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程大约行了一个小时,我才终于看到那座醒目的“女子妇科医院”,以及那由四颗红心围绕着的白色十字标志。
这个标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说起这个标志,在我最初的印象里,我记得它原先是红颜色的,因为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而且之所以我会对这个细节印象很深,其主要原因是我奶奶曾给我讲的一件事。
我奶奶那会儿的年月,医疗水平还不发达,妇女生孩子大多是找村里比较有经验的“稳婆”来家里接生。
当时由于各种原因,我奶奶在生我爸时遭遇难产,就在稳婆都束手无措的时候,正巧一队穿着带有红十字标志的医生来村里开展慈善救护活动组织,这才顺利将我爸爸生下。
至此之后,我奶奶对医护人员十分尊敬,对衣服上有着红色十字的医护人员,更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原本我家住城南,女子医院在城北,在那个时候,交通也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去那么远的地方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可尽管如此,我妈在生我的时候,我奶奶仍选择了这家有着红色十字标志的医院,因为这个标志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安心。
仅隔一个路口,在快要到达女子妇科医院正门的时候,车还未完全停下,离的老远我便看到医院门侧拐角处,人头攒动,有很多人围在那里,甚至后面人还排起了长龙。
放眼看去,只见排队的大多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的,其中有不少女性的小腹隆起凸出,显然是孕妇。
“这是卖早餐的,还是医院太出名,难道人满为患了,还要分批在门口排队就诊?”
我自顾自的嘀咕,没想到却换来司机师傅十分郑重的回答。
一脚刹车将车停下,司机师傅扭转过头来看向我,表情认真的说道。
“这不是卖早餐的,也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分批就诊,现在你看到这些在排队的,”说着司机师傅将手指向被人群围着的那个拐角,“都是在等着算命先生给他们看生男生女呢!”
“哦?这位算命先生这么厉害吗?!”
“当然啦,这算命先生看的可准了,在这一片有名了,我姑娘出生前,我就带着我媳妇儿找他看过,当时他就说我会生姑娘,结果还真就是个姑娘!”
“而且人家在这已经摆摊六七年了,每天请他看生男生女的人多了去了,天天都排队,是名副其实的半仙!”
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我给司机师傅付过钱后便下了车,心中则是在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小时候常听身边老一辈的人说,女子怀孕,看肚相便知,肚尖为男,肚圆为女。
可这些辨别胎儿男女之法,在我看来都是老一辈人根据自己的想象和偶然概率事件总结出来的,算不得真。
胎生于腹,是由阴阳二炁凝结所化,《太上老君内观经》中就曾提出,“天地媾精,阴阳布化,万物以生。”
生男生女皆由天定,看的是造化,况且在我所看过的相书中并未有记载观胎辩男女之法。
而且据我所知,隔腹断胎此行为在看相中属于大忌,毕竟天地有道,不可僭越!
望着那长长的队伍,一时间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着队伍最前面那个被围起来的拐角走去。
一路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当我试着想要挤进人群一看的时候,一声厉喝将我喊住。
“干嘛呢你,想插队啊?!后面排着去!”
一体型宽大,挺着如同西瓜般大小肚子的妇女,正两手叉着腰,对我怒目而视。
“没,我没想插队!”慌忙摆着手,“我就是看见这人多,想挤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见前面围了多少人吗?都挤成什么样了!你要不是找大师算的,就赶紧走,别在这围着看热闹,这是看热闹的地方吗?!”
连珠炮似的大嗓门,将我耳膜刺的生疼。
可也就是她的这几声喊,成功的将医院门亭里的保安给招了过来。
“都安静点,注意秩序!你们在这排队我不反对,但是不能堵着门口,也不能乱,更不能大声喧哗闹出动静,这是医院!”
“你们,都靠后,靠后,别在这围着,都往后退,往后退!”
随着保安的呵斥和驱赶,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开始慢慢地向后退去,逐渐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透过这条通道,我终于看清了被围在中间的情景。
在医院门口的一侧角落里,一面简单而粗糙的白色帆布旗子,孤零零地竖立着。
旗面上,用黑色颜料潦草的写着“一卦定乾坤”五个大字。
旗子下面,一个看起来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在那坐着。
他身材略显肥胖,留着一撮山羊胡,身穿一件青灰色的道袍,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中又夹杂着些许和蔼的感觉。
老人端坐在一张一米左右的老式桌子前,这张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质纹理。
在那张桌子的前方,悬挂着一块与旗子相同材质的白色帆布,上面同样潦草的写着:“知阴阳,辨男女,卦金二十,不准可退”两行字。
桌子上面则摆放着一方砚台、一沓白纸、一支毛笔,还有一个脉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哎呀,大家都声音小点,往后退退,排好队,不要影响了人家医院的正常秩序!”
老人从凳子上起身,抬手对着人群叮嘱了几句后,就赶紧紧走几步来到保安跟前,拉过他的手,用力一拍握住说道。
“小白啊,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见谅,见谅啊!”
我注意到,荧绿色带有50字样的一角,从老人与保安的手缝间露出。
“啊,没事没事,就是注意点秩序就行,主要是别引起骚乱,让进出的领导看见了就不好了!”
“明白,明白。”
与老人握过手后,保安在又简单的强调了几句,便返回了门厅。
老人也重新坐了回去,开始继续为人看相:“下一个!”