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孙氏没想到的是,他们曹家送去的请帖,居然就只来了这么几个人。
还有那个禧瑞公主,何其胆大包天,无有旨意就敢奔赴千里之外。
还堂而皇之的来赴他们曹家的宴。
当真是不怕被人识破真身吗?
孙氏一边应付着往来祝贺的人,一边在心里思忖着,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那几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前几日传来密报,那苏州府上组织出海一事的领头人居然就是这位禧瑞公主。”
“好好的金枝玉叶,偏要掺和到这滩浑水里,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孙氏提起这点时,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不满。
他们曹家坐镇江宁,替皇家守着制造局的这把金钥匙。
海上来来往往合该也有他们的一份才是。
结果禧瑞一来就要另起炉灶,断他们的财路,这怎么可以。
孙氏想着便道,“再晾他们一会儿吧。”
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曹家也不是好惹的。
反正来的也就是个小公主,一个外族的福晋,还有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的光头阿哥。
他们曹家就是稍稍怠慢一点儿,又有何妨呢?
孙氏颇有些有恃无恐地拍了拍齐嬷嬷的手,示意她放宽心就是,“昨日刚从京里传出来的消息,此次本定下不随行的太子殿下,也被加进了南巡的名单里。”
“那头才是顶要紧的人物,你且注意着预备呈上去的那些东西,莫要出了差错才是正理。”
孙氏两下一点头,就是要告诉齐嬷嬷,别弄错了重点。
她也是看出了齐嬷嬷的紧张慌乱,故而才有此一说。
齐嬷嬷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她跟在孙氏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大人、皇亲也见得多了,实在是不必因为那一两个皇子公主的就太过胆战心惊。
毕竟比起那两个来,太子身份更加贵重不说,与他们曹家的关系也更亲厚不是吗?
就连那样尊贵的人都是站在他们曹家这一边的,那家里这几位又有何惧呢?
齐嬷嬷定了定神,坚定的点了头,“奴才明白了,必牢牢看住那些东西,不会出半点差错的。”
他们可还指望着用那些东西打一个大大的翻身仗呢。
苏州商队即便是出海了又如何?
等他们这边的布局一落定,定叫他们有去无回。
辛辛苦苦带回来的好东西,自然也会重新寻个好主子。
日后这海上的事,该是听谁的,就是听谁的。
断不会因为这一两个人就变了天。
孙氏与齐嬷嬷互相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势在必得。
两人心情畅快的继续加入身边人的恭维寒暄中。
却不料,摘星楼管事急奔而来禀告的几句话,瞬间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你说什么?”孙氏的语气里的止不住的慌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百密中的一疏居然会出现在她的乖孙儿身上。
“你们都是死的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少爷被人哄骗?”是的,哄骗。
她不觉得这是她大孙儿的错,一定是对手太过狡诈。
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了孩子的头上。
摘星楼的管事也是有苦难言。
他们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禧瑞身边的人又不是吃素的,两三个往那儿一站,就把他们给隔绝在了外面。
初时他们还不觉得这有什么。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少爷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好嘛。
他们再想制止也没什么用了呀。
这管事的又惊又怕,再加上这一路都是跑过来的,此刻正顶着满头满脸的汗珠。
但看着孙氏那不算好的脸色,他愣是连汗珠进了眼睛都不敢伸手去擦。
就怕主子的注意力会转到自己的身上。
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让花厅里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无数双眼睛就这么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一些坐得近些的更是关切的直接问出了声,“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这么急吼吼的冲进正在待客的地方,要说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们可不信。
再看一看孙氏的脸色。
各人心里的猜测便有七八成是真的了。
孙氏面色瞬间收敛,起身歉疚的朝着众人笑了笑,“家中小儿玩闹,竟是爬上摘星楼去了,管事的不放心,这才赶来回禀。”
“诸位且稍坐,老身去去就回。”
曹寅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孙氏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心里便也认定了是曹颙那边出了什么事。
要不然孙氏怎么会这么着急。
“孩子的事可马虎不得,老夫人自去安排便是,我们赏赏花也是好的。”人群中马上就有人善解人意地劝慰出声。
在她之后,附和者甚众。
孙氏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一边吩咐着儿媳李氏招待宾客,一边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花厅外走去。
可怜了李氏自打听说是儿子那边出了事,这一颗心就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看看。
可婆母发了话,场上这么多的宾客又都看着,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脱。
只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心,惴惴的继续坐着与众人攀谈,“小孩子顽皮,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也都能看出她的焦急,一个个都好心的过来劝她,“老夫人疼爱小公子,必不会叫他出事,夫人只管放心便是。”
她们何尝不知一个母亲在听闻孩子出事时会是如何心焦呢?
但这是旁人的家事,她们只是来做客的,又能多说什么。
也只能是稍稍劝慰几句罢了。
李氏也知其中深意,是以,并没有觉得她们的话有什么不对。
对于她们的种种劝慰,她也是照单全收,只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她不能第一时间去看看儿子的情况,也只能用她们的话来压一压心里的不安了。
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早就跟在孙氏等人之后一并出去了。
要是曹颙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回来向她禀报的。
这也算是让她的心焦有了些许指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