尽之下,倒是同国舅爷沈从兴的诰命妾小邹氏勾搭成奸,帮忙出了一个又一个注意,差点没把英国公家正儿八经嫁入沈府的大娘子张氏给挤兑得没边站。
又一个秋风送爽季,吴大娘子送来帖子,墨兰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桓王会来接她。
“许久不曾打马术,我可否与你一道前往”。
这人自有了第一回经验,往后来往公主府挺频繁的,墨兰没多想。
“那便有劳哥哥了”,这也是后来被他强制性要求改的口。
墨兰从善如流。
马球场,吴大娘子没想到来一个小的,还带出了一个大的。
急吼吼就大老远迎上来,“恭迎桓王殿下,恭迎公主殿下”。
“起来吧,本王带墨儿出来转转,无需过多拘束”。
吴大娘子自然赔笑应下,恭恭敬敬请着两人入了上座。
在场的那些小眼神飘来飘去,上场开大的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尤其后头上场的女子貌似格外多。
梁晗今日也来了,坐在墨兰下首,余光里就没离开过她,不过也没有很明显,察觉到的也就吴大娘子,跟桓王。
后者气息莫名冷下,“听闻梁家六郎最擅马球,可要一同上去松快松快?”。
梁晗一脸懵逼:“……”,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擅长的明明是捶丸!
就地上小杆子一甩,不用什么技巧,更不用什么力道的小球球。
吴大娘子见他呆呆笨笨的,生怕得罪了桓王,赶紧的笑着替他应下。
梁晗上场了,一块儿去的还有顾廷烨,以及其他几位贵公子,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贵宾席上,明兰同寻常一般陪着顾廷烨出来应酬,脸上敷着厚厚几层粉,她中途毁约不愿嫁去贺家,人家虽说不敢得罪侯府依旧给药,可给的药自然而然短了三成的效用。
全场也就她这么一位个格格不入的妾,不过貌似也没什么,毕竟顾廷烨之前连秦楼楚馆的姑娘都带来做过女伴。
这算什么,大家见怪不怪的装瞎。
明兰看着场上热闹,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只是现在……
她眼底滑过一丝落寞,抬手抚上了面上的斑驳痕迹,算是真真切切的毁了,厚厚的脂粉堆叠都依旧能看出其中沟壑。
也是这个时候,视线一寸寸流转间,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莫名就停留在了远处看台中央的那人身上。
日益渐盛的容貌,荣耀加身的贵气,明兰恨意翻涌。
她的目光过于火辣辣,墨兰怎会毫无察觉,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的收归。
明兰回首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她不明白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曾励志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而今却做了侯府妾,
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要替母报仇伸张正义,而后却也被人揭穿私心内幕。
曾洋洋得意于自觉为盛家姑娘中最为清醒独立之人,看着上头两位姐姐跳梁小丑般争来斗去。
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台上表演的那只猴。
想了许多的明兰再次不受控制的抬眸看向首位,察觉那里已经空了。
又看了眼马场上跟桓王配合默契的顾廷烨,进而联想到他们乃患难之交。
像是被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又或是赌徒病又犯了一样。
心一横,脑袋一热,明兰起身去找了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