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秋澄见状不敢轻举妄动,十分谨慎地后撤了半步,准备好迎接战斗。
素闻驭鬼师九曜虽仍属于阵修,但由于他先天体弱,能和亡灵产生联系,所以在布通鬼阵时不同于寻常的阵修那般繁琐,只需简单地捏诀念咒,心中起阵,便能完成术法。
这也使得他招数诡谲多变,特立独行,对战时总是令人难以捉摸,其姓名也因此早早登上了江湖名人榜。
“去。”
九曜寒眸盯着万秋澄,指尖光芒一闪。
呼!
罗刹听声拔地而起,张开双臂大步冲向万秋澄,鲜红长发在夜风里飘摇,诡异至极。
万秋澄五指并拢,若隐若现的金光环绕周身,以拳相搏。
罗刹动作奇快,左臂弯折挡住拳头,右手化掌为爪扣向对方肩颈。
呼。
万秋澄右肩突然卸力,顺势出腿横扫,带起呼啸劲风,回身又是一拳直冲对方心窝。
刚闪身避开脚下,罗刹还未站稳,这拳避无可避,不得不硬接了下来。
彭!
但见那拳金光闪烁,蕴含十足的灵力,直接从罗刹的胸口穿了过去,那黝黑的洞口却不见有血迹。
两人交战时,九曜趁机转身离开了走向巷子深处。
“休走!”
万秋澄知道他打算趁机开溜,立刻向远处甩出几道暗器。
噗!
九曜并没有和万秋澄交过手,只知道这位绣衣使是个厉害的体修,却没想到对方还有随身携带暗器的习惯。
一时失察,腰间中了暗器,冲击力之大使得他甚至在原地踉跄一下。
“唔!”
九曜只觉得后腰越发灼热,火烧般的疼痛向四肢蔓延,紧接着是一阵酥麻。
暗器上涂了东西。
他的表情愈发变得难看,颤巍巍把头发衔进嘴里,忍着剧痛闭上双眼,咬牙猛将那枚暗器从伤口拔出来。
噗呲——
一股鲜血翻涌而出,他用力摁住伤口,扶着墙面钻进巷子里。
万秋澄瞥了一眼身边罗刹,后者双目失神,心口黑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刚刚那一拳似乎令它短暂失去战力。
呼——
随即,万秋澄扶住面具原地踏步跃起,运用轻功登上宫墙,眯起双眼,仔细追寻九曜的踪迹。
视线远处,那道负伤的黑影翻墙进了一处院子。
“那是…”
神医的住所。
万秋澄皱眉,有些猜不透他想法,但还是越过宫墙,也跟着跳入院子。
这处小院不像其他宫殿常年守着许多侍卫宫女,冷冷清清,反而别有静谧之色。
“九曜,别躲了,速随本官到督察院领罪,兴许圣上还能从轻发落,留你性命。”
万秋澄在院中来回踱步,语气轻佻至极,目光却严肃认真,在地上找寻滴落的血迹。
呼——
夜风吹过,枯树枝轻微晃动,许久没有修缮的凉亭里轩窗纱帘也跟着摇曳,偏院内未着火烛,气氛格外渗人。
院中一座斑驳巨石之后,九曜面色苍白倚坐在地上,单手捏诀嘘声道:“罗刹。”
“找到了。”
罗刹还未响应召唤,万秋澄率先探过身子来,他冷笑一声,反手扶在石边弯腰看向地上憔悴的男人。
后者被惊出一身冷汗,仰面同他对视。
绣衣御史专属的恶鬼面具在漆黑夜里显得更加可怖。
哗——
万秋澄想要伸手去抓九曜衣襟,却看到面前凭空裂开个黑洞,一只庞然巨物再度挡在两人中间,罗刹绿森森的双眼猛瞪向他。
彭!
万秋澄当即催动灵力轰出一掌,径直击中罗刹腹部,余波荡漾,冲力之大甚至波及到背后的九曜。
“咳!”
九曜本就身体羸弱,与万秋澄这个级别的体修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灵力爆发巨大力量,即使中间相隔罗刹,也使他咳出一抹鲜红。
呼——
罗刹双臂伸展,鬼气蓦地散开,以爪出击,逼迫万秋澄不得不向后退去。
突然,恶鬼频频出手,用身躯遮蔽他的视线,万秋澄忙于防御,没注意到九曜居然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柄短刃,意图偷袭。
“呵…”
在万秋澄眼中九曜这三脚猫体术十分笨拙,慢吞吞的,简直可笑。
簌——
万秋澄旋步避开罗刹的攻击,反手夺过九曜手中的短刃,然后直接逼向他脖颈后侧,另一只手擒住九曜身体,将其狠狠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嗵。
九曜的脸直接被重重摔在土地上,正值深冬时节,就连不小心溅进嘴里的泥土星子都带着冰凉。
此刻他动作滑稽,狼狈不堪。
“偷袭?你还嫰得很。”万秋澄垂下眼皮子对他道。
“是吗?”九曜反问,声音有几分飘渺和不真实。
“嗯…?”
万秋澄微微一怔,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用力甩甩脑袋,眼前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身旁罗刹如石头般一动不动,居然莫名变成了一盏长明灯,而被自己按到地上的人影,又渐渐变成了罗刹的模样。
“这是?”
万秋澄松开手后退数步,环顾四周。
这儿哪里还是神医那个院子?原来自己早已不在万安宫附近,而是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废宫院里。
罗刹被他丢在地上忽然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无力瘫倒昏死过去,接着便化作缕缕碎烟原地消散了。
“是迷魂阵吗,什么时候…”
万秋澄喃喃,忽然想起什么,抬手猛拍了一把脑门,“真是蠢货!明知道那家伙是个阵修,怎么可能和你硬碰硬,早该想到的!”
原地痛骂自己一句,他赶快转身向神医的居所方向回去。
没想到在宫里当值多年,什么豺狼虎豹他没对付过,今儿居然被一个尚且弱冠的小兔崽子给骗了。
有书则长。
且说,待这次万秋澄再折返时,在那个院落里不见九曜,只见一个姓沈的白衣护卫跑出来拦路。
再后来,便是一只羽箭的出现终止了他今晚的任务。
……
勤政殿旁有座不算太高的塔楼,塔楼之上,瘦高的身影沉默矗立,手中攥着把雪白重工的长弓,弓体手工雕花,隐约可见是百鸟朝凤。
“秋澄应该是要过来了。”他低头向塔楼下的人道,“将事情全都告诉他吗?”
“你看着办。”
塔楼下的男人披着白狐大氅手捧热茶,正坐在院中软榻上赏月,旁边的小太监为他缓缓按动太阳穴。
男人身前摆放着精致的炭火盆,火光摇曳,既温暖又明亮。
“是。”
手握长弓的男人点点头,从塔楼上纵身跳下,轻盈落地,离开勤政殿向刚刚射过箭的方向前进。
再说另一边。
万秋澄攥着那支突如其来的羽箭,和写着“点到为止”的纸条,疾步行至宫道中央。
穿过内庭各大宫殿,从后宫出来,进到前朝地界,在去往勤政殿的必经之路上,有个男人正抱臂靠在墙边。
那人腰间绑着兽皮箭袋,背上背着一把雪白长弓。单看面容长相,约莫三十岁左右,眉目深邃双颊消瘦,唇边还留着薄薄一层络腮胡。
深更半夜无故出现在这里,万秋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对方是在等他。
咻——
万秋澄抬手一甩,那支羽箭力道颇足,径直飞向男人。
后者悠哉抬手,仅用两指便夹住了来势汹汹的羽箭,双眼也跟着斜了过来。
万秋澄沉声:“柳青阳,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